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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梓之沉着脸点点头,即便是到了现在,他还不愿意相信傅桓波真如南承宁说的那样勾结外敌,弑君夺位,不管有多少迹象表明这事有九成可能,他仍然不肯面对现实。
南承宁让苏赤和子木带上沦为阶下囚的楚涣,牵着叶娇娇,缓步离开,他能感觉到小东西的手在颤抖,直抖进他心里,他下定决心,绝不再让叶娇娇面对这样堆尸如山的惨死画面!
饱餐一顿之后,叶娇娇的心情总算好了些,她最大的优点就是忘性大,打击来得快去得也快,南承宁做些好吃的,南逍遥再对她卖个萌笑一笑,她便活过来了。
“小姐,您早点歇着吧。”红枣心疼叶娇娇折腾了一天,早早把南逍遥哄睡,便劝叶娇娇也去睡。可叶娇娇哪里睡得着,南承宁和楚涣那边的情况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她得过去看看。
幽暗的月光下,孟梓之站在院中,冷清的眉目看不出丝毫情绪,只让人沉得无比凝重……
“南承宁和楚涣就在那里,你不过却看看吗?”叶娇娇歪头打量着他,“傅桓波到底是好是孬,没人比楚涣更清楚了。”
孟梓之朝叶娇娇瞥去,没说话,叶大小姐却是没耐心玩沉默游戏了,拽住孟梓之的胳膊就把他往关押楚涣的地方拖:“走嘛走嘛,我们不进去,就在门口偷偷听一下他们说什么。”
孟梓之纵然力大,也大不过叶娇娇,何况他心乱如麻,叶娇娇倒也没费多少力气,就把他给拖走了。
黑暗中蹿过一道黑影,悄无声音地跑到南承宁与楚涣的屋外,挠了挠门……
“南承宁,你不用跟我绕来绕去!”楚涣愤恨的声音自屋中飘来,清清楚楚地传进孟梓之耳朵里,“这些话,你问傅桓波去好了,你们东楚人最擅背信弃义,耍弄阴谋诡计,我若再信你们,我就是傻子!”
“傅桓波这人的性子,想必你是知道的。”南承宁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指,“有一点我是认同你的,他是个背信弃义之人,所以我才不得不防一道。我必须知道现在皇城中的皇上,究竟还是不是皇上,才好有所准备。”
楚涣重重哼道:“我!不!知!道!”
南承宁扬眉:“这消息于我很重要,将军若能坦言相告,你和你们西梁的一干将士,我不会为难,你们可以离开,至于是回西梁,还是去其他什么地方,我才最不会干预,我说到做到!”
楚涣冷笑:“我为何要信你?”
“因为你至少可以赌一把。”南承宁很坦然地与楚涣对视,“今日一役后,你的人手只剩下三千余人,于我已无威胁。如果我守信,你便替自己和将士们捡到一条命,如果我不守信,你也没有损失,毕竟替傅桓波保密于你没有半分好处。”
楚涣眉头紧锁,确实……
是这个理!
“好!”他心意已决,“我可以告诉你,你们皇城里那个皇帝是真是假我不知道,但傅桓波已向我们皇上许诺,滁州一战之后,他定是东楚皇帝,到时候,洛州、滁州相连的东楚六地,会开放给我们西梁人随意进出,无论是百姓还是钱粮,都任由我们自取。”
“好。这就够了。”南承宁起身,“楚将军,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兑现,请你们再耐心等候一阵,三月之内,我必让你们离开。”
说完,他不再跟楚涣多言,一开门,便看到了叶娇娇和孟梓之。
“孟将军?娇娇?”南承宁故作惊愕状,“你们怎么在这?”
孟梓之目不转睛地看着南承宁,眸中似要喷出火来……
“孟将军,刚才楚涣说的你都听到了。”叶娇娇这也是第一次亲耳听见傅桓波丧权辱国的禽兽言论,义愤填膺地握起小拳头,“他根本不把我们洛州和滁州的百姓放在眼里!”
孟梓之没接话,继续怒视南承宁,沉默了许久才说:“太子割让东楚六地,南大人又许了什么条件,买通楚涣配合你演这出戏来给本将看?”
南承宁眸光微沉……
孟梓之大手一挥,指向角落的一撮毛:“二喵早就告诉你我到了,对吧?你让叶娇娇来找我,就为了演这出戏给我看!南大人,好手段!”
角落的那一撮白毛郁闷地缩了缩,把尾巴蜷进肚子下,呜呜,它都躲得那么隐蔽了,肿么还被发现,姓孟的是属猫头鹰的吗!
孟梓之不给南承宁解释的机会,撂完狠话,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叶娇娇大急,赶紧拔足去追:“孟将军,不是啊,不是南承宁让我去找你的……”
二喵耷拉着脑袋,夹紧尾巴,从墙角蹭出来,不敢看南承宁,都是它调皮,想留下来听个热闹,才被孟梓之发现了踪迹。
南承宁揉揉它的脑袋:“没事,其实他心里已经信了,只是始终迈不过心里那道坎,否则,他早就把我交给傅桓波了,是不是?”
二喵可怜巴巴地舔着嘴,人类自欺欺人起来,那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哎!
叶娇娇追孟梓之未果,垂头丧气地回来找南承宁:“呜呜,孟将军是坏人,他凶我,他说明天就把我们绑了吊到城门上去。”
南承宁拧拧小东西的鼻子:“那明天要多穿一点,吊高了可是很冷的。”
叶娇娇呆呆看着他,后者却是笑了:“他说的气话你还真相信啊?要不要我们打赌,如果孟将军真准备把我们吊在城墙上,我煮两桌菜给你吃,不然,你明天一天都不准吃饭?”
“我……我才不赌。”叶娇娇摇着小脑袋,“不赌你只要给我做一桌菜,免得你累着,怎么样?”
南承宁莞尔,讨价还价的小东西。
一夜无话,第二天白日里依旧平静,到得傍晚太阳下山,傅桓波那头终于发难了。
“南承宁,傅桓波在撺掇孟将军杀西梁降将,你要不要去看看?”苏赤皱着眉头跑进屋,“要我说,把那群西梁人杀掉得了,免得给傅桓波抓住口实,说是你串通西梁的证据!”
“不串通西梁就要杀降将吗?”叶娇娇气得俏脸通红,“那是三千多条人命呢,为了证明我们跟西梁人无关,就要杀光?苏大哥,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苏赤被斥得有些恼火:“叶娇娇,那是西梁人!在战场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你这是妇人之仁。”
“可现在已经不是战场了,他们是降兵,西梁人也是娘生爹养,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他们也有妻儿,多少人伸长脑袋盼着他们回去呢。”
苏赤被噎得说不出话,头一回发现叶娇娇有这么伶牙俐齿的时候。
“我去看看。”南承宁冷静地握握叶娇娇的手,“这是个契机,是傅桓波白送给我们的机会,放心,我绝不会随便杀人。”
“我也去。”叶娇娇不知道南承宁这话是啥意思,反正南承宁到哪,她就要到哪。
两人共乘一骑,绝尘奔到城门口,只见傅桓波亲自领兵,滁州城外黑压压一大片全是东楚士兵,城墙上以孟梓之为首的一万多人,也是身披铠甲,只是神情委顿,斗志全无,傅桓波那是客气,没有直接攻城,否则拿下此刻的滁州,简直是分分钟的事情。
南承宁和叶娇娇居然敢到城楼上来,孟梓之倒是没想到,他手下的兵士更没想到,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定格到了两人身上,各种愤恨……
“南承宁,回头是岸!”傅桓波在远处也看到了人,立刻放声传话,“本太子奉父皇之命领兵来援,意只在西梁敌寇,无意滥杀无辜,只要今日你开城门,别再做无谓的反抗,本太子可以向父皇请命,念你父亲的在天之灵,网开一面,不追究你与西梁人勾结之事。”
“你才是跟西梁人勾结的那个!”南承宁能忍得住,叶娇娇可忍不住,她力气本来就大,扯开嗓门声音又尖又大,传得甚远,直把城头上的士兵各个震得耳膜生疼。
“叶娇娇!你们死到临头,还要颠倒黑白!”傅桓波身边一名穿铠甲的将士忍不住朝叶娇娇破口大骂,“你们不要利用孟将军,自己找死,还拉着我东楚一万多士兵给你们陪葬!”
那声音浑厚有力,比叶娇娇有气势了一百倍。
“诡谲!”苏赤眼神一凌,“是诡谲!这种千里传音之术当时我跟他一起学的!”
“诡谲大人我真是想不通!”叶娇娇挠头,“你武功高强,又会易容,皇城里的皇上都是你的杰作,为什么要替傅桓波效力?你直接把自己易个容当皇帝,想干嘛干嘛,多好?”
“叶娇娇!”傅桓波做梦也没想到如此隐秘之事,居然会被叶娇娇这样当着数万兵众的面直截了当地说出来,无措加恼怒之际,朝城墙上一指:“攻城!”
苏赤深吸一口气,也使出千里传音,将声音远远送出:“太子爷,都是东楚士兵,操戈有何意义?孟将军说了,南承宁和叶娇娇口出妄言,其罪当诛,交由太子处置,我们大家谈谈可好?”
叶娇娇目瞪口呆,孟梓之眉头紧锁,他根本一个字都没说,南承宁为何要让苏赤说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