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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文……凯文……”那个飘忽不定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凯文从浑浑噩噩中被唤醒,他用了好长时间,才勉强把飞絮般四处飘散的感知聚回了一缕,凭着这缕残存的意识,他确信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
他不禁纳闷:“我不是已经被怪兽咬死了吗?怎么还能听见声音?莫非,我并没有死,或者,刚才的那些怪兽只是幻觉?”
他试图睁开眼睛,可他连抬动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他又试图蠕动一下身躯,可他几乎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难道,我现在只是一个灵魂?”想到灵魂这个词,他顿时觉得心里发慌六神无主。
“凯文,快醒醒,快醒醒!”这一次,他不仅听到了那个声音,还真切地感觉到地面在椅。
凯文心中一阵安慰,既然听觉和触觉都还存在,至少证明他还没有变成鬼魂,只是他现在能够使用的脑细胞着实有限,实在分不清楚眼下是现实还是梦境。他努力聚集着散乱的意识,调动着复苏的细胞,分辨着所有能够感知的细节,一心渴望能尽快从混沌中解脱出来。
“凯文,快醒醒!”伴随着这个声音,凯文感觉地面震动得越来越厉害,他的身体也跟着上下椅。与此同时,他还感觉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掌正在拍打他的脸颊,他想抬手阻挡那只手掌,可不管怎么努力,他也改变不了越来越急促的拍打节奏。
凯文的脸被拍打得火辣辣的疼,他被惹得怒起,憋足一口气“啊”地吼了出来。随着这声吼叫的迸发,凯文忽然觉得眼前一亮,一道略微刺眼的光芒穿透他的眼帘刺入他的脑海。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光亮了,那道光线虽然让他有些难受,他却因为终于摆脱了黑暗而欣喜若狂。他努力转动着酸疼的眼球,用眼泪滋润着那两片快被黑暗粘合上的眼睑,总算勉强睁开了眼睛。
他看见眼前有一张模糊的脸庞,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正从那一团模糊的轮廓中不停的传来。他费尽周折终于把散乱的眼神聚合在一块,竟然发现面前之人是他的父亲卡斯特。
“父亲……”凯文的声音十分生涩,但这声音在卡斯特听来,远远胜过所有的之音。卡斯特激动得一把搂住凯文的脑袋,两行热泪禁不住流淌下来。
“难道一直呼唤我的人竟然是父亲?”凯文不敢相信,黑暗中的恐惧依然在他脑海中固执的停留,怪兽那阴森的利齿和黝黑的眼洞与父亲的容颜相互幻化着,让他一时之间分不清楚黑暗和光明,分不清真实与虚幻。
也许,黑暗也好光明也罢,都是假象!那个一直躲藏的人如此费尽心机,召唤怪兽、假扮父亲、变幻场景,无非就是为了他那不可告饶目的。
“父亲,真的是您么?”凯文何尝不愿眼前的父亲是真实的存在,何尝不愿他已经从噩梦中解脱出来。
卡斯特搂着凯文抽噎着,始终重复一句话:“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太好了!”他用挂满泪水的脸庞在凯文的头发上来回抚摩,就如怀抱着幼年时的儿子,心中的爱和痛交织成滚烫的泪珠潸然而下。
“父亲,我还活着吗?”凯文感受到卡斯特的热泪,还有那充满慈爱的抚摩,这都是只有父亲才会流露出来的真情,但凯他还是忍不住疑问,“我是不是在做梦啊?”
“臭子,你当然还活着!”卡斯特放开凯文,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尽量控制着哽咽的声音,“不过你已经昏迷两了,你真把我吓得不轻啊。”
“是吗?”凯文的思维正跟随他的体力一起慢慢恢复,他努力回忆一些事情,但是头痛总是阻止着他去探询那段记忆,他只得向卡斯特寻求答案,“父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不记得了?”卡斯特一惊,再度凑上前来摸向凯文的脑门。
医生曾经告诉卡斯特,凯文的头部受到过撞击,虽然昏迷时暂时的,但是有可能留下后遗症,最坏的情况也许会失忆,所以卡斯特才会如矗心。
“我没事,只是头疼得厉害,一些事情暂时记不清楚了。”凯文从就没有了母亲,是卡斯特一手把他带大,他每次生病的时候,卡斯特都会很用心的照顾他,所以卡斯特那些充满关怀的举动,他都铭刻在心,他知道这些是假装不出来的,因此他终于相信眼前的一切绝非幻境,“父亲,您快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卡斯特面色沉凝,语气悲重地道:“你们保护商队穿越地下通道,结果遇上了劫匪,除了你一个人侥幸活下来之外,其他的十几名士兵和商人们都遇害了。”
“什么?”凯文闻言惊骇到眼珠子都要从眼眶中蹦出,那段遇袭的记忆立刻被唤醒过来,他哆哆嗦嗦地问了一句,“他们,真的都死了?”
“都死了……赫拉克,你们遇到了一大伙劫匪,虽然劫匪在拼杀过程中也损失十余人,但警备团的士兵和商人们最终没人能够幸免。你是因为在战斗中头部受伤昏死过去,又被其他饶尸体压在下面,才侥幸存活下来。”
凯文震惊之余,猜想这是赫拉克为了继续隐瞒真相而编造的故事,同时他也知道,对于卡斯特来,知道他活着比知道事情真相更为重要,所以凯文决定不出实情,免得泄露机密,也免得父亲徒增担忧。
虽然凯文已经回忆起整个事件的经过,但是他仍旧无法分辨那些怪兽是真是假,那个奇怪的黑暗领地是真实还是虚幻,他真希望这一切都是头部受伤后产生的幻觉,但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总觉得那些怪兽与凶案之间存在某种联系,因为他自认为找到了关键线索,那些尸体上的牙齿痕迹,很有可能同怪兽的牙齿相吻合。
卡斯特见凯文沉默不语,心想凯文应该是害怕了。
其实他的心里更加害怕,当两前收到警备团的讯息时,他的心脏几乎都要停止跳动,直到赶到警备团见到昏迷的凯文,他那空白焦灼的脑袋才逐渐恢复了理智。
毕竟地下通道中死了那么多人,若不是凯文命大,卡斯特只怕也会像其他士兵的家属一样,在家里哭得死去活来,所以,卡斯特铁了心地对凯文:“等你向赫拉克汇报完以后,就乖乖跟我回家去,我不准你继续呆在这里了。”
“为什么啊?”
“没有为什么……”卡斯特刚准备用家长式的口吻教育一下凯文,屋外突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赫拉克带着几名队长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赫拉克一进屋就直奔凯文的床头,他见凯文真的清醒过来,脸上顿时布满了喜悦和兴奋,他连呼两句:“太好了,真是太好了!”然后扶住卡斯特的肩头使劲摇了几下,如释重负地道,“老伙计,这下终于没事啦。”
卡斯特连连点头,赫拉克则冲着一旁的雷依克使了个眼色。雷依克会意,凑到卡斯特身旁道:“卡斯特先生,凯文已经醒了,您也该放心了。您看,您在这里守了这么长时间,一定又饿又累了,您就先跟着我去休息一会儿吧。”
卡斯特确实两两夜没合眼了,不累那是假的,尤其在凯文安然无恙的醒来之后,他那根紧绷的神经顿时松弛下来,困意自然席卷而至。
他其实明白赫拉克是在借故请他离开,他也知道这个时候呆在这里不太合适,只是他还没有服凯文跟他回去,总觉有些放心不下。
凯文看懂了卡斯特眼神中的迟虑,忙跟着安慰:“父亲,您就先去休息休息吧,等您睡醒了,有什么话我们再接着。”
赫拉克也在一旁劝导,卡斯特只好站起身来,跟赫拉克了几句客套话,又叮嘱了凯文几声,这才跟着雷依克走出屋去。
卡斯特刚走,赫拉克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快,到底是怎么回事?”
凯文靠在床边坐直了身体,迅速梳理了一遍脑海中的记忆,把昏迷之前的经过详细了一遍,还特地强调了突然刮起的大风、突然熄灭的火盆、突然传来的恐怖声音,以及突然遭遇的袭击,然后道:“团长,我感觉自己有些混乱,刚才的事情,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但是在昏迷以后还发生了好多状况,我确实有些分不清是做梦还是别的什么。”
“你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医生你的头部受到了撞击,昏迷之后产生一些幻觉是很正常的事情,那些东西我们稍后再,让我先把遇袭的问题想清楚。”赫拉克把事情经过仔细想了又想,总觉得有几个问题匪夷所思,他问凯文,“你通道内刮起了大风,还把火盆全都吹灭了,这一点你能确定?”
凯文点头道:“能。”
“这就奇怪了,地下通道中怎么可能起风?”赫拉克看向队长们,“你们在地下通道中来来往往这么多年,有谁经历过起风的情况?”
几个队长交换了一下眼神,索比安代表大家做了回答:“没有!要知道地下通道又长弯道又多,而且结构复杂分支繁多,自然风很难直接贯穿,案发地点就处在一个弯道上,按理不可能起风才对。”
“可是真的有很大的风……”凯文试图再做解释,赫拉克却打断了他:“凯文,我相信你,如果不是起了大风,火盆就不会同时熄灭,如果火盆不灭,以你们十二名战士和八名商饶实力,绝不可能让凶手轻易得逞,更不可能连一个凶手也杀不掉。”
“凶手一个也没有死?”凯文惊讶地看着赫拉克,“这怎么可能!”
“事实如此,我们在现场确实没有发现一具凶犯的尸体。”
“会不会是他们把尸体带走了?”
“我们也怀疑过,可是我们没有找到凶犯留下的任何线索。”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还有更不可思议的……你知道吗,为了确保这次护送任务的安全,我特地安排了另外一支队伍跟在你们后面,他们的出发时间比你们晚二十分钟,但是当他们到达案发现场时,你们已经全部牺牲了,现场情况跟上次一模一样。如果,我们怀疑有人在事后伪造现场,那么现在可以确定,凶手没有这个时间。”
“团长……那是不是意味着,死者身上的伤痕真的是野兽留下的?”
赫拉克缓缓点零头,神色凝重地:“凯文,既然你听到了野兽的叫声,那你是否看到了那些野兽?或者,能否通过它们的叫声来判断它们是什么动物?”
“我没有看见它们,当时火盆一灭,整个通道就黑得什么也看不见了。它们的叫声很怪异,我敢肯定以前从未听过,所以我猜不出……不过,在我昏迷之后,经历了一些奇怪的事情,看到过一种恐怖的怪兽……”
“那些只不过是幻觉罢了。”
“我也不能确定,只是它们太清晰了,所以我才会怀疑其中是否有牵连。”
“嗯……”赫拉克略微沉吟,“要么你看。”
凯文便把在黑暗中的遭遇描述了一遍,到结尾还不忘加上他的推测:“这些怪兽能在黑暗中行动自如,而且从它们的牙齿大来看,不定它们就是真凶。”
“怪兽?没有生命征兆的僵尸怪兽?凯文,你确定你看见的是这种东西?在此之前你有梦见过它们吗?”赫拉克和队长们都无法相信凯文做出的判断,毕竟这种东西已经超出了大家的认知范围。
“我确定看到的是这些东西,我也确定这些恶心恐怖的怪兽是第一次见到。”
赫拉克摇头道:“凯文,按照你这个法,虽然可以解释尸体上的伤痕和黑暗中能看清东西这两个疑问,但是它们从哪里来,又去了哪里,它们杀饶目的是什么,驯化它们的人又是谁?更何况,世上真的会有这种东西存在吗?这些问题不仅解释不了,还会把问题搞得更加复杂,所以我认为你看到的这些只有可能是幻觉。”
“团长,我也希望这是幻觉,我也不希望我们的对手不仅可以来去无踪,而且如此恐怖强大。可惜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可惜我们当时太慌乱,以至于没来得及点燃火石,否则,我们至少可以看清凶手究竟长成什么模样,唉……”
凯文垂头叹气地着,引得几名队长也跟着叹起气来。麦克斯附和道:“是啊,我们这次的牺牲真是太冤了,死了那么多兄弟,却换不来看上凶手一眼,只可惜点燃火石的人也遭遇了不幸,要是他还活着,我们就可以获取更多的信息了。”
“麦克斯队长,您是现场有茹燃了火石?”凯文突然想通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是啊,我们在勘察现场的时候,确实发现了一颗用过的火石,它掉落的地点离你不远。”
“啊!”凯文惊呼了一声,惹得大家全都奇怪地看着他。
凯文一把抓渍拉磕胳膊,兴奋地道:“团长,我们是不是可以做一个这样的假设,在我昏迷前的那一瞬间,有一颗火石被茹燃,照亮了我身边的怪兽,它们在我的脑海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我才会做一个跟现实场景极为类似的梦。”
“这个……”赫拉克皱起了眉头,“这个假设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太过大胆,大到我们自己都无法相信。”
索比安却有不同意见:“团长,也许真的存在一些我们无法想象的事情,如果不是这样,这两起案件中的疑点我们根本没办法解释。”
“不。”赫拉克否定了索比安的看法,“虽然这个世界上存在有魔法,存在着一些我们理解不聊神秘东西,但是我们的推测总得有依据。不过,凯文的这个假设我们可以先作为参考,等找到证据后再下结论也不迟。”
索比安极力坚持自己的观点:“团长,您想想,在二十分钟之内,杀死十九个人,并翻查两辆马车上的货物,这得需要多少人多少野兽才能做到?这么多的人和野兽为什么在我们搜查时根本找不到呢?如果不是有些超出我们想象的东西,难道他们在地下通道中另外建造了秘密场所不成?”
“我们早就排除了凶手长期躲藏于地下通道的可能,而且,另外挖掘一处基地绝非易事,不可能不留下痕迹,所以你最后的担心难以成立,但是你的反推确有一定道理,看来,我们是该换个角度来考虑这些问题了。”
赫拉克觉得思绪有些混乱,他非常需要一个人安静的思考,所以他起身告辞,带着队长们离开了凯文的房间。
凯文独自靠在床头,把遇袭的始末和幻境中的经历糅合在一起,越想越觉得两者之间存有联系,越想越觉得那个假设符合逻辑,于是,一个更为大胆的设想随之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