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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逐渐暗了下来,我给李总准备的年终报告也终于落定初稿。
尽管蓝优三番五次催我去画展看一看,但因为工作实在紧急,我拖到现在也还没有计划要下去。苏焕这几天也一直没有来电话,只是时不时发来几张随手拍到的什么东西,来给我解闷。我正想给他打个电话,只见钱无穷从外面进来,道:
“许哥,我今天来例假,肚子实在是撑不住了,你看。。。”她素来有这种病症,而我也饱受痛经之苦,比她更能理解这种痛苦,我扶着她坐着,急忙道:“哎呀,早上那会儿我看你倒是没事儿似的,早知道你别去了,我换个人也可以呀。”
“可能是外面太冷了,受了寒。检票的人太多了,我和孟醒乐一个场内一个场外都忙不过来。”钱无穷喝着热水,面色凝重。
“快给你老公打电话来接你,我去替你去。”我取下她的工作人员证,道。
“许哥,又欠你人情。”
“说什么垃圾话。”我道,“快回去快回去。”
真如钱无穷所说,正是晚饭过后的时间,人流量很可观。我在外围看了一圈,像模像样,顾罗的巨幅自画像还挂在外面当招牌。
“真是不知羞。”我默默念叨了一句,来到检票处。孟醒乐正陪着保安和礼仪小姐做检票工作,见我来,他急忙招手道:
“哎呀许哥,你快帮帮我,我得去趟厕所去。”
我点点头,笑道:“你还真能憋的住,要是我没来,你还不去了呢?”孟醒乐摇摇手,一脸不可言说的表情,捂着自己的肚子就跑向了办公室。毕竟项目的卫生间还没有开通,要是想上厕所,最近的地方就是去办公室,那也得二三百米。我估计孟醒乐是悬了。
我站在门口顶替孟醒乐的工作,里面热热闹闹,一点都不像高级画展,倒好像超市里面抢鸡蛋似的。看来向威威的营销术还是相当不错的呢。
“许久?许久!”一声尖锐的叫喊,将我的注意力拉向了展厅里面。是蓝优。
“你不用上班啊?”我道,“你一整天都混迹在这个展厅里面啊?”
“许特助。”蓝优无奈地笑了笑,道,“今天是周六。”
“哦。”我道,“但你也在这里混迹了一整天了!”
“一整天根本不够看。”蓝优眼神缥缈,看着远方的天空,道。
“嗬哟,我倒有点不相信了,你高中的时候没有看过顾罗的漫画吗?至于那么惊奇。”我有点不屑,甚至于有点看不上蓝优,这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
“你得去看看,真得去看看。”蓝优拉着我,就要向里面走去。
“忙着呢,这么多人我检票呢。”
“放着放着,快。”蓝优将我拖进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向威威的巨大品牌签到墙,可供游客签名拍照,展厅是“婚博+画展”的形式,因此到处都可以看见婚庆元素和向威威的品牌LOGO。
“独家赞助真是了不起啊。”我默默赞叹道。
“你瞧这个!”蓝优兴奋地指着主厅的主展品,道,“你看这T煌不辉煌!”
辉煌!俗气!
2m*2m的巨幅画作当做主展品,谁买去?买去当房顶吗?
“不眼熟吗?不眼熟吗?”蓝优越加兴奋,她喊道。
眼熟。
这孙子把当年的黑瘦干瘪的我,画在了四平方米的画布上,还放在这么显眼的位置,很好地向游客展示了我当年的万种风情。因为他掺杂了一些艺术手法,要不是当年认识我的人,我看是很难猜出这是我的。
畜生。
“还有这个!”蓝优道。
一片荒原下,一个纤细的背影面向天空,玫瑰状的阴云压在她的脑袋上,作品名称:《风景》;接天连日的向日葵化成阶梯,送一个小姑娘穿越阴云,飞上蓝天,作品名称:《向日葵》;一双美丽的眼睛里,盛满了漫天星尘、如轮皓月,可周围却一片黑暗。作品名称:《繁星》。
诸如此类,我一个个看下去,真如蓝优所讲,一天都看不够。每一幅画作里面,都藏着曾经辗转难测的我、苦苦挣扎的我、不爱自己的我。
“还有这个!”蓝优拉我进了一个小角落,里面的装潢显然是精心布置过的。我接手的时候,只有基装,但现在已经被大批量的红色的丝线,布置成一个心脏般的房间。房间里面,是一个血淋淋的婚纱模特。这个模特显然在红线的缠绕下很撕心裂肺,她的婚纱下摆浸泡在红线里面,拔也拔不出来。
作品名称:《爱啊》
“我不看了。”我心里忽然就像墨汁被打翻一般,全身心都被黑暗笼罩。勉强向身边的蓝优笑了一下,道,“我还有事,我这就走了。”
“来都来了。”
我转身一看,蓝优已经不知道何时离开了,顾罗插着兜,看着这个展品,向我说道:“好不容易办一场,你总要给个面子。”
我一时无话可说,只好假装欣赏。
“其实,我是故意来平成的。”顾罗不看我,他似乎是看着展品,又好像只是看着空气一般,淡淡说道,“前些年,一直没有你的消息,你把我所有的联系方式都删了,我也不好再找你。再后来,就真的没有你的消息了。我后来渐渐地反思了一些事情,也学着你沉默,学着你不理人,学着你发呆,倒好像也想明白了一些道理。”
顾罗自嘲般地笑了,他语气似乎不像平时那么锋利和冷淡,他轻轻道:“毕业之后,我和繁星在南京聚了一次,她给我看她新的办公室照片。在那张照片上,我看到了你的身影。当时我们恰巧接到了你们公司的一个标,我想这应该是上天给我的机会。可惜的是,我来了半年了,你一次都没有注意到我。我们甚至出现在同一个视频交流会议上,你都没有看到我。”
顾罗说到这里,忽然轻轻抹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他道:
“我当时没有想到,你把我忘记地如此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