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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西藏的火车还是老式铁皮,行驶起来哐哐作响,转弯有沉闷的摩擦声。
透过玻璃看着无边的草原刷刷擦过视野,手机时常没有信号,有朋友穿梭在人群里,洒下一串串笑声。
程一朵转头看着身边的林潇衡,他像一片不能复制的海,海里的每一片晶莹贝壳,闪耀着梦一样的光泽。
服务员推着车吆喝着路过的纪念品,穿着制服的列车员来了又回,偶尔会好奇地探过头,望一眼林潇衡正在翻看的文献,发出啧啧的称赞声。
程一朵塞了两个耳机,懒懒地睡过去了。
她梦到很多彩色的碎片在飞,抓也抓不住。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靠在林潇衡肩膀上,赶紧坐起来,挠挠头问我睡了多久?
林潇衡看了一眼手机,大概两时吧。
“我就,这样枕着你两个时?”结结巴巴地问。
“又不是第一次这样,我有心理准备。”林潇衡一本正经地,“真的,好重!”
“那你怎么不叫醒我!”程一朵又气又急。
“叫醒你怎么能看到你睡着的傻样子呢?”林潇衡挥了挥手里的手机。
“喂!你快删掉!快删掉!”程一朵跳起来想抢走手机,动静太大,听到后排的阿姨凑过来喊,“你们两个能不能低调点!”
还叹了口气,现在的情侣表,真是不像话!
哈哈哈哈哈哈,乐不可支的笑声弥漫整个车厢。
真快乐啊。
快乐得让人想嗅着鼻子闻一闻花草的芬芳。
快乐得让人想一路垫着脚踩过,拾起穗穗朵朵的尘埃。
突然火车急刹车,停了半时也没有启动。列车员耐心地安抚已经快要跳起来的乘客们。
心慌和质疑声越发沉重,几乎穿破窗。
怎么回事儿啊这。
车是不开了还是出故障了呢?
我还赶着回去呢。
还有类似于“要投诉去”、“再不开就砸”的话不断冲击耳膜。
林潇衡换了个姿势继续看书,留了个笑意给看起来有些紧张的程一朵,“别怕,出行难免。”
火车喇叭里,播音员声音甜美地解释,火车遇到故障,现在已经处理好,不过由于时间耽误,所以现在要稍等,为右侧的火车让道。
车厢里传来不满的抱怨。中年男人拉着卷发妇女,抱着孩的大汉抽着烟跑出来,凑在玻璃上看另一辆“优先”的火车通过前方的山路。林潇衡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程一朵身后,一只手搭在她肩膀,安静地望向窗外。
怎么形容那一称劫呢。
让行的火车刚刚经过山下,高耸的泥土轰然倒塌,伴随一声巨响,尘土,飞扬的尘土四溢,遮盖了全部的视野。泥土混着石子扑面飞来,敲在玻璃上划出轻微声响。但比起已经完全沉默的车厢,已经足够宏大了。
这是程一朵第一次看到塌方。
甚至没有听到哀鸣和呼救,那被完全淹没的土堆埋葬了旅途的灵魂,以及与他们相关的所有爱。
四下极度安静,只有忽而急促忽而缓慢的呼吸声。
闭上眼睛不忍打量的,已经按捺不住哭出声音的,抱着身边的亲人感谢命阅,被一场意外彻底切断的生命河流,叹息着如同没有尽头的风,最后一个结尾轻轻落在的这个春的最初。
本来还憎恨着特权,却换得了整车生命的救赎。如此戏剧,却如此残酷。林潇衡从背后将程一朵紧紧抱住,用几乎包围的姿势,给了她一个安全的角度。
“咱们俩差点就死在一起了。”程一朵捏捏他的手。
然后林潇衡的眼睛渐渐蒙了一层雾,疲惫而缓慢地靠近眼前的姑娘,一点一点将她倔强的头埋在自己怀里。他的嘴唇是延伸着的脉络,在她脸上亲吻着寻找方向,尽管冰凉得没有温度,却是竭力的盛开。
窗外飘飞的尘土覆盖了兵荒马乱的世间。
平静而漫长的拥抱,从胸口直达心脏,温暖了纠结良久的某丝寒冷,湮灭在混乱的奇异微光里。
火车在轨道上足足停了一一夜。人们木讷地看着一拨一拨穿着白大褂和警服的工作人员。没有人再争吵,一切都是寂静的。
差一点就是我们了。
还好给他们让道了。
对哦对哦,真的好险。
几个从惊恐中脱离的大妈们开始窃窃私语。卖盒饭的乘务员脚步匆匆,推车被凸起的地板扭得弯弯曲曲,但每个人都是被生命威胁过而显得心翼翼的面容。
“咱们是不是赶不上研讨会了?”程一朵问。
“既然来了,想不想去转转?”
“好啊。”林潇衡所有的提议,程一朵都赞成。
西藏原始的万物丛生芬芳遍野,丝毫不输给城市的辉煌。
在纳木错呆了两,却觉得像一生那么长。
所有的幻觉都成为了现实,每一秒都阳光灿烂。路边的吃是人间美味,程一朵穿梭在林潇衡的臂弯下,生活像诗篇一样美好。
初春的湖泊,冰开始融化。程一朵脱下鞋袜,一脚踩进湖郑冰冷刺激着体内的每一个细胞,却清醒地想起过往的点点滴滴。
林潇衡跟过来,一把把她抱起,抬脚踢起一排水,“你也是不怕冷!”
“不怕不怕啊,冻晕过去反正有你在啊,哈哈!”
程一朵从他怀里跳下来,绕着湖奔跑起来。被水冻到的脚生疼,心却是前所未有的畅快。她不想再问了,问他为什么会出现,问他即将去哪里,问他的未来里有没有自己,问他以后的人生该是什么模样。
这片古老的土地,会知道所有人生的秘密。
语调轻盈难懂的藏语,带着头饰的女子,凹凸不平的青石街道,偶尔觉得脚下颠簸。
但时时都在笑,笑容轻跳在脸上,就像十几岁的光景,他们肆无忌惮,美好盛开。
从西藏回到学校,一切都换了模样。
蓝和湖泊好像给人生加了一层滤镜,看什么都分外可亲。
“一朵,听你回来了?”姚晓凡突然冲进实验室,却一眼看到和她并肩站着的林潇衡,脸色一变,推后了两步。
“有事吗?”程一朵正在专心讨论公式的新解法,她今扎了个高高的马尾辫,格外精神。
“能聊聊吗?”虽然不合时宜,姚晓凡还是鼓起勇气。
“不能。”程一朵酷酷摇头,“我真的很忙,不想参与你们的事了。”
“我……我快要被苏韵搞死了,你帮帮我!”
程一朵停下手中的工作,这才发现前几还意气风发的姚晓凡此刻颓废不堪。
“短信电话没完没了,我的实验根本做不下去,照这样下去,迟早得毁在这个女人手里。”姚晓凡忿忿不平,“还是你好,从来不烦我,你在我身边的时候,一切都很顺利……”
“你有没有想过,一朵从来不烦你,是不够喜欢你呢?”林潇衡冷冷的一句话扫过,整个房间都冻结了。“她跟我在一起的时候,烦得要命呢。所以,好好珍惜那个烦着你的苏……苏韵是吧?”
程一朵心领神会,憋住笑立刻接话,“我有那么烦吗?”
“当然了,又烦又幸福。”原来林潇衡这么有表演赋,肉麻兮兮的话讲出来也不脸红。
“一朵你听我……”姚晓凡不肯放弃,这一刻他发自内心地看到了程一朵的可贵,但为时已晚,从林潇衡突然出现的那个瞬间,很多事情就已经是徒劳。
在他还不认识程一朵的时候,就听了林潇衡。
炙手可热,叱咤风云,学业横扫整个年级。
而后听林潇衡处心积虑地偏袒一个姑娘,愣是靠一己之力将她破格送进了教授的实验室。
被这些传闻加持,他其实一开始对这两个人都没什么好福
无非是以学业的名义虚掩男女之情罢了。
后来,林潇衡出国了。
送女伴回去的路上,看到她每独自往返,实验室大会,听到她逻辑分明的项目进度汇报,曾经甚至在茶水间听到的种种议论,都没有让这个姑娘沮丧。
她的安静、沉稳引起了他的好奇。
他如同当年的林潇衡一样,频繁地出现在每一个时间点上,虽然可以跟她友好地吃饭,自习,隔着微信聊一些固定的话题,在别人眼中已经足够亲密的关系,其实他知道,程一朵的心始终紧闭。
这一场闹剧,姚晓凡要负责任。
可是,他该怎么告诉眼前的程一朵,所有费尽心思希望看到她内心的喜怒哀乐,爱而不得,伤而不得,最后带着失落不甘和苏韵发生了关系。
不仅仅是旁人看过去的那般,只是被这张魅惑的脸吸引了。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但是,林潇衡出现了。
他突然很慌,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明明已经拿到了最想要的大奖,明明已经得到了世界五百强的offer,明明已经证明了自己,却在林潇衡出现的时候,清清楚楚地知道,原来自己一直以来扮演的角色,都是影子。
借着林潇衡的光,他才能站在程一朵身边。
而如今,他找不到路了。
这时姚晓凡接到电话,施主任让他立刻去院办一趟。
“一朵你等我,我回来跟你好好。”临走前,姚晓凡再三解释。
“真的没有必要。”程一朵收起笑容,认真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