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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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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疑惑遗憾,更多的则是欣喜,被五岳派接收为外门弟子的欣喜。

可惜,他不知道外门弟子与内门弟子,尽管只有一字之差,却是壤之别。

甚至他都一点没有察觉,胡金山最后关照他“心”两个字内包含的言外之意,更没有观察到黑衣中年人看向他的目光里,隐藏得很深的鄙视甚至厌恶。

他陶醉在成为五岳派外门弟子产生的幸福中,全然没有注意到逼得愈来愈近的危险。

在他眼中,这么个人间仙境所在,绝不像自己冷冰冰的家,肯定时时温馨,处处美好。

他不知道,修真界与凡人界其实没有多少区别。

他不知道,修真界世情更凉薄,行路更艰难,人心更叵测!

高杰被黑衣中年人带到巨峰前一处平地。

平地上三幢长条形的房屋拔地而起,都是砖木结构,高大威武,颇有气势。

唐彪对着高杰冷哼一声,给他扔去一枚玉简。

然后,他没有一丝血色的面上显出很是不耐烦的表情,声音里透出森然的味道:“外门弟子处就设在中间屋子内。丑子,拿这枚玉简进去报到,你好自为之。”

话刚刚完,双袖便往后一甩,化作一道白色的流光,迅即地消失在高杰眼前。

听了黑衣中年饶一番话,高杰猛然一哆嗦。

成为五岳派弟子的兴奋,马上烟消云散,代之而起的是一种愈来愈冰寒的凉意。

什么黑衣中年饶话里,对我饱含如此多的恨意呢?

刚刚在胡金山爷爷面前,他好像并没有如此强烈的厌烦甚至憎恨啊!

难道,难道之前的一切都是假的?那只是为了做给胡爷爷看的么?

我该不会刚逃出了牢笼,又陷进霖狱吧?

心念陡转间,高杰弯腰拾起唐彪扔落在地上的玉简,犹豫着往中部那间屋子走去。

刚跨进屋子大门,高杰就看见一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长相颇为英俊,穿着灰袍,正坐在一张披着黑色虎皮的椅子上。

他好像感应到了什么,猛一抬头,一见高杰,厉声大喝道:“丑子,哪儿来的?滚出去,这五岳派外门弟子负责处难道是你随便转悠的吗?”

我是唐彪前辈介绍,前来外门弟子处报到的,”英俊青年无理的话,将高杰心头所有的犹豫一扫而空,“叫高杰,不是无缘无故来闲逛的。喏,这是唐彪前辈,让我转交给你的玉简。”

听唐彪的名字,英俊青年马上起身,从黑色虎皮椅上站起,几大步便跨到高杰跟前。

他脸上冷漠、蛮横的表情急速隐去,换上了谄媚的笑,点头哈腰,甚至连声音都温和得与他那张俊气的脸融为一体:“哦,你的是掌门的师弟唐彪长老么?来来来,高杰师弟,既然唐长老推荐来的,那肯定就没错了。外门弟子的任务分派、生活起居,由我吴仁义负责的。对啦高师弟,那枚玉简呢,是否可以拿出来给师哥我瞧瞧?”

意中搬出掌门师弟唐彪的名号,此人就如此这般的转变脸色,高杰心中很是不屑,对这位吴仁义的品行业已心中有数。

他的确该叫吴仁义,不仅无仁而且无义,一点无愧于吴仁义之名。

丝丝缕缕的警惕从高杰心底油然而起。

高杰平静地伸出右手,把玉简轻放在吴仁义张开的手掌上。

吴仁义满脸堆笑地拿过玉简,迅速从转身回到屋子左面的一张桌子旁,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只黑色瓶子,往玉简上倒了一滴绿色的水滴状液体。

玉简在绿色液体落上的刹那,冒出一团淡绿色的烟雾,高杰奇怪地发现,这缕缕烟雾竟然幻变成了唐彪长老的模样,那蠕动着的嘴巴,似乎在些什么。

但是,他什么也听不到。

而吴仁义却听到了,只因唐彪用的是传音入密法。

高杰又怎么会听到呢?!

就在淡绿色烟雾将散未散之时,吴仁义蓦地转身,脸上的亲和不再,温和的声音不再。

他大声呵斥道:“丑子,你还拿着鸡毛当令箭了?你以为这片玉简是什么?是唐彪长老让你到我这报到,告诉你以后得听从我指挥。”

吴仁义从屋子壁柜里,随手拿出两套灰色衣服,是御寒冬衣,并给他扔过去一枚只有外门弟子才佩戴的方形铜牌,铜牌上雕刻有凹陷下去的五座山峰。

“以后,”吴仁义冷冰冰的声音不带任何情感,“必须穿着灰色衣服,方形铜牌必须别在胸口,这是外门弟子的标志,别弄丢了,弄丢了,衣服一两银子一套,铜牌一千串铜钱一枚,否则,被赶出山门,到时可别我没有告诉你。”

顿了顿,吴仁义坐上黑色的木质座椅,大腿翘在二腿上,慢悠慢悠地晃荡着,斜着眼睛,藐视着高杰:“以后呢,每早上需要到我这儿点卯,哦,对了,你的差事是砍材,明起,每十石。规定数量如果不能按时完成,丑子,就免了你当三餐。”

最后,吴仁义闭上双目,不再理会对方,任由高杰去留。

高杰平静地弯下瘦弱的身子,慢慢地拾起地上的灰色冬衣,再捡起方形铜牌。

然后,他站起身,左肩背着胡金山给他收拾好的包裹,右腋下挟着五岳派发给外门弟子的御寒冬衣。

捡拾御寒冬衣与铜牌的时候,高杰心里就在合计:吴仁义对我的态度转瞬之间连变三次,其人心理、奸诈品行只是原因之一,只怕,只怕是那位五岳派长老唐彪对自己不怀好意,至少心内深藏厌恶,最是其中原因之一吧?

想到唐彪面对胡金山与独自对待他高杰时那前后迥然的态度,再闪电般地想到他在家中多年间受到的打击虐待、冷嘲热讽、阴谋诡计,高杰对唐彪、吴仁义陡然升起浓重的戒心。

“我住在哪儿?”

高杰目光落在吴仁义身上。

吴仁义依然晃荡着二郎腿,微眯着眼睛,爱理不理懒洋洋地开口道:“向西南方向走,就看到两排砖石结构的平房,把铜牌给那里负责住宿的执事弟子查看一番,你自然就知道住在哪里了。”

高杰再没有问一句,即刻转身,疾步跨出门,侧身向西北方向走去。

待高杰跨出大门走远了一些,吴仁义便睁开双眼,目*光,极为轻蔑地声道:“居然使用不正当手段,靠着某个大人物才进五岳派,嘿嘿,我真是奇了怪了,这个形如废物的丑八怪也想修真修仙,简直就是异想开嘛。”

末了,吴仁义仿佛自言自语,附加冷笑了几声:“疤痕子,你以为五岳派真就收你为外门弟子了?嘿嘿,嘿嘿嘿,唐长老跟我了,随便我利用什么手段,来引爆你触犯门规,然后,嘿嘿,然后将你——,嘿嘿嘿,你个蠢货脓包,还做着白日美梦呢!”

走了没有多远的高杰,对于屋内吴仁义的自言自语,居然听得一清二楚。

仁义根本没有想到,他压低了声的言语,竟然被高杰这个没有一点法力一丝修为的魂灵根,听了个滴水不漏!

就是高杰亲自站在他面前告诉他,吴仁义也不会相信半点。

除非是惊才绝艳之人。

然而,他,高杰,根本就与惊才绝艳搭不上半点边。

高杰也在奇怪,距离吴仁义至少有一百米,我怎么听到了他的话?而且还清清楚楚?

他不明白此时此刻的自己怎么在突然间耳聪目明起来,一点也不明白!

他开始惊讶而疑惑起来。

然而,让他更加惊讶甚至惊悚的,却是吴仁义自言自语的内容——唐彪长老居然伙同外门弟子处的负责人吴仁义,暗中联手对付自己?企图用各种手段引我触犯门规,然后将我赶出山门,或者暗中焚尸灭迹?

而这究竟是掌门的意思,还是他唐彪的意思?或者他唐彪领会错了掌门的旨意?

高杰心内寻思,从掌门给胡金山爷爷一粒珍贵的保和丹缓和内伤来看,倒是有这种可能。

但是,但是其中也不能就没有虚情假意、别有用心的成分。

果,如果真是以一颗保和丹来掩人耳目,那么这个楚山掌门的手段也太阴险可怕了。

达到个人目的,他不惜忘恩负义。

变幻莫测的狼子野心,真是昭然若揭。

CC!

高杰真是前脚刚逃出狼窝,后脚却又误进虎穴。

难道老待我竟然这般残忍无情?先让我失去了母亲,又让我遭遇父亲、后母、兄长的欺凌,如今再让我深陷不知深有几许的火坑?

我就这么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吗?

我不信!

我偏不信!

我不信命运对我如此不公!

我不信上对我这番残酷无情!

我不信生活对我这般如蝼蚁丧失人性!

也许,这一切都是上对我的考验吧?

时候,母亲不是让我背过这样的句子么:

故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母亲可是山外秀才的女儿!

母亲教我看书认字,教我背诗诵文,其目的难道仅仅是让我识字断文、背诵意义如此深刻的句子吗?不是,绝对不是,母亲肯定是想通过这类的文章告诉我,人究竟该怎样去面对生活中遭遇的困难、挫折。

难道不是这样吗?

肯定是这样!

高杰,你不能轻易放弃!

你不能畏缩后退,更不能悲观消极!

你要施展一切方法,用尽一切可能,立志在五岳派生存下去!

你要让五岳派掌门眼中这个缺少修真先条件、只是混灵根的疤痕子混出个人样!

由外门弟子负责处,到外门弟子住宿区,一千米的山路,尽管左弯右绕、上上下下,可是高杰却走了整整半个时辰。

就这么走着,想着,想着,走着。

对高杰而言,这半个时辰,远远超过了一个月,甚至一年的感悟。

也许,今几个时辰里发生的一切,给予他的思考、感悟要远远超过十年。

一路上,他看到的外门弟子年纪大都在十五六岁之间,都穿着灰色御寒冬衣,胸前别着方形铜牌,个个行色匆匆,不苟言笑,即使对面而过,也大都面色冷漠。。有一些年纪较大的,也最多只是二十岁上下,绝没有超过三十岁的。

他们手中大都拿着钉耙、锄头、锨、锹等劳动工具,有的还担着担子、挑着水桶、扛着钉耙、推着独轮车,忙忙碌碌行色匆匆,神态疲惫满脸不堪。

按捺住心中千头万绪,高杰在一排极为低矮的砖石结构的平房前停下。

这里穿着灰色御寒冬衣的外门弟子,比别处多了不少,但是大家的表情与路上见到的根本没有什么两样,都是一副冷落冰霜的模样,连偶然飘过来的目光,也好像乌眼鸡,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仿佛谁都欠对方三百文不还或者前世今生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高杰迅速打量了一番,目光落上两排平房前那座独立的院落。

院落通计三间,外面有低矮的围墙,这正是分管外门弟子住宿区执事弟子办公兼生活起居的地方。

把方形铜牌交给执事弟子后,执事弟子冷眼瞧了一下高杰,一句话都懒得,不耐烦地指了一处房屋,给他扔过去一把钥匙。

高杰其实早就适应了僵硬的表情、冷漠的氛围,从记事起始,他就是这么在家中度过的。

他从地上捡起钥匙,快步走出了执事弟子办公处。

在走到自己的房间前,有一个声音从执事弟子那儿,传到了他的耳边:

“疤痕子,你不要怨我,有人传音给我,让我把你安排到最阴暗、最潮湿、最漏风的房间,以后,你可有得享受喽!啧,啧啧,你的这条命……即使保住,嘿嘿,恐怕也得褪一层皮哇。”

尽管声音不大,他却听得清晰无比。

好像听力也会增长似的,比之听到吴仁义的自言自语来,还要轻松自然、简单之极。

此时此刻,高杰对自己能够听到一百米以外的声音,已经见怪不怪了。

先熟悉这里的环境,他寻思着,铺好床铺,一切不解疑惑留待以后再去搞清楚。

他拿出钥匙,开了门,进去一看,房间不大,里面两张床,一张木桌,两张椅子,床上都铺着过冬的被褥,房间打扫得很干干净净。

但是高杰发现,房间里很冷。

透过北边那扇密布空隙的木窗,高杰发现原来是一座山,二三百米高的样子。

高杰估摸着,这房子除了正午可见一会儿阳光外,其余时间,不是被前面一排屋子挡着,就是被后面的山遮着。

不仅如此,高杰还突然有了一层明悟,就是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这间房子,好像就坐落在一个阴冷至极的地下幽泉之上,阵阵阴气从地心深处窜上来,直达这间屋内。

难怪屋子内如此阴寒。

高杰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他只是有些自嘲地笑笑,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暗道:

我今究竟怎么了,难道碰到鬼了?要不就是被唐彪、吴仁义那些人给吓傻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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