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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姑父吴能迷上了麻将,从早到晚二事儿没有,除了吃饭睡觉的时间呆在家里,其余时间均在麻将桌前,一边吸烟一边琢磨眼前排成长溜的条、皮、万和风将,貌似考虑周全了,伸手拿了一张牌打出去,却常常叫人家碰了对子或让人家糊了,总是以欠下一二十块钱的赌债结束牌局。那赢了钱的人却没得到手里钱,心里总是不甘,遇见苏珍珍,就笑着说:“你大是个臭棋篓子,还热好来,上次欠了我十五块钱,我没跟他要,这次他还要来,我就劝他,不叫他来了,他不听,说这次要是还输了钱,连同上次的十五块钱一起给我,结果又欠了我八块半,我就伸手给他要钱,其实哪能真要他的钱哩,也就是吓唬吓唬他,叫他以后别再往牌桌前挤了,他倒急了,赤红了脸冲我瞪眼,这事儿你大没跟你学吧。”
苏珍珍明白他的意思,这是要她替公爹还赌债,虽然心里有些气恼吴能,可看在他儿子,也就是她的好丈夫文武的情面上,还是掏了二十块钱给了那人。那人虚情假意的推辞了一回,也就接了钱去了。自此开了头,都觉得苏珍珍的钱好要,凡是赢了吴能的钱而没有得到手的人,无不寻找机会向苏珍珍讨要吴能欠下的赌债。吴能也觉得有了底气,遇到别人不愿跟他玩的情况,就瞪着眼珠子说:“咋啦,没给你钱是咋的,当时没给你,过后珍珍不就给了你么,我没钱了,还有俺儿俺媳妇哩,少不了你的钱。”于是又坐下来打麻将,然后又是输了,赢了钱的人又去碰巧在路上遇见了苏珍珍,把赢的钱要了回来。
苏珍珍实在窝火,又劝不醒吴能,还不愿不顾脸面不替他还欠人家的赌债,有心让婆母娘采用非常手段规劝他,又担心落一个挑拨是非的骂名,唯有向文武倾诉满腹牢骚了。文武劝说罢父亲吴能,回过头来劝说苏珍珍,让她看开些,毕竟父亲上了年岁,又没事可做,闲着无趣,跟人家凑到一块儿也就是图个乐呵,花个几十块钱并不为过,他要是闲出毛病来,怕是比这要多花好多钱了。苏珍珍便说真的是没事儿可做了吗,女儿才只有五六岁,儿子更小了,也就是两岁多一点,哪一个不需要照看啊,他有坐那儿跟人家打牌的闲工夫,咋就不能陪着孙女孙子玩哩,有那个闲钱给人家,咋就不能把这些钱留下来补贴家用,给孩子们买些零食衣裳啥的也是好的啊。文武觉得苏珍珍的话有道理,就又劝说吴能。
吴能便生气了,骂了儿子,扭脸又骂苏珍珍。三姑看不下去了,替苏珍珍把吴能骂了一通。吴能就觉得这日子黑暗得没法过了,爬到新翻盖的平房顶子上,说是不活了,要往下跳,可把苏珍珍和三姑吓坏了,急忙给我父亲打电话求助。父亲和娘心急火燎的赶到三姑家时,吴能早已从平房顶子上下来了,院子中还聚集着许多人,二姑父崔成正指手画脚唾沫星子喷多远的数落吴能。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文武的耳朵眼里,他禁不住又好气又好笑,心中十分郁闷,把我约到一个小菜馆里,一边喝酒一边谈论他的父亲。餐馆的外面,是冷冷清清的街道,有些凄凉寂寥的路灯照耀着同样凄凉寂寥的雪舞。
田力的确有了新欢。那女人是星纪花苑的售楼小姐,芳名刘婷婷,大眼睛尖下巴,身材窈窕,上半身和下半身的比例差不多就符合黄金分割了。星纪花苑不在省城,而是位于市里的东南开发区。这一年半的时间里,田力几乎都在市里了,跟刘婷婷于黑暗中同居在为她购置的三室两厅两卫装饰豪华的房间里,总公司这边,交给了总经理大姐夫,又叮嘱文武协助大姐夫处理日常事务,另外安排了两个心腹之人暗中窥视监督大姐夫和文武,若有异常举动,立刻向他报告。大姐夫感念田力对他的信任,尽管能力有限,可也是恪尽职守了。起初,大姐夫每日都要向他汇报工作,事无巨细均要向他请示,不敢擅自做主,后来见他烦了,小事情便自己做主了,大事情仍是要他定夺。
江夕晴敏感的意识到田力在外面有了女人,开始为自己的后路做打算,经过几次与文杰商讨,逐渐有了一个清晰的思路,凭借着田力夫人的金字招牌插手公司事务,掌控公司大局。文杰为了她能够顺利实施计划,对大姐夫和文武做了许多思想工作,并向他俩许下了诸多好处。常言道是亲三分向没亲都一样,大姐夫和文武虽然认为文杰的做法不地道,但因了亲老表的关系,又得知了田力让两个人像幽灵一样的监视他俩,遂对江夕晴伙同文杰转移公司财产的行为视而不见了。到眼下为止,公司基本上成了一个空壳了,大部分钱财都被江夕晴转到文杰提供给她的银行账户上去了,而田力还蒙在鼓里,看到的和听到的也是公司欣欣向荣的表面现象和虚假信息,依旧高枕无忧的同刘婷婷寻欢作乐。
若不是心情烦忧,多喝了几杯,怕文武还不会跟我说起这些,以前他就没提及过,大姐夫也没有跟我透露过一星半点的讯息,大概是文杰不让他俩跟我说,因为他明白,一旦我知道了这件事,一则会阻止他,二则必定要告诉田力,如此一来他的要田力破产的如意算盘就难以实现了。他恨田力,恨他凭借有几个臭钱,硬生生的将江夕晴从他身边夺走了。他要复仇,不但要夺走他的老婆孩子,要他妻离子散,还要拿走他的钱财,要他人财两空生不如死。其实这件事情,罪不在田力,是江夕晴为了金钱抛弃了他,选择了田力,他的复仇的火焰应该烧向江夕晴才对。
然而仔细想来,江夕晴也没有错,她有追求物质财富的自由和权力。哪个女人不想自己的人生被美酒鲜花金钱所充斥呢,她是个女人,是个凡胎肉体生活在世俗环境中的女人,为了生活的无忧无虑,为了虚荣的极大满足,她选择了金钱男,抛弃了贫穷男,本是无可厚非的,也在情理之中。如此说来,错的人原本就是文杰他自己,谁让他不像田力那样有钱呢,他若是有了钱,吃不清花不完,江夕晴自然不会离开他了。江夕晴既然能够在认识田力之前跟他相好,就说明了她和他是有真感情的,只不过她的爱情在金钱的面前渺小得不值一提了,那爱情的芬芳也在金钱的铜臭里消散得不留痕迹了。他要复仇的对象,最应该是他自己,而不是别人。
田力表现出了极度的镇定和豁达,让我十分惊愕,我觉得如果换成是我,必定做不到他这种地步。他说:“想当初,我只是一个小偷,食不果腹衣不遮体,多亏哥和姐搭救,才有了今天,不然,怕是要一辈子都做贼了,出了班房再进监狱。这些钱财,原本就不是我的,我只是代为管理一段时间罢了,如今它们被主人拿去了,省却了我不少心思,于我是有好处的。退一万步讲,失去了这些钱财,并不代表我就跌入了深渊,我只是站在了悬崖边上而已,摇椅晃的就要跌入深渊了,可还没有跌入深渊。我还有人际关系,还有待售的楼盘,还有忠实的部下,这些都是我重新爬起来,重新走进广阔天地的资本,是我重新积累财富的源泉。只要我自己不倒下,没有人能够把我击倒。”
田力很平静的跟江夕晴办理了离婚手续,那些被她转移走的钱财也都当作她和孩子应得的补偿和赡养费给了她。我曾试图挽救这抽姻,试图缓解田力面临的困境,怎奈缺乏回天的能力,便又去告诫文杰一定要好生对待起江夕晴母女俩。文杰答应的可好,然而一转脸就携带江夕晴给他转来的巨款销声匿迹了,把江夕晴母女俩丢在省城。江夕晴走投无路,含悲带恨的扯着女儿回娘家去了。我在盛怒之下,打电话给行云,叫她出来喝酒。行云带着满身的芬芳如期而至,一面陪我喝酒一面听我大骂文杰。见几乎所有在场的人都投来鄙视的目光和嘲讽的冷笑,劝我不要骂了,想骂回到家里再骂也不迟。我只是不听,一个劲的骂,把那人渣骂死了才好,才解气。大概是别的客人向餐馆老板投诉了我,老板带领着两个彪悍的男人来请我离开。
我一拍桌子,跟老板理论,却把桌子上的酒瓶子拍到了地上。那两个彪悍男人就向我靠近,端着一副出手痛扁我的架势。行云忙解释说:“他醉了,别跟他一般见识,我这就带他走。”一面拉我离开餐馆。我奋力甩掉她的手说:“你才醉了,你一直就没清醒过,人贱骨头也贱,他叫你离开你就离开,凭啥,没给他钱是咋的,难不成他叫你脱衣裳你也照办,把衣裳脱个精光吗,你一定会这样做的,因为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贱货。”餐馆里立刻响起一片声的对她的冷嘲热讽。行云忍无可忍,抬手打了我一记耳光,说了声“你混蛋”,抬脚奔出餐馆。我随后追了出去,要报这一记耳光之仇。我们两个人全然不顾路人的惊诧,一路追打着回到家里,关了房门依然互不相让的打斗不止,竟然打出了欲望。我只觉得一股从未有过的强大的冲动瞬间袭遍了全身,疯狂的虐待起她的肉体。这中间,不包含丁点儿的爱的成分,所有的只是做回男人的狂喜和因恨而对她的狂虐。她却非常受用,忍俊不住的大呼小叫,也是我非常受用了,随着她的呼叫啊啊连声。而此时,新的一年就要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