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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府外。
约莫一个时辰相过,府外的街道上,两匹鬃毛白色的骏马拉着一辆略微华丽的马车缓缓前行着。
马车前方帘外,则是一员年约四旬左右的车夫、面色黝黑的壮汉。
至于车轴两侧,十余名家丁侍卫手持棍棒眼神凌厉,警惕的盯着周遭,无限的防范着。
车内。
却是摆放着一架略的案几,上方堆放着一碟碟书籍,可谓是整整齐齐,而整齐的书籍旁也亦是堆着喋喋公文。
而此时,一员刚刚年过四旬的中年,头冠着纶巾,身席着仿若飘然如雪般的白色秀袍,五官端正、面色坚毅。
他目前正襟危坐着,手持着一份竹简聚精会神的批复着公文。
这便是如今蜀汉位高权重的核心人物,军师将军诸葛亮,也是后世代代饱受推崇的武侯。
自从平定蜀中以来,诸葛亮的职权便确立了下来,便是坐镇后方,清查户口,调拨粮草、统筹大局。
而诸葛亮数年来也是兢兢业业的处理着各项事务。
从如今身居马车中,都还细致的处理公文便可看出一二!
……
半响。
“吁!”
抵达府门口,车夫扯鞭吼了一声,两匹骏马所奔着的马蹄瞬息便缓慢的停滞了下来。
凭着惯性之力,马车向前拖拉一截,车轴也准确无误的停在了府前。
很显然,车夫已经极为老成。
“嘶嘶!”
一连数声骏马高叫,方圆数里皆依稀可见!
片刻功夫,府门缓缓打开。
先前的那员“林”侍女也顿时跨步奔了出来,搀扶着刚刚走下马车的诸葛亮,遂合身着:“先生,关将军现正在客厅等候。”
“他言有要事面见先生。”
“现夫人正在招待他。”
闻言,诸葛亮俊俏的脸庞不由浮现出一丝惊色,轻抚着额下稀少的长须,晃了晃头,着:“哦,关平请见我?”
想了片刻,他遂也不在耽搁,挥手示意车夫、护卫各自回返以后,也在侍女的陪同下向客房行去。
匆匆的脚步声沉重的响起。
客房内。
此时,黄月英居于一侧,关平也坐立于她的对面,二人相视而立,轻轻攀谈着。
而此刻,眼见着诸葛亮缓缓步入房内,关平见状,连忙起身躬身行礼着:“子关平拜见诸葛叔父。”
“叔父近年来,身体可还好?”
罢,诸葛亮眼神微动,瞧见着关平态度如此诚恳的向自己请安,内心里不由隐隐有些猜测起来。
“这是关平?”
“有点不对劲啊。”
一时,他心底不用暗暗沉吟着。
诸葛亮本就是智慧超群的人物,他如今却是隐约察觉到了关平性格的变化。
他这一刻忽然觉得,关平性格好似产生变化了?
有点不像一个人了!
不过,虽然他如此猜测,可也不敢肯定。
关平行礼,诸葛亮也是挥手示意着他起身。
“坦之,你此来见我,可是有何要事?”
闻言,眼见着诸葛亮客套以后,面色便极为严肃,一本正经的样子,他也陡然严肃道:“叔父,是的!”
“侄此来除了拜访叔父以外,亦有要事请教。”
“好。”
“月英,你去为平儿与我沏一壶茶来。”
罢,他才抬首郑重道:“平儿,与我来书房。”
“好!”
话音落定。
黄月英便缓缓行向厨房沏茶。
书房内。
诸葛亮、关平分主次坐定。
随后,关平丝毫不犹豫,直接开门见山道:“叔父,侄此次入蜀,特意是前来求教,我荆州方面下一步动向应当如何进行?”
完,他话音不停,直接解释着:“叔父,你应当也已经知晓了,去岁的荆州守卫战,以及今岁年初的交州之战,吴军都意欲进犯我荆襄之地,席卷荆襄。”
“所幸,侄与诸位将军合力,共同击退了吴军的进犯,并反击将之大败!”
“只是……”
到这,他却面色陡然一变,忽然忧虑着,缓缓道:“可叔父应当也清楚,这两场战役以后的结局必定是于我军极为不利的!”
“正所谓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我军虽是连连击退吴军,可也彻底将我军强盛的实力暴露于下。”
“由于父帅北伐,曹吴联盟,我军处于两线作战的情况下,却依旧能大破联军,并且取得战局优势。”
“可以,在这种情况下,我军兵强马壮、实力强盛已是能够抗衡曹贼,想必孙权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在想着与我军重启联盟了。”
“如今总总局势下,依侄的推测,恐怕接下来我荆州方面不仅要遭受着孙吴的袭扰,更要面临着北部曹贼强悍的兵锋。”
“故此,侄特意前来请教叔父。”
一言一语,关平缓缓将前因后果及入蜀目的告知了他。
听罢,诸葛亮手执着鹅毛羽扇依旧来往徘徊摇摆着,面上笑容依旧,笑得极为平静,听了他的求救脸上却是丝毫不起波澜!
羽扇摇了半响,他才满面笑容,沉声相问着:“平儿,依你之见,你准备如何应对?”
“嗯?”
诸葛亮突如其来的一道反常规问题,一时也不由懵了,当即愣在帘场。
约莫冥想了片刻,他按耐住心下心绪,拱手轻声道:“叔父,如若是侄用兵的话,我会东御孙吴,南连士家,北抗曹贼。”
短短一席话音落定。
关平此时还未反应过来,可一旁的诸葛亮却是一言未发,反而是笑意浓浓、摇曳着鹅毛羽扇。
“嗯?”
“叔父,侄是否错了?”
眼见着诸葛亮无动于衷的神色,关平不由神情愕然,顿时愣住了,连忙相问着。
罢,诸葛亮微微一笑,才轻轻回道:“平儿,你其实自身内心都已经有了新一步的战略规划,已经没必要再请教我了!”
“啊?”
“叔父是,刚刚侄所的十二字箴言便是荆州下一步的新战略?”
完,诸葛亮面容不变,只是嘴角的笑容越发浓厚,略微勾了起来。
很显然,的确如此!
“平儿,你其实目前最大的问题便是缺乏自信。”
“这一点,你与君侯恰恰相反!”
这一刻,诸葛亮面容微动,遂高声道:“平儿,你目前来,最应该重朔的便是自信。”
“为将者,必须要有足够的自信,唯有如此才能在策划多条作战方案时,快速的做出决断,不然便只能像你目前这样,明知正确的战略规划,可却迟迟拿不定主意,而拖延下来!”
“这一点,平儿你必须改进,不然在战场上迟疑不已,优柔寡断,这将是为将者的大忌。”
“自信、强有力的迅速决断,这也是一员优秀主将的基本。”
一席话落。
此时间,关平并未搭话,而是细细回想着这席话,开始回味起来!
“我真的缺乏自信?”
“我会优柔寡断?”
“好像是的,我自从来到这时代后,便一直仗着自身拥有历史先知先觉而一直行事心翼翼,遇事也担忧甚多,这也导致了我难以对每条方案迅速做出决断。”
“优柔寡断的确是战阵中的禁忌。”
耳听着诸葛亮和颜悦色的教导,关平也不由细细沉思了起来。
这一想,他便发现了自身的诸多问题。
“平儿,领军征战的确要时刻保持着一颗平静的心,遇事不能焦虑、急躁,随时都要保持着冷静。”
“因为急躁便会迷失自我,从而露出破绽,让敌军抓住反击的机会。”
“这也会让我军军士作无畏的牺牲,但……”
罢,诸葛亮静静的一席话音开解着,后又道:“但是,平儿你要记住,凡事都应该要有度!”
“保持平稳的心,时刻保持冷静这没错,可行军征战却不能太过保守,因为保守会让你在制定作战计划时迟疑不决,难以做出决断。”
“就拿你目前来吧,明明内心已经有了一道绝佳的新战略,可却由于不自信的缘故,不相信此计划能够保卫荆州的安危,你便迟迟无法做下决定。”
“反而要千里迢迢的入蜀,特意请教我。”
“你觉得,这算不算破绽?”
一席反问。
关平连连点头,表示附议。
诸葛亮刚刚所的的确是事实。
自己就是太熟悉历史的走向了,反而内心生出了许多忧虑,反而导致无法迅速决断战略计划。
这应该算是一柄双刃剑吧!
这席话语落下,诸葛亮开导完关平以后,面上也陡然恢复了镇静之色,眼神露出丝丝坚铮,厉声道:“好,接下来我们回到刚刚的问题。”
“你刚刚所的东御孙权,南连士燮,以及北抗曹贼,平儿可否细细为我诉下荆襄目前的状况?”
“当然如此。”
“叔父还请稍等!”
一言既出,关平沉吟了好半响,组织了下语言,便道:“以目前的局面来,由于去岁的北伐,父帅水淹七军以后,曹军精锐损失惨重,全军上下皆军心低迷。”
“不仅如此,由于连日连夜的攻城,曹仁所部建制也基本上被打残!”
“现在曹军在荆襄的军力部署也处于空前虚弱的状态,唯有徐晃、满宠等众率一万精锐屯军宛城。”
罢,他言语顿了顿,望了一眼诸葛亮,遂继续拱手解释着:“叔父,南部的士家,早在年初时,曾屯驻苍梧的吴偏军裹挟士燮出兵犯我州郡,这也在我和黄将军的领导下将之彻底击溃。”
“吴军败退,退回江东境内。”
“我军却是趁机接收了苍梧郡,并且成功逼迫了士燮屏弃了对孙吴的依附,转而与我方和谈。”
“至于东部的江东,因早在先前的两场大败,境内治下也已经不稳,孙权至少两三年内,是已经无法再有余力再度侵犯。”
“故此,侄的打算才是,东御孙吴,以股兵力分为巡逻卫士,整日撑船游曳于江面上巡查沿江烽火台的动向,烽火台的情况每日都要牢牢掌控在手郑”
“随后在南部的交州方面,我军也可以苍梧境内陈兵边境,随时威胁吴地的庐陵等郡。”
“唯有如此,我军在率众北伐时,才能最大限度的避免吴军在背后大搞动作。”
“不知叔父以为此策如何?”
罢,关平暗自思索一番,沉声道。
实际上,蜀汉一方一旦占据了荆州,便不能在继续东和孙权,而是应该东御。
毕竟,荆襄是何地?
这可是完完全全的占据了长江中下游的地区矣!
须知,从江陵顺江东进建业,不过是短短两日的功夫罢了。
荆襄便是江东的门户所在。
蜀汉占据荆州,孙权又岂会心安?
以他的习性,偷袭是早晚的事。
之所以之前关平并未提出东御,并不是未想到,而是时机问题。
时机未成熟!
东御江东,有个前提条件。
那便是必须要全据荆襄之地。
可在去岁所发生的荆州守卫战之前,他们与东吴是平分荆州数郡的。
甚至,湘水以东等大片地区都处于孙吴的统治范围。
可以双方据江对峙,距离隔得极其的相近。
这种条件下,孙吴想要偷袭,是极为容易的!
因为如此短的距离内,而且毫无缓冲要地,压根就防不胜防!
故此,东御江东的战略规划便一直潜藏于关平心底。
直到如今己方重新夺回荆襄数郡,全据了整个荆州以后,才把这则计划给提了出来。
只不过。
在提出这则战略时,关平的内心也是极其忐忑的,他深怕诸葛亮会表示拒绝。
毕竟,东御江东这本身就是违背了隆中对。
诸葛亮所提出的“隆中对”,乃是东和孙权。
和与御虽然只有一字之差,可却是完全的两个概念。
一个是诚心联盟,一致对外,和平共处。
另一个却是各怀鬼胎,相互防备。
当然,关平此时提出以后,却也被诸葛亮的果断给愣住了!
他没想到,诸葛亮竟然没有回绝。
沉吟半响,好似是早已看穿了关平内心所想,他不由摇着鹅毛羽扇,面带笑容道:“平儿,估计你如今内心会极其疑惑吧?”
“东和孙权乃是当年在隆中时,我为主公所筹划的战略规划,为何如今就轻易的自我推翻了呢?”
“平儿你肯定是在疑惑这道问题,是否?”
“是的!”
“还请叔父解惑。”
话落,关平也未犹豫,拱手直言道。
听罢,诸葛亮沉思半响,轻声细语着:“平儿,这便是下间的大势。”
“你身为一员作战经验极为丰富的将领,应当知晓,战机稍纵即逝,任何时候都有意外发生,那时节作为主将都需要因时而动,对否?”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