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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羯杀神不杀止杀 黄河北六军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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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之后。

段末波朦朦胧胧之间,被一阵嘈杂的声音惊醒,段末波猛然睁眼,一个翻身跳出床榻,手中摸腰,腰中却没有宝刀,段末波定睛一看,这阵子的嘈杂之声,只是几名婢女在收拾茶杯,段末波几步窜过去,一把掐住其中一名婢女的喉咙,吼道,

“此地为何处!汝等为何人!”

婢女战战兢兢地答道,

“大将军,此地为汲郡公府,我等都是公府的下人!望大将军饶命!”

段末波这才发现,自己身着中衣,兵器铠甲一概不见,只是床边放置着几件素衣,段末波放开了婢女,走到门口,发现这里公府大门敞开,偌大的府内却没有一名侍卫把手!

段末波道,

“此时当上天与我逃生之路!”

说罢段末波收拾了衣物,奔到门口准备遁逃,不想石勒带着十几名兵士,正从门口走进来!段末波猛然向后跃出一丈远,大吼道,

“石勒!今日是来杀我段末波否!”

石勒却是神色轻松,一脸淡然,把双臂张开,笑道,

“段将军可见我带兵器而来?”

段末波视之,见石勒果然没有佩带兵器,心思稍松,石勒走进段末波,道,

“请段将军于府内一叙!”

说罢,石勒命卫士把手在堂外,自己进了内堂,坐在交椅上,段末波看着石勒进堂的背影,也自是跟着石勒进了内堂,二人坐定,石勒令婢女奉茶,石勒看着段末波,关切地说道,

“段将军身上的伤可有痊愈?”

段末波此前心紧,未有感觉,此刻心态放松,被石勒言语一提,倒是觉得身上创口裂开,血渗中衣,疼痛无比,段末波被战马拖了足足半夜,虽然性命无虞,但是身上却已经是伤痕累累。

段末波默然不言,石勒却是从袖口掏出来一支小药瓶,放在案几上,道,

“此棒疮药,乃是王弥从洛阳皇宫而得,是天下最好的棒疮药,时我长子石兴兵败上颍,身中一箭,我都没舍得给他用这个药,今日把这棒疮药赠与段将军,段将军可敷于体外,不出三日,即可痊愈。”

段末波不知道石勒在打什么注意,遂出言试探道,

“本将军岂能不知此为毒药,你石勒若是要害本将军,何必用如此卑劣的手段!一柄长刀足矣!”

石勒又是哈哈大笑,道,

“段将军在榻上昏迷了整整三天,我若是要害将军,何必等到今日?”

段末波哑口无言,石勒又从袖口掏出一张密信,递给段末波,段末波视之,大惊失色,石勒道,

“段疾陆眷十分关心段将军的安危,愿意用一千匹战马来换段将军的性命!将军戎马多年,想必知道这一千匹战马是有多贵重!”

段末波恍然大悟,原来石勒是贪图自己堂兄段疾陆眷的一千匹战马,所以才没有杀自己!

不过段末波想错了!石勒刚刚说完,却把密信接过手里,然后撕成两半!

段末波大惊,慌道,

“莫不是你反悔了!”

石勒哈哈大笑,道,

“段将军乃是世之豪杰,军中骁将,岂可用牲畜的性命衡量!”

段末波心中又想出一种可能,口中言道,

“你莫不是想游说于本将军,想让本将军投奔你的麾下?做梦!本将军宁愿一死,也不会做叛主,叛军,叛国之事!”

石勒哈哈大笑,道,

“段将军果然豪杰!我石勒岂不知段将军的忠贞?段将军多虑了,我石勒心中,绝无次念,如今这公府大门敞开,将军想走边走,想留便留,我石勒绝对不会为难将军!”

段末波尽管不知道石勒在打什么注意,但是听闻石勒肯放自己走,心也不多想,收拾了衣物,站起来,冲石勒深作一揖,道,

“郡公大恩,我段末波没齿难忘!”

说罢,段末波就要出堂,不料石勒又是言道,

“将军临走之际,还有一事,劳烦将军!”

段末波听到这句话,没有转过身,心中却是乱加揣测,道,

“莫不是让我游说我堂兄?亦或是其他?”

段末波想不出来,索性转身,作揖道,

“郡公何事,但讲无妨,只要不违背军规道义,我段末波宁愿以此命相抵!”

石勒也站起来,拉着段末波的手,面容稍有哀伤,道,

“段将军多虑了,此事,非是违背什么军规道义,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希望段将军能够在临走之前,去我的卫将李富灵前,上一炷香!”

段末波一愣,不知道为什么石勒会有如此要求,石勒看着不解的段末波继续言道,

“李富将军乃是我的卫将,跟随我多年,军功硕硕,忠心耿耿,希望段将军能在临走之际,前去李富将军的灵前,为其上一炷香,以祭奠李富将军的在天之灵。”

段末波道,

“李富乃是我亲手斩杀,郡公莫不是在怪我?”

石勒长叹一声,道,

“各为其主,刀剑无眼,我又怎会怪罪将军。”

虽然段末波不知道石勒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但是他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石勒不会杀自己,要杀,早杀了,还能留到今日,故而段末波换上素衣,与石勒一起来到李富的灵前。

只见灵堂之上,两列将军诸如孔苌,郭黑略,郭敖,支雄,夔安等人尽皆立于堂下,见石勒带着段末波前来,尽皆惊讶,郭黑略则是眼暴凶光,紧紧盯着段末波,像是要把段末波生吞活剥了一般,右手慢慢滑向腰间,摸着腰间的佩刀,石勒见状,大喝道,

“郭黑略将军与李富将军情同手足,李富将军身死,郭黑略将军痛不欲生,来人,把郭黑略将军请到内堂休息!”

郭黑略冷哼一声,也不用下人来请,自己径直走进了内堂,石勒走到灵前,对着李富的牌位作揖,然后敬上三柱焚香,段末波也走了上去,作揖,然后敬上三柱焚香,石勒看着李富的灵位,神情哀伤不已,段末波则是警惕地看着众人。

少顷,石勒长叹一声,转身离开了灵堂,段末波也跟随在石勒身后,二人向府口走去,石勒道,

“此刻,大将军可以离开了。”

段末波面露尴尬,犹豫再三,还是从石勒深作一揖,开口言道,

“郡公,请恕段末波无礼,有一事,段末波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石勒道,

“段将军且说来!”

段末波道,

“郡公,你我两军交战数阵,势同水火,而我段末波又斩杀了郡公最心爱的大将,如今我被郡公生擒,郡公如何不杀我?却是如此礼待?”

石勒轻轻点了点头,长叹一声,道,

“我羯人和你们鲜卑人,其实无怨无仇,都是王浚在中间威逼挑唆,才致使你我二族兵戎相见,王浚此人,阴险狡诈,小人得志,不可一世,我自会率兵讨伐之,如果当夜擒获的不是段将军,而是王浚,我自会将其千刀万剐,以谢天下,但是段将军乃是世间英豪,还要留有有用之身,建立丰功伟绩,怎能枉死于我手?”

段末波大受感动,当即跪拜在石勒脚下,道,

“郡公胸怀宽广,远非王浚小人可比,实不相瞒,段部本无异与郡公相战,只不过王浚纠结了十万大军,屯兵段部边塞,威逼我堂兄段疾陆眷出兵!此番得知郡公心意,我回去定会力劝堂兄弃之王浚,而与郡公交好,王浚小人,性格反复,我堂兄也甚恨之,愿意与郡公一起讨伐王浚!”

石勒慌忙把段末波扶起,亲手为其掸取膝盖上的尘土,道,

“如是,再好不过!”

段末波当即拜石勒为义父,与石勒的养子石虎结为兄弟,段末波离开襄国城之后,每日起床,第一件事便是面南而三拜,以示石勒的恩德!

看着段末波离开的背影,孔苌轻声问道旁边的佛图澄,道,

“大师,我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为何郡公不杀段末波,而是执意要放段末波走?”

佛图澄轻轻一笑,道,

“郡公此刻,当真正领悟到了以不杀止杀的精髓!”

段末波回军之后,尽述石勒恩德此举,段疾陆眷大为感动,当即退兵,不再与石勒为敌,石勒收拢兵马,继续北上攻打信都,杀死刺史王象,王浚得知段疾陆眷擅自撤兵,大为震怒,意欲讨伐段部,但是又害怕段部与石勒的南北夹攻,遂暂时放下与鲜卑段部的恩怨,派大将军王昌,何伦,李恢,各自率领两万兵马,兵分三路,南下讨伐石勒!

话说这何伦和李恢,原是东海王司马越的部将,后来司马越兵败,二人便投了幽州的王浚,正当此时,永嘉六年,公元三百一十二年,十一月,鲜卑段部大单于段务勿尘病亡,长子段疾陆眷继承辽西公,大单于的爵位。

王浚趁着段务勿尘病亡,鲜卑段部内部不稳之时,派人重金贿赂鲜卑拓跋部的大单于拓跋猗卢,拓跋猗卢此人,一向是见财起意,不干没有好处的事情,意欲出兵攻打鲜卑段部,但是此举,却遭到了拓跋猗卢的少子拓跋比延的激烈反对!

拓跋比延道,

“父王!王浚虽然手握重兵,但是此人暴虐无道,御下无方,败亡是迟早的事情,我们现在不宜与王浚结盟,应当静观时变,令他们相互残杀,我们以收渔翁之利!”

但是拓跋猗卢的长子拓跋六修却坚持怂恿拓跋猗卢出兵,当然,拓跋六修可不是为了大局而考虑,只是因为拓跋猗卢偏爱少子拓跋比延,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拓跋猗卢是想把大位传给拓跋比延,拓跋猗卢数次派遣拓跋比延率兵南下救助刘琨,而且均取得了大胜,拓跋比延在军中的威望现在十分高涨,如此情况之下,对于拓跋六修的继位之事十分不利!于是拓跋六修才极力怂恿拓跋猗卢出兵攻伐鲜卑段部,并且由自己率兵,以增加自己在军中的地位和威望,从而在嗣子的位置上,与拓跋比延争夺!

拓跋猗卢权衡之下,还是决定出兵,封拓跋六修为大将军,起兵三万,西征鲜卑段部,王浚见拓跋部起兵,又向鲜卑慕容部发送檄文,要求鲜卑慕容部起兵,与拓跋部一路,南北夹击鲜卑段部!

话说鲜卑慕容部此时的大单于,乃是慕容廆(gui一声,音同归)。慕容廆时年四十三岁,慕容廆此人,身材伟岸,容貌秀美,颇有气度,而且骁勇好战,鲜卑慕容部和鲜卑宇文部有旧仇,鲜卑慕容部因为弱小,不断被鲜卑宇文部压缩土地,几近亡灭,公元二百八十三年,慕容部的大单于慕容涉归病死,其慕容涉归的弟弟慕容耐,屠杀慕容涉归的子嗣,篡权夺政,自立为慕容部的大单于,但是慕容涉归的长子慕容廆却从腥风血雨中逃了出来!

两年之后,慕容廆聚众兵马,反攻慕容耐,并将其杀死,从慕容廆成为了慕容部的大单于那一刻起,鲜卑慕容部就不再是任由鲜卑宇文部肆意蹂躏的弱旅,慕容廆此人,极为好战,而且深有谋略,几番与鲜卑宇文部的争斗之中,慕容部场场大胜,打的鲜卑宇文部节节败退,十几年缓不过来,鲜卑慕容部在慕容廆的带领之下,势力逐渐扩大,直到今日!

但是虽然慕容廆英勇,但是他也遭遇了跟鲜卑拓跋大单于,拓跋猗卢同样的问题,那便是立嗣之事,慕容廆的长子慕容翰,几乎就是个跟慕容廆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少年英勇,弓马娴熟,熟知兵法,深有军略,慕容廆对于慕容翰极为喜欢,但是很可惜,慕容廆的母亲只是个小妾,慕容翰乃是庶出,按规矩是没有资格立嗣的。

而慕容廆的二子慕容皝(huang四声,音同晃)是嫡长子,慕容翰不喜弓马,只喜文经,崇尚经学,熟知天文,心计极深,不被慕容廆所喜欢。

此番王浚的征讨檄文发来,慕容廆不愿意只甘于龟缩辽东的弹丸之地,意欲向西开疆破土,便命长子慕容翰起兵五万,与鲜卑拓跋部东西夹攻鲜卑段部!

此时,华夏黄河以北,陷入了从未有过的内乱,鲜卑族三大派系,鲜卑段部,鲜卑拓跋部,鲜卑慕容部,在王浚的挑唆之下,陷入内乱,各自攻伐,石勒率领羯兵,北上攻伐王浚,而在并州的刘琨,也没有闲着,趁着石勒起兵,襄国城空虚之时,尽起晋阳一万兵马,杀奔襄国城而来,意图切断石勒的退路,中国北方六大派系,打成了一锅乱粥,未知最后的胜者究竟是谁,各位看官稍慢,且听老生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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