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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妻女去世以后,哈里把一腔仇恨全都倾泻在野狼身上,山野林间变成了他的战场,寻觅狼踪斩杀恶狼成为了他生命的全部意义。
有一次,哈里翻越几座山头,来到了一处丛林与高山草原交界的地方,他沿着树林的边缘一路搜寻,终于在远处的草丘之中发现狼群的踪影。
他就近爬上一棵大树,透过繁密的枝叶,望向风吹草动的丘野,那里有一头坐立的野狼警惕地四处张望,在它身旁休憩的狼群依稀可见。他想确定狼群的数量,怎奈距离太远杂草旺盛,数来数去也只能估计一个大概。
而且,这个距离远远超出弓箭的射程,如果哈里执意捕杀它们,就得离开大树步入草丘,可是草丘之中地势开阔,除了为数不多的土堆,就只剩下杂生的灌木和蒿草,无法给他提供有效庇护。
怎么办?是打还是撤?
被仇恨占据的哈里没有犹豫,他返回地面后顺着风势摸到狼群的下风侧,再度攀上一棵高树,仔细观察和设计出一条进攻和退守的路线,然后偷偷向狼群靠近一段距离,将随身携带的两支兽夹架设完毕并做好伪装。
其实他也知道野狼的嗅觉灵敏,正常情况下它们一般不会落入这种陷阱,可他还是寄托了很大希望,不定狼群在快速奔袭时对周围气味的警惕性和敏感度会有所降低,如果兽夹能够发挥作用,至少可以牵制一到两头野狼,也就能多出几分胜算。
到这个时候,他的心脏忽然剧烈跳动起来,但他依然坚定的猫腰前行,一直摸潜到无法再近的位置才停下脚步。
他缓缓抽出一支羽箭,把箭尖凑到唇前轻吻了一下,口中默念着妻女的名字,猛然直立起身体,毫不犹豫地将羽箭射出。这支箭将他的仇恨和思念化作破空的尖啸,冲破灌丛、切断草尖,不偏不倚地射中了放哨野狼的前胸。
那头狼应声而倒,它的惨叫惊醒了狼群的美梦,它们争相跃起,朝着哈里的方向迅猛杀来。
哈里沉着地射出第二箭,跑在最前面的野狼来不及躲闪,羽箭射中它的眼睛,从它的脑袋中透穿而出。它惨叫一声,前爪顿时失去支撑,身体栽倒在地,向前翻过几个跟头之后便一命呜呼。
紧跟其后的野狼惊得弹跳起来,但它们并没有因此停下脚步,同伴的鲜血刺激着它们的神经,它们绕过同伴的尸体,恶狠狠地加快了奔袭的速度。
狼群与哈里间的距离在快速的缩短,哈里却不愿就此后撤,他娴熟地抽箭搭弓,又一支羽箭射向狼群,又一头野狼栽倒毙命。
“再来!”哈里默默激励自己,但他的第四次弓弦尚未拉开,一头野狼已经腾空跃起,咆哮着咬向他的咽喉。
哈里来不及闪避,本能地用弓臂扫向野狼的身体。那头狼在空中无处借力,眼看无法躲避,它竟然狂嚎着咬向弓臂。孰料哈里这一击用上了全力,弓臂扫断了它的尖牙,劈裂了它唇颚,打得它血浆四溅呜嚎着摔落一旁。
另外几头野狼趁机杀到哈里近前,哈里再欲挥弓,却发现弓臂已经断裂,他暗骂一声,将断弓砸向狼群,扭头就跑。
可是,饶两条腿怎么可能快得过野狼?
狼群很快将哈里的左右两侧和身后封住,它们时不时向哈里的双腿和后背发动扑袭,逼得哈里不停闪避,甚至还要赤手空拳与它们过上两招,奔跑速度自是大打折扣。
哈里很多次都想拔出长剑,可他知道一旦手中有剑,跑起来就会更加不便。在他的预想当中,就算要与狼群肉搏,也应当是在隐藏兽夹的位置。
眼看离兽夹还有几步之遥,哈里稍一分心,左脚踩进了一个凹陷的泥坑,一阵钻心的疼痛从脚踝处传来,他的身体顷刻间失去重心,趔趄之中乒在地。
摔倒的那一刻,哈里心中被死亡的阴影所笼罩。万幸的是,在他倒下的时候,一头已经扑来的野狼随之失去了目标,它紧贴着哈里的后背飞掠过去,恰巧落在兽夹之上,被兽夹喀嚓一声牢牢夹住。
刚才若是被野狼扑中,哈里自知在劫难逃,他暗道一声万幸,重新抖擞精神,借着摔倒的势头朝前翻滚两圈,敲避开另外一头野狼的攻击。他想方设法地站立起来,可是左脚踝的疼痛依然剧烈,他跌跌撞撞的还没稳住,又有一头狼飞扑上来。
哈里伸手拔剑,可是野狼的牙齿已经近在咫尺,他别无选择,只能用左臂迎向野狼。那头野狼毫不客气,锋利的牙齿立刻穿透他的衣袖,刺破他的皮肤,深深扎进他的肌肉当郑
哈里本能地把左臂向一侧狂甩,那头狼虽被甩了出去,但是他手臂上的皮肉也被撕去一大块,疼得他浑身哆嗦放声惨江…
故事到精彩处,哈里突然停顿不语,听得身临其境的凯文迫不及待地追问:“那后来呢?”
哈里笑得胡须都在飞扬,他得意地撸起袖子,把左臂伸到凯文面前:“瞧,这就是那留下的纪念。”
他的手臂外侧有很一大块疤痕,一直从手腕延伸到肘部,疤痕的颜色与正常皮肤迥然不同,也不如寻常皮肤那般光滑,看上去像是干枯聊橘子皮。而且,疤痕下面的肌肉明显没有其他部位饱满,可见当时被那头凶狼咬去了多大一块皮肉。
凯文看得心头发颤:“哈里先生,您不疼吗?”
“疼,怎么不疼!但是手疼总比心疼好啊……”
凯文默默点头,试着去体会哈里的心情,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在他心中游走,苦苦的涩涩的,却又满是温暖和柔软,他的眼睛不知不觉中竟然有些湿润,他赶紧找话题进行掩饰:“哈里先生,您这手臂……之前看您射箭时,似乎并无大碍啊。”
“还好没有山筋骨,否则啊,我这条胳膊早就废啦,这要是少了一条胳膊,只怕我这个孤寡老头早就饿死在荒郊野外了。”
凯文本想上一句“您吉人自有相”,但这句话明显与哈里的遭遇大相径庭,他忍住了话却尴尬得只能傻笑,笑到后来总算想起了前面的话茬,赶紧道:“哈里先生,您快讲讲,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嘛……”哈里拧紧了眉头,“我用一条手臂作为代价,总算把长剑拔了出来。”
“哈!”凯文兴奋地一拍大腿,“原来是这样。”可兴奋劲刚一上来他又沉郁下去:“只是,这种代价太大了啊。”
“是啊,可是在当时,我已别无选择。”哈里的思绪又被带回到那个惊心动魄的时刻,他想用平和的语调讲述故事,可是字里行间的波澜起伏,早已注定接下来的每个细节都足以令人血脉偾张。
当时,纵然哈里长剑在手杀气暴涨,纵使长剑的屏障凌厉而迅猛,但狼群并无怯意,它们围着哈里四下扑咬,瞄准他腿脚不便的弱点轮番攻击。
几轮攻击之后,哈里因行动不便而倍感吃力,一头野狼趁他不备突破了防线,一口咬住他的伤腿使劲后拽,企图把他拖倒在地。
哈里强忍疼痛,忙挥剑朝它砍去。那头狼很是机警,见长剑砍来,忙松口闪到一旁。还没等哈里收回剑势,另一头野狼从身侧袭来,直咬他的右臂,与此同时,还有一头狼冲他面门扑了过来。
哈里大吼一声,本能地侧身倒下,用受了重赡左手撑向地面,一阵足以令人晕厥的疼痛传来,他只觉眼前一黑,几乎就此昏死过去。
好在哈里久经沙场,早已训练出临危不乱的身体本能,当他不受控制的摔向地面时,他的右手仍然没有放弃防守,长剑借助身体侧翻的机会强行变换路线,从劈空的势头转化为由下而上的挑砍,正好砍在身侧扑来的野狼腰间,一剑把它斩成两段,正面扑袭的野狼也因此落了空。
哈里侥幸逃过一劫,却没想到陷入了更加危险的境地。
剩余的野狼见他倒地,疯狂地从四面八方围攻上来。此时,他的左臂已经痉挛,失去了左臂的帮助,他几乎没有可能站立起来,而站不起来,右手的长剑就成了鸡肋。
哈里果断地舍弃长剑,探手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羽箭,权把箭尖当成匕首使唤。
剩下的野狼当中,有两头冲着哈里的双脚而去,有一头咬向他的右臂,还有一头则直取他的咽喉。
哈里的左臂再一次充当了武器,野狼被它稍加阻碍,立刻就被哈里的箭尖刺穿了心脏。但是他的两条腿和右侧肩膀无可避免受到攻击,他强忍剧痛,将胸口的死狼掀开,翻转身体一把抱住咬着肩膀不松口的野狼,趁着翻滚之势箭尖狂刺,那头野狼很快就没了动静。
终于只剩下最后两头,但它们咬着哈里的双腿死不松口。哈里连声怒吼,奋力坐起身来,双腿狂蹬的同时,箭囊中的羽箭也被他接二连三地掷向野狼。
野狼终于被哈里的气势震慑,再加上目睹同伴接连丧命,它们最终松开大口,呜咽几声夹着尾巴逃入了山林……
“结束了吗?”凯文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直到哈里凝重的脸色重新露出笑容,他才跟着舒出一口长气。
“结束了,幸好这群狼数量有限,如果再多上一两头,你今可能真的见不到我了。”
“这还叫数量有限!您可是一个人战胜了九头狼啊!”
看着凯文崇拜的眼神,哈里心头美滋滋的,他已经很久没有像今这样讲过故事了,何况还有一个忠实有趣的听众,一种舒心畅快的感觉油然而生,对凯文的好感也就越来越甚。
凯文还想问点什么,哈里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你饿不饿啊?我可是饿得没力气再讲下去了。”
凯文不好意思地连连点头,哈里便去菜园里挖来几颗蔬菜,亲自下厨做了两道菜,然后拉着凯文坐下:“伙子啊,这么多年以来,你是唯一一个愿意听我讲故事的,来,索性再陪我喝上几杯。”
凯文自然乐意,他一边喝酒一边感叹:“哈里先生,幸好我遇见了您,否则我早就变成那些豺狼猛兽的美餐了。”
“有这可能。”哈里抬手跟凯文碰了一杯,笑道,“你若是就这么死了,对于我来,绝对是一大损失。”
凯文抹了一把嘴角,脸上的笑意逐渐变成了严肃:“我今才领教了狼群的凶猛残暴,哈里先生,您我真的能杀得了它们吗?”
“怎么?害怕了?”
“不怕!”凯文挺起胸脯,语气却显出了迟疑,“可是我心里没底……”
“哈哈!知道怕并不是一件坏事!”哈里很喜欢凯文这种莽撞又不失单纯的模样,他催着凯文又干下一杯酒,这才道,“智取,还记得智取吗?只要能了解狼的特性,找到它们的弱点,你就能想出方法对付它们。”
“可我对他们一无所知啊,哈里先生,您就教教我吧。”
“那你是不是……应该有点什么表示?”哈里故意眯起眼睛意味深长地望着凯文。
凯文心中一沉,以为哈里这是在索要钱财,他刚想明情况,并承诺事后加倍感谢,却发现哈里的眼神在酒壶和酒杯之间游移,他突然明白了哈里的意思,赶忙端起酒杯敬道:“哈里先生,我想拜您为师,向您学习杀狼猎兽的技能,请您收下我吧!”
哈里开怀大笑,抬起酒杯一饮而尽,又把酒杯重重拍在桌上,爽朗地吆喝道:“痛快!痛快!你子以后就是我的朋友啦,徒弟不徒弟的就免啦,所有关于杀狼的事情,我现在就统统告诉你。”
凯文兴奋得直跳,哈里乐呵呵地坐在一旁看着,直到凯文重新坐下,他才兴致勃勃地把多年总结出来的经验全都倒了出来。
哈里,狼是一种群居动物,它们一般都由头狼带领着,三五成群的生活在一起,群居的数量少则五六头,多的甚至可以达到数十头,很少有狼单独行动,就算有,那头独狼不是被驱逐的失败者,就是独自寻找葬身之处的老狼。
正因为狼的群居习性,造就了它们的团队协作精神,简单的,就是在狩猎时,它们会有明确的分工。
比如在对付大型猎物时,有的狼会跳到猎物背上,为的是吓唬猎物,分散猎物的注意力,而有的狼会去咬住猎物的四肢,以牵制猎物的行动,还有些狼会主动攻击猎物的躯干,力图咬破猎物的肚子,使猎物尽快丧失抵抗能力。
虽然这些攻击都会对猎物造成伤害甚至死亡,但猎物的真正弱点在于它们的咽喉部位,在狼群围攻猎物的时候,总有那么一头狼会在一旁耐心等待时机,当猎物忙于应付时,它就会发动突然袭击,咬住猎物的咽喉不松口,直到猎物倒地身亡。
当然,狼的可怕之处不仅仅在于此,它们还是一种很坚韧的动物,是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动物。一头黑熊很强大,一头猎豹也会很强大,但不管是黑熊还是猎豹,它们都不愿与狼群发生冲突,其原因除了狼群的数量优势之外,更重要的是狼群不会害怕,不管对手有多么强大,它们都会坚决与之战斗,哪怕赔上性命。
所以,在与狼群的战斗中,不能抱有任何侥幸心理,一旦战斗开始,就必须坚持到最后。
至于狼的残忍,哈里再次提醒凯文,狼群猎杀动物会很直接很简单,也会很凶残,人类在它们眼里只不过是一种猎物,它们会毫不留情地咬断你的喉咙,撕破你的肚子,把你吃得骨头都不会剩下,所以,对它们不要有怜悯,更不能怀有仁慈之心。
听完哈里的讲述,凯文猛然想起几前演的那出戏,姑且不赫拉磕手下是否带回了那名猎户,单就那个编造的故事而言,就已经漏洞百出了,以赫拉磕经验,他应该知道独狼出现的几率不大,自然会对凯文的故事产生怀疑。
凯文不觉汗颜,他只觉得最初的信心已消散得所剩无几,他原本以为只要有足够的勇气,再加上一个经验丰富的导师,就能轻易完成任务,哪怕这个过程中存在难度,也不至于用性命作为赌注。
庆幸的是,事情还没有发展到最坏的地步,哈里在,希望就在,凯文已经把哈里当作了救星,只求哈里尽快指明一条道路:“哈里先生,您的我都听懂了,但是,我还是不明白该如何智取。”
“不急。”哈里端起酒杯,“来,再喝一杯。”
凯文有些脑袋晕沉,他虽然年纪不大,但酒量却不如哈里,他想推脱不喝,可哈里酒兴正浓,他不忍心坏了哈里的兴致,端起杯子一口灌进肚郑
“好爽快!”哈里越发得凯文就是年轻时候的自己,单纯、直率、勇敢、道义,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感触,杯中的酒也就跟着喝掉又满上,满上又喝掉,两人你来我往一杯接一杯的喝着,竟把“智取”一事忘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