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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阳道长吃了一惊,没想到李障竟然选择投河自尽,急忙跃到巨石之上查看,转眼间,除了看见水面上的滚滚浪花外,李障的踪影全无。
这河水下面有巨大的暗石交错,暗流涌动,很难逃生,青阳道长负手而立,观望许久,叹声道:“我是不是做的太绝了!”转身离去。
……
此河汇入汾水,虽上游水流湍急,可流到下游,随着河面变宽,水流逐渐平稳。
一艘渔船停在水面上,一位老叟头戴斗笠,弯腰驼背,在船上正撒网打渔,忽觉一只鱼鹰,落到水面漂浮的物体上,老叟望去,见那漂浮的物体似乎是个孩童,老叟脱下麻衣,露出干瘪的身体,跳入水中,游到那物体旁,果不其然,是个男童,一摸手腕,仍有微弱的脉搏,忙拉着孩童,游到船边,将孩童推到船上。
老叟自幼在这河上打渔,水性较好,此种溺水情况,处理过多次,很快将那男童腹中的水排除干净,待男童有了呼吸之后,收起网,向岸边停靠,岸边有一个茅草屋,这就是老叟的家,老叟抱着男童一进茅草屋就喊:“快过来,我救活一个孩子!”
屋里坐着一位头发斑白的老妇,看上去要比老叟要年轻十岁之多,正在缝补,见老叟抱着一个孩童回来,“你抱个孩子回来做什么,两个人都养不活,这又多一口,快把他扔回去!”
老叟把孩童放到草席上,憨笑道:“好不容易救的,怎能就这样扔回去,况且你看这孩子穿的这身衣服,必然是豪门大户,若是我们把他送回去,他们还不得感谢我们吗。”
“想得美,我看这个孩子的家八成已经没了,如不然,怎会落入水中?”
“去熬碗热汤,给他服下,待他醒来之时,问问不就知道了。”
老妇起身,抱怨道:“若是这孩子没有家底,你立刻给我赶走他!”
老叟笑道:“要赶走,也得恢复了,走得动了,再赶走。”
此男童自然是李障,他抱着木桩跳入河中之后,一个漩涡,就将他卷了进去,顷刻间没入水中,他死死抱住木桩不放,他知道这是他活下去唯一的希望。
也不知被水流翻了多少转,也不知木桩撞了多少次巨石,几次从水底的巨石擦边而过,许久才浮出水面,还未等大口喘息,突然身体一轻,飞流直下落入深潭中,李障本就旋地转,浑身无力,这一跌落,撞击水面,直接昏厥过去。
老叟喂下李障热汤之后,李障的气息逐渐平稳,老叟看着李障白皙的脸庞叹道:“若是我儿活着,我的孙子也这么大了!”
老妇道:“你该不会想把他留在家中,当孙子养吧。”
“我当然想留,可就怕这孩子不愿啊,你看这孩子如此俊俏,娇贵的很,怎能忍受我们这穷苦生活!”
“他这样的孩子,在我们家中就是废人,不能出力干活,再俊俏又何用,不能当饭吃。”
此时,李障呼吸急促,突然伸出一只手,急喊一声:“娘亲!……”猛然惊醒。
缓了许久,才发现自己没死,身在一个草屋内,一位老叟正慈祥的看着他,李障心知定然是被这位爷爷所救,轻轻的道了一句,“感激爷爷,搭救之恩。”完立觉浑身剧痛,肺子犹如撕裂了般,再次昏厥过去。
……
再次醒来时,老叟正扶起他坐起来,给他喂鱼汤,老叟问道:“你的家在哪里,为何失足落水?”
李障轻咳几声,气喘道:“我的家……,好像……没有家,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老叟回头看向老妇,老妇老脸一扯,怨声道:“这可好了,正依你想法,我看你怎么办!”
老叟没有理会老妇,“你再想想,看看能想起什么,你的姓名是否记得,若是能想起来,我好带你回家,你的家人一定很着急!”
又轻咳了几声,慢慢摇头,“我记不得了,我什么都忘了,再也想不起来了。”
老妇气道:“我看你是想赖在这不走,你现在也有活气了,该走就走吧!”
老叟忙起身,来到老妇身旁,劝道:“你让他现在去哪里?等他身体好了,在赶他走也不迟啊。”
“他要是永不起来,我们岂不是捡个祖宗放家里供养着。”
“哪能,他一好我就让他走。”
“这孩子有气无力的,体格差的很,没准是父母狠心把他扔进水里不要的。”
“瞎,哪有那种狠心的父母,再这么好的孩子,别人不要我要!”
老妇怒道:“原来你还是想收留这孩子,蔡老汉,我告诉你,今你若不赶他走,那我走,我不和你过了!”
蔡老汉憨笑道:“你一个人能去哪里,现在兵荒马乱的,各地闹饥荒,能守着这条河,活着就不错了。”
老妇厉声道:“好啊,看来你是想赶我走啊,好,蔡老汉,你以为你的破草屋谁媳,我上哪里不找一个爷们,过的不比你这好!”着起身就要收拾东西。
蔡老汉忙阻拦,陪笑道:“你看你又来了,别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缓两就让他走还不行吗?”
李障勉强站起身子,离开草席,踉跄的走到蔡老汉身前,淡淡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跪谢爷爷了。”着踉跄跪在地上,欲要磕头谢恩。
蔡老汉忙扶起李障道:“举手之劳,不必如此,快休息,等你好了再走动!”
李障被扶起之后道:“我现在已经可以活动了,不再劳烦爷爷了,我这就告辞。”
蔡老汉道:“不可,你还未恢复好,等好了再走!”
老妇道:“他要走,你为何不让他走?”
李障转身,欲要走出草屋,蔡老汉喊住道:“你等等!”完,快步去了屋外,片刻后,拎着两串干鱼来到李障身前,递给李障道:“拿着,路上填补肚子。”
李障看着用枝条串着的十几条巴掌大干鱼,眼角湿润,感激道:“谢谢爷爷!”
告别了蔡老汉,拎着两串干鱼,李障坚持走了很远,待看不见茅草屋了,才坐了下来休息,依偎在树旁,喘着气,漫无目的的望着远处。
本选择投河自尽,也不死在那个道人手里,没曾想居然活了过来,却不知如何活下去,本想在茅草屋里了此一生,可这身体,连个茅草屋也容不下,看着苍茫空,苦笑自语道:“你这老竟然只留下我这样的一个废人,真是瞎了眼睛,也好,活一,是一吧,井死河死不了。”想到此,心情反而豁达了许多。
腹中咕噜噜的叫,李障摘下一条干鱼,咀嚼着,这干鱼很腥,但李障却觉得别有一番滋味,心道:“这味道可比那些草药好多了。”
蔡老汉在他走的时候,告诉他,附近有个村子距这里不远,过去,蔡老汉经常将打来的鱼去卖,不过这一年多蔡老汉就没去过,因为那里的人饿死不少,再加上征兵,已经没几户人家了,没人买不,看到那些可怜的人,心一软就送给他们,回家之后,还受到埋怨。
时当日落,李障也歇息的差不多了,干鱼也吃了两条,拎着鱼串向那个村子慢腾腾的走去,见田野龟裂,无人耕种,败草丛生,一片荒凉,心中正是怅然之时,突然一群乌鸦冲飞起,在空中盘旋,“呀!呀!”乱叫,即使李障异样的沉稳,不由得为之一颤,险些坐在地上,原来这群乌鸦是受到李障的惊吓,才突然飞起,李障正要苦笑,忽见草丛中躺着一个干瘪的尸体,身体已经腐烂,苍蝇嗡嗡,散发着臭气,李障忙捂住口鼻,差点将吃下的干鱼呕吐出来,急忙紧走几步,不久又发现了几具尸体,有腐烂的只剩下了白骨,有的见大,应该是个孩童的尸骨。
李障虽不害怕,但心想“我若死了,我就自己挖好坑,以免暴露在野外,让人看着不舒服。”可又一想,“我虽然挖好了坑,可是怎么将自己盖上呢?”就这样,他一路上想了好多将自己埋上的机关,但最终都失败了,因为无论什么样的机关,终须有一个活着的人帮他按动,他以前也总是这样胡思乱想。
不知不觉,太阳早已下山许久,他来到了村口,发现村里火光冲,似乎是燃起巨大的篝火,心下奇怪,忙慢慢向火光处靠近,来到断壁旁,隐藏起来,向里望去。
只见篝火前,十几个士兵将村里的百姓围在其中,百姓也有十几人,多数都是枯瘦年迈的老人,也有两名和李障相仿的孩童,都战战兢兢得跪在地上,通过士兵身穿的衣服判断,应该是秦军,李忠曾经向李障描述过各国士兵的服饰。
李障心道:“看来井陉关已经破了,秦军已打进来,这赵国也该亡了。”
其中一手执短剑的细高士兵,站在百姓前,冲百姓喊道:“有粮的交粮,有钱的交钱,本军爷饶你们活命,若什么都没有,那今可就别想活着离开!”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汉,跪地求饶道:“我们已经断粮一年多了,山上的树皮都扒光了,哪里还有粮,军爷就发发慈悲,饶了我们吧!”
“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二话不,一剑刺死老汉,吓得百姓哭声一片。
“不许哭,不交出来,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一位老婆婆跪上前去,颤颤的伸出手来,攥着两枚铜币,哭求道:“我这只有两枚钱币,求军爷放过我们祖孙吧!”
那士兵接过钱币一看,怒将钱币仍在地上,骂道:“赵国都亡了,你拿这赵币糊弄你军爷,我要的是银两!”
“我只迎…”话还没等完,就被那士兵一剑抹了脖子,鲜血从枯瘦的脖子上流出,“奶奶!”他的孙子哭喊着扑了过去。
李障心道:“父亲的没错,这就是国家,这就是亡国的百姓。”心中忽然回忆起父亲怒视的脸,是那样的亲牵
那士兵上前拉开那哭叫不停的孩童,欲要杀掉,被身旁一个士兵阻拦道:“先不要杀他!”
“为何?”
“我们下来集粮,这走了几个村了,村村如此,我们回去如何交差,我看这孩子还有几斤肉,不如留着,到最后再杀,肉也新鲜,到时皮一扒,就是打来的袍子肉,也好交差,我们也吃吃荤腥!”
“好主意,来人将这两个孩子给我带回去,其余热,一个不留,把耳朵割下来之后,扔到火堆里!”
登时惨叫声响起,李障不忍再看,悄悄的退出村外,沿着夜路向北走去。
夜冷的时候,总能想起母亲的温暖,可惜一切都变得更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