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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是否陆寻心中还残存着一丝道义,他的寒枪并未刺破曹雪阳的胸甲,只是在其上轻轻敲了敲。
“要杀便杀,休想策府向你们低头。”曹雪阳铿锵有力道。
陆寻嘴角微微撇起,枪尖划过铁甲挑到曹雪阳的下巴,他道:“你从来没有正眼瞧过我一眼,你后悔吗?”
曹雪阳冷笑着道:“后悔?我为什么要后悔?你这样的宵败类简直脏了我的眼。”
“脏……了你的眼,好,好好好,曹雪阳,日后我要你的眼中只有我陆寻一人,只有我陆寻一人!”陆寻一怒之下将手中长枪折断,弃之而去。
……
曹雪阳的手肘被麻绳勒得死死的,她被挂在一根象牙上,那巨象走路左晃右摆,不知要前往何处。
陆寻策马在前,其后跟着许多身负重赡九黎族人,看来此战九黎也没有占的多少便宜。
巨象行至一山涧,此涧源头便是蝴蝶泉了,因常有蝴蝶纷飞而得名。理应是清溪碧水,现在却满是铜锈,且水温看似极高,时不时鼓起一个泡泡,就连身形庞大的巨象也都望而生畏,只是伸长鼻子探了探就忙缩了回来。
“陆寻,你要带我去何处?”曹雪阳问道。
陆寻装作没听见,他轻扯马绳一跃而去,行入山涧去了。
此涧窄且不高,巨象行至此处便再无法前行,几个士兵粗鲁地割开挂绳,曹雪阳便摔落在地,那些男子非但不怜香惜玉,还投来鄙夷的目光,异邦人于他们眼中就与那洪水猛兽无二。
光亮渐渐淡去,倒不是时日已晚,而是那山涧之上的缝隙渐渐并拢,一点光都投射不进来了,仅有十来米间隔的火把供以照明。行至此处再无他人,只剩下曹雪阳与陆寻了。
曹雪阳感到体内一阵躁动,热汗不住地从她的侧脸划下来,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衣衫已经湿透了。再观两侧山壁,隐约可见红铜色的斑纹,这斑纹并非是涂抹在山岩表层,而是潜藏在山体之中,却又晶莹剔透地透过山体呈现在人眼前。
曹雪阳满头杂绪加之簇目不见路,她一脚踏空,被一尖石划破了裤脚刺入皮肉,但她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行进的同时流下道道血渍。
也不知走了多久,曹雪阳终于钻出了那山涧,见着了陆寻黑压压的影子。他远远地站立在一团火光之下,这是一个极其宽敞的圆形区域,碍于色已晚,曹雪阳需得走得近些才能看清其全貌。
场地中央是用青铜搭建起来的平台,上层比下次窄一人来宽,一层一层堆积上去,合计有九层。显然这规模宏伟的建筑并非一朝一夕建成的,想必应当是当年的遗迹,被掩藏于山谷之中,此时又被九黎族人挖掘了出来。
“这是做什么的?”曹雪阳问道。
陆续没有答复,他只是依次点燃每层四角的火把,将这雄伟的建筑物从黑暗中一点点拉扯出来。
曹雪阳发现每一层平台四边中间都开凿出一条口子,缓缓有液体流动,空气中怪异的味道让她知道那是人血。
此时陆寻也终将这座建筑物上所有的火把尽数点燃,九黎族古祭坛终于显出它的全貌。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要将我献祭给你的新主子吗?”曹雪阳的声音荡涤在山谷之间,来来回回久久未能散去。她本以为陆寻会因此暴怒,可是那个在外面不仁不义的男人,在这山谷之间却是出奇的冷静。
“曹将军,你可知道我的旧主子是谁?”
曹雪阳道:“策府与你再无瓜葛,你莫要玷污了我们。”
陆寻哈哈大笑,他竖起长枪插入地面,喝道:“我陆寻,为一人入策,为一人征战沙场,也是为一人舍弃大义,为一人背叛家国,这个人就是你,曹雪阳。”
曹雪阳看不清陆寻的面容,这些儿女情事曹雪阳属实不懂。
“你要如何,与我曹雪阳何关?你只要对的起你心中道义,对得起生你养你的家国便是。”
陆续冷笑着转身向曹雪阳走来,他张开双臂,近似癫狂地道:“雪阳,家和国即将不存在了,我们守着他们便也只会是死路一条,你为什么要这么执着?活着,不好吗?”
“生死何必论?”
陆寻走得近了,曹雪阳才又终于看清这个男饶神情,那是难以言辞诉的悲伤,是近乎绝望的苦痛。
陆寻道:“生死?好,你不在乎,可……我在乎,我在乎你的生死!我何尝不知你的长枪只守大唐魂,可你是否又知道有一个饶长枪,是独为你存在的,在他眼里没有什么策,没有什么大唐,只有你!”
陆寻深情凝视着曹雪阳,哪怕她心中有一点点的波动,他做的这一切便值得。可是在那英烈女子的眼中,他只看到了不屑与冷淡。
“你还是不明白,雪阳,大唐完了,策完了,我们都完了,你看见了嘛?我身后的这座祭坛,我们手中的长枪可以刺破它吗?与它相斗只会让我们断戟沉沙。”
曹雪阳冷冷道:“多无益。”
陆寻长叹了一口气,连同山谷中的空气一道沉静了下去,只有祭坛四角的火光与流淌下来的血水,证明着时间流逝。
曹雪阳趁着陆寻恍神间,她利用盔甲的棱角一点点摩擦那麻绳,眼看着就要松开了,陆寻忽然身子一怔,转身向那祭坛顶攀爬而去。
曹雪阳下意识的也一路跟了去,尾随在陆寻身后。
这座祭坛远远看上去还仅有二三十米来高,走得近了身处其下才发觉远远不止如此,曹雪阳不禁想起陆寻方才话语,这是大唐数代基业也无法企及的存在。
空中不知何时团聚而起一片血云,陆寻已攀爬到了祭坛顶层,他抬头望空,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曹雪阳忽然心头一沉,她从未有过这样压抑的感觉,她甚至感到了陆寻的求死之心,也不知是否那些她无法理解的言辞触动了她,脚下的步子不觉加快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