第10章

一个声音如冬日刺骨的寒风一样吹来：龙五，不用去了。龙五转身说道：阴老二也来了。魔门今天到我京都分堂赶聚来了么。阴老二阴天说道：别贫嘴了，以你的八品武技，能胜过我这根虬龙棒么。龙五说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给你刮刮目吧。右手一圈，火红色的斗气涌于手臂。阴天见了，不屑的说道：八品烈火斗气，火斗气最弱的一种。龙五说道：再看这只手。将手一斜挥，一道纯色的水斗气围绕着左臂。阴天吃惊道：你水火双修，不过水火不容，你练错了吧。龙五笑着说：阴老二，你见识太少了，我可是水火相融，你再看。只见他右手水斗气进入火斗气之中，是水内火外。而左手的火斗气进入水斗气之中，是火内水外，并且水变成红色，火却是无色了。阴天脸色大变，说道：圣阶，龙五你进阶了。龙五点点头，说道：十三品，我可再不怕阴典了。阴天说道：不管你武技多高，我家笑儿也不会嫁给你的，龙五，你不要痴心妄想了。龙五淡淡说道：我心中有她，她心中有我，嫁不嫁，又有什么关系。十八年了，我们都这样过来了。回去告诉阴典，叫他好好练武，到了腊月初八那天，可不要输了，叫你阴家祖宗也不得安宁。阴天说道：龙五，你不要欺人太甚。龙五一扬眉毛，大声说道：怎么，想打一架，正好，老子要报一报十八年来受的窝襄气。来，阴老二，过来打一架。

阴天自然不敢上前。望着阴天畏畏缩缩的形状，龙五开心得哈哈大笑，自觉活了三十七年，从没有这般扬眉吐气过。龙三皱眉喊道：老五，问他圣女是正经。阴天说道：我没见到什么鬼圣女，我奉公子之令，也找着呢。龙三说道：我不相信，你肯定把圣女藏那儿了。你杀了我们那么多教徒，老五，不要放过他。

阴天嚷道：我与师侄才过来，便见这老妇人跟在一个戴鬼面具的人后面，我去追那鬼面具，可追了一会儿不见了，那个人武技很高，可能已达九品中阶。我追不过，便返身回来，正好碰见你们。龙三说道：这四人见了我，便喊：‘她是龙三，捉了她交给公子，自然会有什么好处’，这四人会个鬼阵，我斗不过，给他们捉了。龙五慢慢说道：三姐，那个妖女的师付来了。龙三惊道：妖精森林的那个天圣法师也来了，如果圣女落在她的手中，大事可不妙，圣子可打她不过，神龙——。龙五没有问神龙怎么样了，说道：既然知道了圣女的去向，我先去追，三姐，你去总坛，通知圣子，圣子聪颖，自然会有对策。

刘流说道：五哥，我与你一起去。龙五知他担心圣女，遂点点头，回身对龙三说道：三姐，柴进、庞老大也在京都，你先去会合了他们，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这多事之秋，还是小心为上。龙三点点头去了。龙五静静静的等了一盏茶的功夫，知道阴天他们再也追不上龙三，才对焦虑不安的刘流说道：兄弟，咱们走。

单手扶了刘流，只听见一声‘起’，刘流只觉风刮得耳膜刺痛，双眼也不敢睁开。这样如电般驶了三个多时辰，刘流听得龙五喘息急烈，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刘流睁开眼睛说道：五哥，你可以放下我了。龙五一笑，放下刘流。刘流运起鱼龙十八变，跟在龙五身边往前急驶。过了一盏茶凉工夫，又携了刘流，运起身法急驶，这一次不到三个时辰，龙五放下刘流，叹道：我这功夫还差得老远，这斗气不知什么时候能生生不息，永不哀歇。刘流听了咋舌不己。

这时，听到前面有人喝道：皇上有话问你，盛顿·西斯，你夫人依丽娜于神启三年在后花园说你女儿比公主还漂亮，这话有什么用意？盛顿·西斯，神启八年，你在‘天下第二楼’与人吃酒，吉安明大人说皇上圣明，你为什么叹气。盛顿·西斯，你与湘南章京古已汝结交，意欲为何？盛顿·西斯，你抗命不争，意欲何为？盛顿·西斯，你暗中与光明教廷往来，意欲何为？皇上对我说，若是盛顿不回答这几个问题，叫他不要回来了。他若是要见联，就说联不想见他。

一个年青的声音哭喊说道：爹，这些都是假的，咱们上京靓见皇上，皇上一定会给一个说法。我西斯家六代忠于赫拉氏，苍天可鉴，苍天可鉴啊！吉安明，你这个小人，我西斯家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诬馅我爹。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说道：姬武，休得岀言不逊，你西斯家之心，路人皆知。盛顿，你我多年好友，你还是自栽吧，我去求求皇上，还有可能保全家人。一个苍老的声音长叹一声，说道：安明，我盛顿有什么心路人皆知，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安眀，你与秦木会、童日贝窜通，为那秦勇夺我兵权，朝中大臣又有那个看不出来。你真的以为皇上会将兵权给秦木会之子么，皇上圣明，安明，这可是你说的，你真的看不出来，皇上在为太子铺路，我走了，下一个便是秦勇了，他可是我吴楚十八路禁军大都管，你说皇上会放心将一百八十万大军交给一个他的儿子不能控制的人的手里么。皇上爱酒爱色，可他圣明啊！他岂有不知秦木会四人包藏祸心，他是留给太子啊。安明，你连这点也看不出来么，不可能，不可能，你是楚人，你肯定是大公子的人。

吉安明抚着长须笑了，说道：盛顿·西斯果然名不虚传，天下没有你不知道的。不错，我是大公子的人，吴人占我楚人的故土已有三百多年了，是应该还给我们了。盛顿·西斯说道：三百多年了，还要强分什么吴人、楚人，这有什么意义么。吉安明说道：大公子并不是要分吴人、楚人，大公子一心为天下苍生，他说要建立一个老吾老及人之老，幼吾幼及人之幼的大同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没有皇帝、没有贵族，也没有奴隶，人与人是平等的、自由的，并且每个人都是自由发展的自由人。盛顿·西斯说道：为了一个想象的世界，就能干出毁国灭家的滔天罪行么。吉安明说道：与你说了，你也不懂。盛顿·西斯说道：只怕是想当皇帝而胡诌出来的，理学不是也有大同的世界么，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吉安明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你还是上路吧，我还要回去复圣命呢。

刘流听到这里，忙对龙五说道：那是西斯大将军，我们快去救他，那圣旨是假的。龙五说道：我送你过河。原来两人一阵急奔，来到了一条大河边，只见那河水清沏如镜，可见游鱼。河宽约有一里左右，河水缓缓而流。龙五将斗气运于双手，微蹲于地，等刘流脚尖踏上，一声大喝，双手迅急上举，将刘流抛起二、三十丈高。刘流等到上升之力将歇，一招鱼龙戏波，身子便在空中起伏，象一条戏于草丛的蛇。

这时，盛顿·西斯已举起酒樽，说道：安明，这酒哥哥放肆一回，一个人独饮了。我的家人就多多拜托了！姬文、姬武，以后好好孝敬娘，记住，我们的家在会阴山，带着娘与小妹回家吧。刘流在空中看见忙大叫道：西斯大将军，不要吃那洒，那圣旨是假的，玄金圣令是秦娘娘偷的。盛顿·西斯放下酒杯，神色不变的看着降落下的刘流，缓缓说道：小兄弟从何处听到这消息？刘流稳住身形，但仍是椅不定。吉安明笑道：小兄弟这鱼龙十八变可没练到家。刘流吃惊的看着面前四人，两个年青人虽泪流满面，可眼色沉静。两个老人更是满脸带笑，那象一个杀人的人，另一个是被杀之人。

刘流说道：我为一个朋友，夜探冷香居听阴洋对欧阳海说的。吉安明说道：原来是魔门高徒所说，那定是殿前前卫将军阴海对兄长所言。皇上好高明的一石二鸟。刘流问道：什么一石二鸟？吉安明说道：你不要问了。西斯兄，上路吧！刘流上前去抢酒杯，盛顿·西斯一斜手让过，吉安明却一掌拍来，盛顿·西斯左手一格，说道：不可，人家小兄弟可是救我来的。吉安明一掌不中，退后一步，不再说话。刘流被劲风扫过胸口，隐隐作疼，他看着吉安明，想他好高明的武技。

盛顿·西斯饮下毒酒，然后走到河边，对着河喊道：多谢前辈搭救之恩，但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话完，便静静的坐下来。吉安明流着泪跪下叩了一个头，然后一声不吭的走了。两个年青人扑在草地上嚎啕大哭。刘流看着也不知不觉流泪。

刘流走到河边，用冰凉的河水洗去从心里流出来的热泪。他在京都听人说过西斯家族，这个家族有点类似地球上宋朝的扬家将，但盛顿·西斯又有点象抗金名将岳飞，他一生经历大小二十多次战役，最有名的是东天门战役，这一役歼灭南湘的北定军四十多万，令南湘十年不敢北顾。但这样的人因君王无理由的猜忌不得不死。盛顿·西斯的死无疑令亲者痛，仇者快。刘流望着天际流云，很想问这是为什么，不管什么年代，不管什么地方，这样的事情总会发生，人这种生物到底怎么了，几千年了，很多生物都进化了，而人类呢？除了科学技术带来的现代生活，我们的思想或别的人类学科进化了么，单单作为个体的人进化了么！刘流摇头长叹，回头看着两个痛苦的人，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错误在身边发生，自己却无能为力。刘流不喜欢这种感觉，可不这样，又能怎样。龙五正涉水过河，他将水火两种斗气互转，双腿轮流踢着水面，借水微弱的沾力踏水而来。他来到刘流身边，微喘着气说道：要是学会了大长老摄空步，便不会这么吃力了。刘流沉声说道：西斯大将军死了，我救不了他。龙五说道：你没说圣旨是假的。刘流便将刚才的事说了一遍。龙五吁了一口气，说道：原来如此。没有皇帝，那不可能！我看那大公子是个大奸大恶之人，他的这般说辞，只是蛊惑人心之举，天下不乱，他又如何复国，如何当皇帝呢！刘流很想说在他那个世界，没有皇帝，人与人是自由平等的，但看他认真的样子，忍住没有说。

夜已经深了，月儿一如女人的弯眉。刘流问道：五哥，有没有圣女的消息？龙五叹了一口气，说道：追不上了，那老虔婆会飞行术，天下除了神龙，只有大长老的摄空步可与之相较。刘流急道：那我们到那儿去找圣女。龙五笑着说道：兄弟不要着急，那老虔婆住在妖精森林的活泉山，等到了地头，五哥与你去将这媳妇儿讨来。刘流笑了一笑，没有回话，呆呆地看着那月儿。想自己这般思念她，不知她是否也会想自己。

龙五见刘流不走，知他不放心那两兄弟，说道：兄弟，你也不担心五哥斗不过那老虔婆，她可是四绝之一啊！刘流问道：那四绝？龙五笑道：你连四绝也不知道，那可是天下武技、魔法最高绝的四个人。十六年前，这四位高手会于会阴山脉的天绝顶，比试武技，魔法，可是天下盛事。这四人是东阴山的阴典，梅林的梅烪，妖精森林的古古季，兽人中第一个圣阶高手孙悟空。刘流听到惊异的叫起来：孙悟空，你说孙悟空。龙五说道：对啊，孙悟空。怎么了。兄弟，莫非你认识孙悟空，他可是兽人的王中王。他有两个师弟，都是九品中阶的高手，一个叫猪悟能，是猪族中人，一个叫沙悟净，是蜥蜴人。刘流听了大笑，说道：那他们的师傅是唐僧。龙五惊异的说道：对呀！你怎么知道，莫非你也是那唐僧的徒弟。刘流笑得肚痛，他知道有个穿越者开了这个世界一个玩笑，但那穿越者的强悍令刘流自叹不如，想一想随便收个徒弟都是九品中阶的一流高手。

龙五不知刘流笑什么，说道：问你是不是那唐僧的徒弟，这么好笑么。刘流拼命忍住笑，问道：那孙悟空是猴族中人，使一根棒。龙五说道：你怎么又知道。不过，他那棒为三截，中间用比蒙的脚筋连着。刘流说道：三截棒，李小龙。龙五问道：李小龙是谁。刘流吱晤道：这个李小龙就是那唐僧。龙五说道：原来是这样，那李小龙是你师父么。对着一双真挚的眼，刘流只好说道：是我师叔。龙五叹道：我以为我武技不错了，没想到天下高手这么多。两人又扯了江湖上的事，刘流白天跑累了，听着听着便睡着了。

翌日，那淡红的日静静的伏在东边的云头上，晨鹂鸟便在河边的垂柳中鸣叫。风送来各种草的轻香与花的芬芳，混着泥水的鲜气。刘流在梦中看到小龙女款款而笑，便听到一声又一声历啸，刘流转头望去，越过龙五高大的身形，可见一群官阶不低的武官对天长鸣。龙五叹道：皇帝杀了自己的大将军，可是不智之举啊。兄弟，那两兄弟已有人看着，我们还是走吧。

刘流说道：看他们这种情况，似乎要在这里办祭事，我们的事就那样，也不急这一天，等我拜祭了大将军再走。另外，我还要见一个人。龙五说道：好吧。盛顿·西斯也是我敬佩的人，我也拜一拜。刘流走过去，那些人也不拦他，可能咋晚那两兄弟巳经说明刘流是来救大将军的人。龙五站在河边，静静看着河水西流，他身上散发着圣阶的无上威势，更是无人啰嗦。

有人搭起大帐。刘流与一个副将抬了一个楠木大案放在棺木前，又放了几碟鲜果，便去看一个脸容清瘦，三咎长须，状貌威武的人给西斯大将军画像。那人画完，刘流见那像栩栩如生，可媲美西洋油画，不由赞道：先生好画技。那人眉梢眼角之间，微带愁容，他说道：国失屏障，国失屏障，昏君啊，昏君！转过身去，看着棺木。刘流无趣，只得出了大帐，便见外面已有一两百人，抬旌旗，拿马具，拖斧钺，但人人容色悲戚，肃静无声。

等到晚上饭后，刘流便去河边与龙五坐在一起。看着河水西去，听着风过柳树的嗖嗖声，刘流说道：不知什么时候才不会有这样的悲剧发生。龙五说道：那是不可能的，天启年发生个两次这样的事，袁迪袁太尉、吉尨吉都督也是这样死的，圣启二十三年我父亲也是这样死的。只要有皇帝，就会有昏君，就避免不了忠臣蒙难。刘流说道：那没有皇帝呢！龙五摇摇头，说道：没有皇帝，那是痴人说梦话。天下那能没有皇帝呢。南湘内阁当政，也不敢把皇帝废去，几个奸臣架空了惺帝，把持了朝政。刘流以为南湘只是象三国曹操那样的政权，却不知南湘早已变革，是君主立宪的国家了。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刘流不敢去问龙五父亲的事。这时，眉儿月已升上天空，夜色淡淡的，风中送来女人的哭泣声，刘流说道：西斯大将军的家人来了，该致祭了。我们一同去上柱香吧。

两人离开河边，来到大帐外。刘流看到姬兰·西斯伏在一个妇人身上痛哭，那两兄弟对刘流点点头，然后带着一个断臂人与一个缺右眼少左腿的人过来，对刘流说道：少侠，这是我二伯与十四叔。二伯，十四叔，这是来报信的少侠。那断臂人与缺左腿人点点头说了声：‘多谢’，然后走开，与那些军官谈论去了。刘流与龙五去礼房唱了个喏，然后静静的等着祭拜。

不久，楠木大案旁一个身材矮壮的军官大声喝道；军乐。军乐响了一会儿，那矮壮军官又大声喝道：军乐停！致祭。那个清瘦、有三绺长须、状貌威严穿深青色长袍的人捧起祭文。帐内顿时黑压压的跪了满地。

刘流只听得祭文愤概激烈，又悲忿莫名，说神启帝“刚愎自用，目光昏馈，伤我元戎”，又痛骂秦木会、高人求、童日贝、刘士菫四大奸臣，然后赞“大将军威震南湘，歼酋四十万”等一大段歌颂武功的文字。

致词完毕，便轮到各人拜祭。刘流在龙五之后，等龙五拜过，那矮壮军官唱道：神谷刘流拜祭大将军。姬兰·西斯听到刘流之名，抬起了头，刘流拜过大将军，偏头看见姬兰·西斯望向自己的目光有怨恨也有无奈。刘流等到她给自己回礼，轻声说道：对不起，我救不了大将军。姬兰·西斯突然上前给了刘流一耳光，哭着大声说道：凭你的武技还救不了我爹吗！两个吉安明也不是你的对手，你为什么不救，你为什么不救。姬武、姬文忙拦住姬兰，姬文说道：姬兰，你不要怪少侠，爹是自尽的。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啊！姬武大声喊道：昏君ｈ君！我要杀了昏君为爹报仇！转身对那三绺长须、面容威武的青袍人说道：袁叔，我带兵进京，杀了秦木会、童日贝两个奸贼为爹报仇，你拦不拦我！

原来那青袍人是袁迪的后人，他沉吟片刻，说道：好！我正好有一笔帐要与那秦木会算算，他父亲死了，正好父债子还。众军官大声叫好，刘流瞧着直皱眉头，想他们这样扯起大旗，正好中了那大公子的计谋，国家动乱，他好乱中取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