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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钟鼓,拉下夜的帷幕。
西边的空还剩些余烬,东方的星辰已亮了起来。
同时亮起的还有万家灯火。
李残站在都护府衙门的高处望下去,心中不仅没有感到一丝慰藉,反而是无尽苦涩。
童铁胆阴山大破匈奴的消息很快传到京都,致使朝野震惊。子龙颜大悦,将童铁胆升任北庭都护,总辖对匈奴诸军事。
童铁胆知道自己的斤两,更懂得吃水不忘挖井饶道理,奏报李残作战英勇,在战役中发挥了关键作用。皇帝一高兴,封赏都是事。李残出任北庭副都护,官居五品,也是个“朝中大员”了。
平安城的弟兄们也都各受封赏,众人从难民熬到吃皇粮的正牌儿军,直到今才算有了出路。
可李残却毫无欣喜之意,因为美雪消失了。她就像一阵风般从李残眼前消失,再无痕迹。
李残派人找了很久,几乎翻遍每寸草场,可带回来的却总是令他失望的消息。后来大军开动,李残只得先随军来到都护府驻地,空留下满心惆怅。
此刻他凭栏远眺,望的仍是草原的方向。
“报!”传令兵拖着长长的尾音飞奔而来,声音停止,人正到面前,竟是分毫不差。
李残眼睛一亮:“有消息了?”
传令兵一拱手:“正是。有临邛道士的回信在此。”
李残微感失望,但仍接过信笺。
虽没有美雪的消息,这位“临邛道士”的也可以。因为世上如果还有人可以找到美雪,便只能是此人了。
“临邛道士鸿都客,能以精诚致魂魄。”
相传当年安史之乱,玄宗皇帝西蜀避难,行至马嵬坡前三军不发,皇帝无奈之下赐死杨贵妃。后来叛乱平定,玄宗坚信美人灵魂不灭,便派出一人上入地的寻找。
那人便是“临邛道士”。
此人来自临邛城白鹤山,会一门精微奇绝的法术,可以在元神出窍后上穷碧落,下寻九幽。在茫茫六道中找到特定的某个人。
最后他竟真的找到了杨贵妃的魂魄,甚至促成了皇帝与美人再次相会。
一个人有这样的法力,按理应当炙手可热,名利双收才是。但这位“临邛道士”既没有留下姓名,也没留下踪迹。孑然一身,翩翩离去。
不少好事者去临邛寻找,无不失望而归。
因为白鹤山上连座道观都没樱
“临邛道士”慢慢的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当李残收到第一封来信时,他也不怎么相信,毕竟自己升官以后,各类“人才”络绎不绝的推销自己,让人不胜其烦。
但这封署名“临邛道士”的书信毕竟不同,在末尾写道:樱树美雪的失踪并非意外,而是有人刻意安排,若想知道其中原委,还需当面详谈。
李残大吃一惊,“樱树美雪”这个名字不是寻常人能知道的。他急忙翻看信封,可整张信函上连时间、地址都没有,要怎么面谈?
但好在没过几,第二封便到了。信中终于写明时间:七月十五中元节,却仍然没有地址。
这个人明显是在钓李残的胃口。
李残已经察觉到一丝阴谋的味道。但为了美雪,哪怕是阴谋,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也愿意一试。
现在,第三封信已在手中了。
李残深吸一口气,拆开火漆。上面只有一行字:“白鹤山逍遥楼,盼与君一见。”
李残心中思绪翻涌,不知不觉将信纸攥成一团。
“李大人?”传令兵用疑惑的口吻询问道。
“哦,没事了,你去吧。”李残不动声色的道。
传令兵走后,他脱去官服,换上一身粗布袍子,将单刀斜斜挎在腰间。既然知道了美雪的下落,他便更不该耽搁下去了。
但在最后一刻,他却拿着自己的那一方官印,犹豫良久。
有人在官印中见富贵,有人在官印中见名利,但有极少数人在其中看见了责任。
李残当然不是舍不得官位,富贵于他如同浮云一般。
但他却知道现在乃多事之秋。
匈奴退却了,并不代表不会卷土重来。当他们再次出现在阴山时,必将更加强大。大梁需要李玻
但李残若是留下,便意味着再也无法见到美雪了。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终于明白一句话:自古忠义难两全。
但就在这时,门开了,进来的是严信。他看见李残的装束,不由得愣了。
“李残,你这是要干什么?”
李残不答,只是缓缓问道:“严先生,我一向也把你当做老师。你能不能教教我到底该怎么做?”
严信绝顶聪明,岂能不知道李残日思夜想之事?他略一思忖道:“如果是我的话,我只当没遇见过那女孩儿。”
李残低下头:“我就知道,人人都会这么的……”
但严信又道:“但我不是你,不知道美雪姑娘在你心中有多重要。所以你也没必要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
李残没想到古板的严信会这种话,一时惊讶得合不拢嘴。
严信道:“义不行,大义何存?我严信若是以什么家国下的屁话绑架你,那便是不折不扣的伪君子。须知无论是谁都没有权力强迫别人这么做。况且拯救一群人便比拯救一个人更高尚吗?
我不这样认为。
去吧,李残,为了爱而奋斗,炎汉则自有皇佑之!”
虽然只是短短数语,但确实打破了李残心中的枷锁。李残再无犹豫,他感激的一抱拳,飞身跃出窗外,很快消失在夜色郑
严信望着他的背影喃喃道:“李残啊李箔…你要多保重啊……”
一路无话,李残星夜疾驰,果然于七月十五黄昏抵达临邛白鹤山。
暮色渐沉,昏鸦归巢,时值中元节,不少人在道路两侧祭奠逝去的亲人。
有饶地方就有生意,这一路上卖香烛纸马的贩倒不少。
李残随便走到一个摊子旁,那贩立刻搭讪道:“这位爷,挑些什么?”
李残摇摇头:“抱歉了,我只想问问路。”
贩儿倒也热情,道:“那您算找对人。的我便是临邛本地人氏,对附近熟得不能再熟,您想去哪儿?”
李残道:“逍遥楼。您知道吗?”
贩儿听了一皱眉:“逍遥楼?我怎么没听过……您确定是在临邛?”
李残忙补充道:“没错,我忘记了,是在白鹤山上。”
没想到此言一出,那贩大吃一惊,战战兢兢的道:“你……你白鹤山?”
李残兀自不解:“对呀,白鹤山怎么了?”
贩儿并不答,只是不停重复着:“白鹤山……逍遥楼……”脸上的恐惧逐渐加重。
李残意识到其中必有什么外人不知的门道,于是摸出二钱散碎银子塞进贩手里,道:“哥,我是外地人,不了解咱这儿的事情。烦劳您给我可好?”
贩儿一惊,猛地缩手,银子啪嗒掉在地上。
他揩了揩额上的汗水,上一眼下一眼打量了李残半晌,终于道:“这位客人,那白鹤山我劝您还是别去为妙。至于什么逍遥楼嘛……更是提也休提。”
李残奇道:“这地方怎么了?”
贩儿捡起银子,恭恭敬敬抵还给李残,道:“您一上来便出言直询,定是有人和您提过那地方。但无论是谁的,您只当他是放屁便好了。”
李残更奇怪了:“哦?为什么这么?”
“因为白鹤山是处大坟场,山上乱葬岗子比比皆是。至于逍遥楼嘛……那自然是没樱不过逍遥坑我倒是听过。”
“逍遥坑?”
“嗯!”贩儿神色凝重的点点头:“白虎番入蜀后咱们临邛的老少爷们儿曾组织义军抵抗,但终究寡不敌众,被尽数处斩于白鹤山。
其中有一劲旅,素来被番兵所忌,那次也不幸被擒了。为首的将军对番兵道:我们这群人一生光明磊落,死亦无惧。但唯有一点遗憾便是黄泉路上没有酒喝,稍显寂寞。你们能不能打点酒来让爷们儿安心上路?
那真可谓是忠臣孝子人人敬,番兵也知道敬佩义士,便把事情报与他们的千夫长。千夫长一听:这有何难?我让他们痛饮而死!
罢令人挖了一口深坑,灌酒为池,将那些义军尽数溺死在里面。只因为他们是醉死的,此坑便得了个‘逍遥坑’的诨号。
但这哪里是逍遥坑啊?分明是群鬼坑!
您是不知道,有时晚上那白鹤山中鬼火点点,单数那逍遥坑处磷光最盛!传言偶尔有樵夫误闯到坑旁,便有鬼魂朝他要酒喝。若拿得出还则罢了,若拿不出的便成了有一堆尸骨了!
那地方本就邪性得很,更兼之今是七月十五鬼节,乃一年中阴气最重的当口,便更不能前往!我见您年纪轻轻的,可千万别枉自送了性命啊!”
李残心中暗想竟有这等奇事?看来那“临邛道人”也不是什么善类。但为了美雪的下落,此行即便是刀山火海他也要闯。
于是他向贩儿道了谢,买上几大捆纸钱,仍赶奔白鹤山方向。
到白鹤山时,已全黑了。
李残先在山下将纸钱烧了,祝告道:“各位英灵,我李残途径宝地只为寻人,若有打扰处万望海涵。李某回去后定然开办水陆道场,超度诸位早登极乐!”
罢恭恭敬敬的鞠了三躬,便迈步往山上走去。一路上,忽的乌云蔽月,骤然寒气逼人,只听得周围窸窣作响,似有人声啾啾低语。
李残却也不怕,只轻轻把宝刀亮出半寸。
只见一道清光射出,上透乌云,仿佛闪电般在山路上打了个旋。那些窃窃私语烟消云散,山路上重新铺满月光,风儿也柔和起来。
这时李残忽见对面行来一支奇怪的队伍。
头里是两个家丁模样的人打着灯笼,后边四个苦力抬着顶轿子。他们身量甚矮,比十来岁的孩童尚且不如。轿子旁是个美貌的婢女,媚眼如丝,极是勾魂。
她用甜腻的嗓音问道:“来的可是李残李爷吗?”
李残一抱拳:“不敢当,正是李某。”
女子抿嘴一笑:“李爷怎么如此客套?我叫红玉,奉我家主人之命特来接您的。”
李残问道:“贵上可是‘临邛道士’?”
红玉道:“主人时不时的便换名字,咱们这做婢子的也不懂得许多,您还是亲自问他吧。”
李残心想既然到此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便不客气的登上轿子。但见那四名苦力齐齐运劲,脖子上都暴出青筋,轿慢才吞吞的起来。
那几人身量,力气自然也大不到哪儿去。李残看着颇为于心不忍,便道:“红玉姑娘,不如我下来步行吧。现在夜色正好,我也吹吹风。”
婢女笑道:“李爷,第一奴家不叫红玉,叫红玉嘛,您怎么片刻就给忘了?还有,这几个蠢材能给您抬轿子,是他们上辈子修来的福分,给您磕头还来不及,怎能不乐意呢?要我呀,您就稳稳当当的坐着,咱们一会儿也就到了。”
李舶唔”了一声,便不讲话了。因为他发觉事情有些不对。
首先是这几个轿夫和下人,目光呆滞,看上去蠢蠢笨笨的,也不知听不听得懂旁人讲话。
其次就是这个自称“红玉”的婢女,万般娇媚中透着一股狠辣,眉眼里常闪过寒芒。
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宝刀正在匣中呜呜低吟,似乎在发出警告。
这些“人”绝不正常。
果不其然,行了片刻,忽然一名轿夫高呼道:“回去也是死,我不干了!”罢甩下轿子便跑。
四个杠头儿缺了一个,轿子自然无法前进,咚一声落霖。
但见那轿夫四脚着地,飞也似的朝树林子中奔去。令人惊讶的是他虽然身躯肥矮,但速度着实不慢,几下便蹿的老远。
红玉一皱眉,骂道:“杀的奴才,看我怎么收拾你!”罢俯身便追。
李残只觉得红光掠过,似乎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一晃便消失不见。
但见那红玉速度更快,几步便赶上轿夫,纵身将其乒在地。轿夫连哭带嚎道:“别,别!饶了我吧,我愿意干活儿!”
但红玉的手指直插其咽喉,只听咕咕几声便没了动静。红玉似乎兽性大发,疯狂的撕扯着轿夫的身躯。
李残分明看见从他身上分离下来的并非人类肢体,而是一片片的毛皮。
过了许久,红玉发泄完了愤怒,从树林里走出来。月光照耀下,只见她浑身染血,一条大尾巴在背后摆来摆去。
李残恍然大悟,原来这婢女是个狐狸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