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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再次现身,是三天后的一个雨夜里。深秋的雨,滴滴嗒嗒,每一声都像是萧瑟的叹息,打在离人的心上。
我独自面壁,孤灯陋室,这时,那仿若起自另一个世界的琴声,又一次的响起!
我知道自己又起了幻觉,这样的幻觉总是在我轮回的绮念里出现,我不知道是自己的骨子里渗透了天才音乐家的点化,还是天才的魂魄,始终在和我的生命一起跋涉在绵延的季节,我只是感觉到,在我每一个呼吸的瞬间,都有他的影子在我心灵的最深处或隐或现。
我叹息一声,只为那个离我最远的梦,终是梦而已!
上天或许怜悯我这辗转不息的叹息,或许为我祈诚的求愿打动,又或者说,我和桑,早已是一脉相通的,在我快要熄灭的可怜的无望中,桑,竟然奇迹般的,站到了我的面前。
桑的眼睛,是深蓝的,温柔而多情。他的突出的前额,好像盘旋着,蚯蚓一样的乐曲!
他看着我,双眸温热的,好像要滴出水来。
那是一种挚爱的、怜惜的光波,我泪眼朦胧,在我快要窒息的一瞬间,我甚至,都说不出话来!
他轻轻的扬起手,抚向我的脸!那手,苍白,细长,而那手,分明给我的感觉,是柔弱无骨的!
他为我拭去泪,轻轻的笑了。
他全身上下,每一寸,没有一处不是飘渺灵秀的,漫延着无匹的光亮,我依然是不忍去亵渎,这一份来自天际间的,透明的圣洁。
我只是为着这二十年来苦苦的幻望,在最深的情结深处,我把一个天才的前身,就在我的意念里编织着童话一样的完美,他是我有感知以来,在这世上唯一崇慕的偶像!
我努力睁大了眼眸,看向桑,而他,就站在我的面前,一如几千次的臆想中出现的那样,善良的眼睛,泛着温柔的光波。
我们就这样对看着,时光仿若,又转回到十九世纪以前那个有着月亮的晚上,在园林的深处,我仿若看到这个柔弱而多情的天才音乐家,正在投入地,演奏着E大调的曲子!
这时窗外的雨,更见狂烈。秋天的雨,本已是淅沥季节,但今晚的雨,却是这样的飓风突现!
我的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不知为什么,更加的汹涌!
桑移过来,拥住了我!
他的身体,是薄如蝉翼的轻灵,那拥住我的感觉,是如此的似有若无!
我哽咽着,在心里用痛极了的声音嘶喊着:我们相守吧,每分每秒,为我日夜不息的期恋,我怕,你又会从我身边,转身走开。。。。。。!
桑好似听到了我的呐喊,他的身体,似乎有轻微的抖动!他犹疑不绝的眼神,仿若满含着抉择的痛苦!这时,窗外骤然的,划过一道耀眼的闪电!
桑的眼睛,本来是蓝色的,但在闪电的刺激下,竟一忽变成了紫色的微芒!
桑更加怜惜的看向我,那明亮的眸子,满是柔弱的亲情!他的栗综色的头发,覆下来,盖住了我的前额。他说:
“只怕是所有的一切,也许命中注定,就该这样了?”
我不明白桑在说什么,我只耽于这一刻相拥的快乐而不愿出声。
桑的唇,盖向我的唇,桑的唇,是紫色的,有着温热而玫红的香甜,且似有天籁之音响在我周遭,我如遭雷击,一切,疑似梦中!
桑抱我的手掌,更加用力,我们彼此紧贴的身体,好似要溶化在一起似的!
这时,一道更加刺目的闪电,划过夜的空中,接着一个巨大的响雷震裂了窗外的树木,红的光,铺天盖地的卷将进来!
我只看到,这红的光,向我和桑漫压下来,我惊惧的睁大着眸子,接着,就失去了知觉!
等我醒来时,我才发现,桑,早已不在屋子里!
我的心,骤然一痛!难道桑,从来就没有出现过我的生命中吗?难道刚才的两情相悦,竟是梦中?
但是我的身体内部,有一个尊贵的声音温婉的响起:
“我和你合二为一了,我们,从此后,将不再分开!”
我一阵眩晕!这声音,分明就是桑的声音,尽管,我们相识不到四十分钟,但是那声音,却已是深刻于我的记忆之中!
我忽而感觉到自己的异样,我的大脑中,分明有跃跃欲试的乐曲,在心灵深处跳动!
我似乎感觉到我挚爱的桑,正腑首疾写乐谱!我的痛,和着我的泪,我想,这就是我要的结果吗?我看不到我喜欢的桑,而桑,却又早已进入到我身体的内部,和我,共有着一个思想!
我不能把持自己,我的五指,已经划过千年的守望,扑到琴台前,狂烈的弹奏起来!
而我更震惊于自己的是,我弹出的,竟然是一首新的乐章!而这乐章,就像在波涛汹涌的海上,是生命的毁灭和生命的再生,在浪尖上更迭交替!
我的眼泪,于是大滴的,喷向雪白的墙壁!
那不是眼泪,那涌出的,竟是血红色的,飞散开来的花瓣一样的,狂舞成几个字:蜕变!
而蜕变二字下面,竟是龙蛇狂吞的乐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