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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落一侧,有一条马道直通武场,我沿着马道缓缓而行,这里是八旗地盘,寻常人家不得沾染,是以静谧得很,加上新年的缘故,大多八旗子弟都呆在府里,这条路走来,愣是一个人影都没见着。
这武场倒真是用来散心比较合适,中心一方十丈长三阶石台,上摆十八般兵器,除此之外,场内四角分栽一棵我最喜欢的金丝大垂柳,场外遍植毛白杨,颇有江湖感,边角亭上不知被哪个细心的挂了青纱帐,倘若练布库累了,还可以品品茗,对对弈,不知道会不会联个诗作个对之类的,结文武于一体,这些贵族子弟,生活还真是不一般的惬意。
手指抚过垂柳,春寒料峭的天气,柳枝还未抽芽,娉娉婷婷的模样倒是出来了,还未真正显山露水,不知道夏天来临的时候,会长成多动人的一棵树,我记得大学里湖边就有好几棵,天气一暖就疯长,白色的柳絮飘在风里,绿色的枝条荡在水里,我就和远远念一句喜欢的词,去时陌上花似锦,今日楼头柳又青。又婀娜又旖旎,曾经也是这样的惬意。
远远就敲我,你那春梦里的人,到底有没有出现过啊?
有啊,几百年前吧。漫不经心地说出口才反应过来她故意漏了“闺”字来捉弄我,于是免不了打趣她一顿。
如今我连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都想不起来,这些记忆徒添伤感,我正回身欲走,灵敏许多的耳朵却听到衣料窸窣和稳健的脚步声,有人来了!
不知道为何我的第一反应是不想被人发现,许是这么多天了习惯躲避,总之脑中犹豫出结果前,一闪身藏进垂柳后头,树身宽大,如果我不主动出去,应该不大可能被发现。
脚步声到台阶上,停了下来,很快就响起刀剑划破空气的呼呼声,我悄悄探出脑袋,锦衣少年身如游龙,手中捏一柄长枪,正舞得如痴如醉,眉眼俊朗,一瞬间,我的心像是随着他那衣袂飘飞起来,赶忙低下头回了神。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这本该用来形容书法的,不知道怎么从我脑海里蹦了出来,我拍拍脑袋暗暗提醒自己别犯这种远远专属的花痴,没想到这一拍,手中本想用来擦汗的丝帕掉了出来,好巧不巧地吹过一阵寒风,我瞠目结舌地看着风将丝帕送到石阶一角,骤然想起“红叶传情”的典故,感觉到石阶上的舞枪表戛然而止,一声轰鸣终于在脑海里爆发,完了完了完了,要被发现了!
“何人在此地?”少年出声,兴许是练得太累,有些底气不足的低沉,语调却威慑力十足,我僵在树后,听他的脚步一点点靠近,心里有些莫名的小雀跃,理智却提醒我,你一个女儿家,不去学书画女工,却在此地偷窥男子舞枪,着实引人生疑,且趴在树后,有不大雅之态。
脑海里这样斗争着,还好这回身子却早已紧贴着树,腿也挪不开步子了,只有一颗心,还不要命地跳得欢快。
那方丝帕上,貌似绣过一个瑾字……绣工出自真正的璃瑾。
如果这样走出去,以璃瑾的容貌,会不会制造出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呃,不行不行,难以保证他不会留下偷窥狂,变态之类的坏印象,我拿捏不准他的想法,低头一看,自己披了裘衣,虽是白衣胜雪,却是百分百的男子打扮,不知为何衣箱里就有这么一套,穿着比女装舒适,今日也就草草地梳头出门了。
此时才想到,还是被误认为有断袖之癖的可能性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