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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掌蛮统领阿龙虽然了解一些汉家文化,不过肯定没有学到其中的精髓,他不知道人在倒霉的时候,往往祸不单行。就在阿龙焦头烂额之际,一个蛮兵跌跌撞撞跑来,带给了他一个更加不幸的消息:
“统领,有大批蜀兵朝着江阳城过来,人数有好几千人,离我们只有十多里。”
这个消息对于连招重创的都掌蛮人来说无疑于晴天霹雳,一直鼓动阿龙的侯悦彻底傻眼了,原本他心里还寄希望于欧阳朗出面来救他,想不到等来的却是朝廷的平叛大军。
到这个时候,侯悦才彻底慌了神——这要是被朝廷抓住,对于都掌蛮来说,最坏的结果就是杀头,而对于他来说,那可是通敌叛国的大罪,搞不好可是要诛九族的。
雪上加霜的是,也不知是不是得到了消息,还是提前商量好的,一直龟缩在知府衙门一带布防的天策卫,竟然开始主动出击了。
一听说征蛮大军到了,阿龙反而被激起了傲气,他头脑一热,站起身来摩拳擦掌道:“妈的,跟他们拼了。”
他这番话一说出,顿时让侯悦皱眉不止,现在无论是兵力还是士气,朝廷都占据着优势,硬拼只能是飞蛾扑火。苦劝不左,侯悦心道:“我得想个法子逃出去才行,不能和他们陪葬。”
他四下打探良久后,对阿龙说道:“阿龙统领,我去后面看看伤员的情况。”
阿龙也没心思和他再做无意义的讨论,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示意他自己看着办。
离开阿龙一行人后,侯悦独自一人悄悄的溜进了一条偏僻的巷道内,便再也不见了踪影。不过,大敌当前,侯悦在与不在,早已无关紧要。放手一搏的阿龙召集自己手下的所有蛮兵,慷慨激昂道:“勇士们,蜀军的大部队就在眼前,杀光他们,夺了江阳城,城中的女人和财物任你们拿取,太阳神会庇佑我们的。”
一听说女人和财物,蛮兵们便两眼放光,他们上阵打仗本就为此,要知道,都掌蛮人不事生产,所有的物资都需要靠战场掠夺,一件汉人最普通的布衣裳,在都掌蛮人中间也是件媳玩意儿,更不要说汉人那些千娇百媚,风情万种的女人了。
蛮兵们一个个激动的嗷嗷直叫,总算一扫攻城不利的颓废。阿龙觉得眼下士气可用,便振臂一呼,高声喊道:“勇士们,前面就是最后的拦路虎,只要把他们彻底打垮了,这里就将属于我们,让太阳神的光芒照耀这里吧!”
“杀~杀~杀!”
下面的蛮兵人群涌动,激情慷慨,举起手中的兵刃就朝着天策卫杀了过去。这注定是一场最后的疯狂,蛮兵们一个个鼓着血红的眼睛,犹如野兽一般再次发起了冲锋,而他们对面的天策卫也十分悍勇,毫无畏惧的迎面直上,两边人马一碰撞,顿时火星四溅,蜀兵和蛮兵杀作一团,只见这窄窄的街道再一次喊杀声四起,无数的人头攒动,拼死相搏。
就在双方相互搏杀时,数千征蛮大军的前锋也冲到了江阳城下,带队的将领,正是齐王手下的大将董飞羽。援兵一到,开始对蛮兵形成了夹击之势,都掌蛮人腹背受敌,渐渐有些抵挡不住。阿龙已对局势的变化置若罔闻,他不断挥舞着手中的狼牙棒,将靠近过来的蜀兵砸成肉酱,然而,聚在他身边的官兵却越老越多,毕竟他的身份摆在那里——都掌蛮人的统领,只要取了他的头颅,就是到手的功名利禄,当兵的本来就是玩命的行当,要是一对一,他们或许没胆子,不过这大队人围住一个打,鹿死谁手可就不一定了,指不定谁运气好一枪戳下去,那可就发达了。
阿龙不愧为都掌蛮第一勇士,虽然形势险峻,他仍然毫无畏惧,一根狼牙棒仿佛是阎王爷的催命符,不断收割着官兵的性命。就在这时,一个白袍将军挺枪冲来,阿龙此时早已头昏眼花,察觉到一柄钢头红缨长枪呼啸着劲风朝他身上猛刺过来,他心中慌张,本能的要闪身躲过,不料身子僵硬,不由自主的晃了晃,噗呲一声,他的肩头被长枪搠中,枪头随即拔出,鲜血汩汩。
阿龙大吼一声,想要转过身去,与白袍将军打上一场,一分高下,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在浩大的战场上,人如蝼蚁,渺小到并不能凭一己之力就能扭转战局。他想与白袍将军决一胜负,然而白袍将军一击得手,早已辗转到别处,在他身边,是不断涌入的官兵,那些充盈着杀气和兴奋的脸庞逐渐将他整个身躯遮挡在了人潮之中。
这里,注定是他的长眠之地。
一个时辰后,当最后一个蛮兵倒下时,江阳城再次迎来了宁静。后来的征蛮大军协助着江阳守军打扫着战场,搬运着地上的死尸,董飞羽一身戎装,也顾不上清洗身上的血迹,赶紧到江阳知府衙门求见宋、周两位钦差,一见面,董飞羽纳头便拜,声色惶恐道:“末将救援来迟,让二位钦差大人受惊了。”
如今危局得解,周锡人也是心情大好,他点点头,出声说道:“,这次全靠将军及时相助,不然我等恐怕早已死在贼军手里了。如今贼军既败,也是将军的功劳,董将军快请起来吧!”
“末将遵命。”董飞羽行了一礼,顺势站起身来。
一旁的宋玉问道:“不知齐王殿下现在何处?”
“殿下知道都掌蛮人要攻打江阳城,特意命我带领二千人马先一步赶来,他自带大军徐徐赶来。”董飞羽答道。
“殿下何以知道都掌蛮人会来攻打江阳城?”宋玉此言一出,便死死盯住董飞羽,且看他如何回答。
董飞羽便开始缓缓说道:“几日前,唐大人回京之际特意前来拜会王爷,当时末将也在现场,唐大人曰,唯恐几日过后,蛮人回来攻城,要我们望见江阳城烽火,就马上派人前往救援。唐大人还说,欧阳朗这个镇守将军不可信,龙透关虽然扼守要道,但始终只是一隅,要是蛮兵绕过龙透关来打江阳,必定是欧阳朗搞得鬼。”
周锡人和宋玉听罢,这才释然:怪不得吴国忠有恃无恐,原来早就知道会有援兵,唐介甫说动阿苟出面劝降,只不过是缓兵之计,其目的不仅是分化蛮兵,同时也为他们争取时间。而欧阳朗到现在都不见踪影,也印证了这人心里果然有鬼的猜测。
宋玉心中暗恼不已,欧阳朗不仅将他蒙在鼓里,还竟敢引蛮兵前来攻城,这可是通敌叛国的大罪,是要诛九族的,要不是唐介甫早有安排,又碰上吴国忠身经百战,他就得命丧黄泉,死在这乱军丛中。
也不管昔日的情谊,宋玉咬牙切实道:“马上派人前往欧阳府,即刻捉拿叛贼欧阳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