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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风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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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曲折的石梯登上城楼,久经风沙侵蚀的城墙显得格外苍老质朴,只隐约能看出些砖石原本的颜色,有些甚至已经残缺不全。

城楼很高,站在城墙边上一眼就可以望出去很远。

天空不似以往明朗,那点微弱的日光也早被浓重的黑云所掩盖,混沌之下,灰沉沉的积云几乎要与天际那片沙海融为一体,大有风雨欲来的架势。

商宴坦然向前走着,她身子本就单薄,来西疆的这两个月又消瘦了许多,风沙卷起她的袍角,仿佛随时会跌落下去。

一路走来,城楼上布满了手持长戟的西夏士兵,他们高举着西夏的战旗,个个精神饱满,严阵以待。

城墙的垛口里架好了蓄势待发的重弩,黝黑的八角箭尖在弦上闪着冰冷的寒芒。

而这些,都是为了迎接楚依安的到来。

商宴看着,忍不住抿紧了下唇,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而北堂跋也早已站在城墙那头等着她。

“陛下,你来了。”

见到她,北堂跋挑唇一笑,眼里带着一贯的轻狂和自傲。

商宴不为所动,她停下脚步,略微侧过身来与她并肩而立。

看着远处的黄沙,商宴语气冷淡的开口道,“你究竟想利用朕来做什么。”

“放心,只是做个交易而已。”

北堂跋随口一答。

商宴却皱了皱眉,继续问道,“什么交易?”

北堂跋却没有立即回答,她笑着看了她一眼,突然放低了声音道。

“一个于你,于我都有益的交易。”

她的声音很轻,很快就消散在了呼啸的风沙里。

城墙下,北堂跋穿着身火红色的软甲,在这灰沉沉的天色里显得格外鲜妍,长而浓密的卷发在风中肆意舞动着。

商宴看着她,忍不住蹙紧了眉。

她心里有种强烈的直觉,她和北堂跋的交集不止于此,就好像这个女人会纠缠在她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事物里。

“北堂跋,你听着,”

商宴变了神色,她定定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道,“不论你想做什么,都别在皇叔身上动任何歪心思,否则……

“否则如何?”

“朕会杀了你。”

商宴语气平静的说着,北堂跋却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交战那么多场,这是她第一次在这个单薄清瘦的皇帝身上,看到杀气。

或许这个楚依安对她而言,还真是不简单。

不过一瞬,北堂跋轻笑出声,转过头去轻蔑的道,“在生死面前,哪有那么多情义可讲。陛下,等过一会儿你就会感激我的。”

商宴不再说话,她凝望着远处那片荒芜的大漠黄沙,空旷寂寥,平静的可怕。

但她知道,平静的假象下,潜藏着的是怎样的惊涛骇浪。

她多希望皇叔会生她的气,希望他不会来,哪怕是选择放弃她。

四下的风沙呼啸不止,商宴站在城楼上,心生彷徨。

但最令她绝望的是,她知道,皇叔一定会来。

果不其然,正当商宴心神恍惚之际,从那模糊的黄沙边界,渐渐浮现出一抹黑色的身影来。

天色越发阴沉,乌云滚滚仿佛随时会倾轧下来吞噬整片黄沙。

而那一人一马,轻而易举的踏破风沙,径直朝着雁云楼的方向而来。

待看清那黑袍男子的刹那,商宴的心如坠冰窟。

纵然心里早已有了预感,但在看见皇叔真的孤身一人为她而来时,那一瞬间,商宴的脸上不知是哭还是笑,太多复杂的情绪接踵而至,沉重的她几乎透不过气。

“他果然来了。”

看着来人,北堂跋眼睛一亮,面上欣然露出一副胜券在握的笑容。

“皇叔……”

在内心的震撼与纠结中,商宴只能艰难的从发涩的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她怔怔的看着楚依安前来的方向,连北堂拓何时走了过来都浑然不知。

北堂拓只是抬了抬下巴,略微示意,跟在他身后的士兵当即上前反剪住商宴的双手。

大惊之下,商宴迅速反应过来,她想要挣扎,却被身后的士兵按住肩膀,将她的身子死死的压在城墙上。

那士兵比她还高上许多,又生的魁梧,腕力惊人,商宴挣脱不开,只得怒斥道,“你在做什么?放开!”

对于北堂拓的做法,一旁的北堂跋虽然反感的皱了皱眉,却也并未出声制止。

与昨晚的狼狈不同,北堂拓换了身干净的战甲,满头发辫整齐的高束在脑后,嶙峋的线条下,五官俊朗,英气逼人。

北堂拓停下脚步,他扫了眼城墙下,漫不经心的目光在商宴身上打量着,一旁的士兵立刻会意的上前从商宴腰间抽取下霜寒。

“放开!”

眼看着霜寒被士兵取走,商宴仿佛被触动了逆鳞,霎时又暴怒起来,几番挣扎无果,身后士兵施加在她肩膀上的力气越大,触动了还未好全的伤口,尖锐的疼痛让商宴咬紧了牙关,双目仍然死死的盯在那人身上。

“北堂拓,你真卑鄙。”

北堂拓笑了,深邃的眉骨下,一双鹰眼闪动着残忍狡诈的寒光。

“陛下,一把佩剑而已,何必这么小气呢?”

“更何况你现在自身都难保了,还在乎一把破剑做什么?”

“行了。”

北堂跋不耐烦的发了话,北堂拓耸了耸肩,若无其事的退到一旁,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城楼下,楚依安已经策马停在了离城墙还有数丈远的沙地上,只需略微抬头就可以看清楚城楼上的局面。

城楼上森严壁垒,楚依安一眼就看见了被西夏士兵所钳制着的商宴。

眸中目光一沉,楚依安抬头平静的开口道。

“放手。”

熟悉低沉的声音传来,商宴停止了挣扎。

她转头看向城楼下孑然独立的楚依安,如北堂跋所言,他没有带一兵一卒,甚至连柄长剑都没有。

他只是一人孤傲的矗立在马背上,风姿笔挺,高贵清华。风沙肆虐,却连他的袍角也无法惊动。

漫天的黄沙中,只这一人,便可胜千军万马。

许是被楚依安的气势所震慑住了,压制住商宴的士兵一时没有动作。

楚依安没有再说第二遍,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城楼上,目光冷淡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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