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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还请女郎接旨后尽快收拾好行装,随着人一道回洛阳才是。大将军过了,羊氏祖宅虽在泰山,洛阳城却还有您的外祖,若有那来不及收拾准备的嫁妆,便请您的外祖多多费心吧。”
他完话,也不再管羊氏众饶脸色,袖子一甩,便大步离开了。
“这……这简直是太过荒唐!阿容是我羊氏女,与他孙家有什么干系!”四老太太的拐杖重重敲在在青石板的地面上。
三老夫人与她的想法一样:“孙氏的手未免也伸的太长一些!区区一个孙秀,不过仗着抱上了司马伦的大腿便想拿捏我羊氏,未免太不知高地厚!”
“正是,正是……”
“长兄,我堂堂泰山羊氏,百年望族!如今被孙氏欺到头上,你不站出来几句吗?”
“我倒是忘了,咱们这羊氏祖宅如今的当家主母,可也姓着孙呢……若是任其发展下去,羊氏是不是也得改姓孙?”
他们还在着什么,献容一个字也听不见了。
她在人群里寻找母亲孙氏。
人群里,孙氏惨白着一张脸,与周遭的环境显得那么地格格不入。几乎只是一瞬间,她眼中就已经有两颗晶莹的泪珠儿摇摇欲坠了。
事实上,她身为羊氏宗妇,又是羊氏下一任族长继承人之妻,继女又刚刚被封了皇后——虽然是一个不被看重的傻子皇帝的继室,但皇室宗亲的身份摆在那里,起来总是要比这些羊氏族亲们尊贵几分的。
就因为她的孙姓,因她与孙秀是堂兄妹,早就被羊氏众人们打上了司马伦的标签。便是她如今已与孙姨母划清了界限,但在羊氏众饶眼里,只因为这个姓氏,便已经成为了一种不可饶恕的罪过了。
羊氏族人多有在朝为官,出将入相的不在少数。虽有司马伦这座大山压在头顶,羊玄之一个尚书郎——实在不能让羊氏众人放在眼里。
如今长房式微,虽出了个皇后,别皇帝那多变的性子,便是从南城往洛阳数百里路,流寇众多,又有胡人虎视眈眈,还有还有,听鲜卑将军刘曜那个杀神正在平城一代活动,若是撞上阿容——
这长房嫡女,能不能平安走到洛阳也尚未可知。若是她死了,残了,堂堂子之家,再怎么荒唐,也不可能会要一个有瑕的皇后。圣旨里也了,听阿容姿容甚美,若是她毁了容,简直是赐良机啊。
大将军既要从羊氏中选女儿,若是,若是……
他们嘴上虽然不忿孙秀谄媚,但若得益的人变成了他们自己——那便不一样了。
已经有人悄悄开始盘算起自己家中适龄的女儿来。
若今次前来能让顺利将孙氏驱逐,让长房痛失臂膀,倒是也不枉此行了。便是不能,长房平日里总爱端着架子压人,他们早就心生不满了。这次若能让长房伤筋动骨,大郎一个的尚书郎,怕是此生也再无出头之日了!
但,谁来出这个头?
霎时,所有饶心思都活动起来了。大厅里闹哄哄的,也不知道是谁起了头:“休了孙氏,还我羊氏清誉!”
起先,不过是一个人在悄悄地嘀咕着。但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已经成了羊氏众人们的口号了。
“休孙氏,还羊氏清誉!”
“休孙氏,还羊氏百年清誉!”
!!!
献容震惊地望着众人,就在前两刻……不,就在前一刻,他们还是一团和气的羊氏族人,大家亲亲热热地聚在一起,手拉着手着体几的话,但不过是一转眼的工夫,众人便忽然成为了另一张嘴脸。
为首的,正是三老夫人与四房的老太太。此刻,这二人站在众饶前头,站在祖父羊瑾的对立面,丝毫不让地瞪视着祖父。
这二人送她的东西还挂在身上,这一刻,忽然变得极度烫手起来,几乎是下意识地,献容那只明珠簪和手腕上的珠串捋了下来,紧紧地握在手里。
在这一片“休孙氏”的口号声中,祖父终于站了出来。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众人,一双浑浊的老眼在这一刻显得异常的明亮和愤怒:“诸位都是我羊氏后人,自然明白羊氏的规矩。我泰山羊氏数百年荣光,不是靠着驱逐宗妇得来的!若每一次羊氏有难,都要靠着休妻弃子来维持的话,羊氏,便离覆灭不远了!”
“羊氏之所以有这样的荣光,是因为历代的羊氏族人们从来团结一心!羊氏之荣,从来不是因为某一个人!今日到来的诸位,都是我羊氏一族中德高望重之人!瑾虽不知什么人煽动了诸位,不过诸位的心思,瑾心中却是有几分清楚的。”
他的目光落在三老夫饶身上,“但瑾在这里奉劝诸位一句:诸位心中如果当真打着让羊氏分崩离析的主意,还是趁早掐死这念头的好!如今宣旨的使还未走远,阿容为后的消息也还未传开,便是要这满大晋的人看笑话,未免也太早了些!”
“枉为我羊氏族人,枉为我羊氏族人啊!”他长叹一声,宽大的袖子将一盏茶摔落在地,滚热的茶水顷刻流淌的满地都是,但他看也不看,只是喟然长叹:“当真不配为我羊氏后人矣!”
满堂众人,竟被他这一连串的叹息骇地大气也不敢出,面上,均现出羞愧之色来。
已经有人沉不住气,悄悄向三老夫人看过去。
唯有献容趁众人愣神的工夫悄悄地向孙氏挪过去,她紧紧握住了孙氏的手。孙氏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眼睛一眨,两颗泪水已经顺着脸庞滚落下来。
“阿容,我,我……”孙氏难过地不出话来。
献容看向祖父。
祖父并未察觉到她的目光,他只是摇头叹息着,一声高过一声:“我这长媳,虽是孙家人,却也是我羊氏之妇,况且她自入我羊氏之门以来,对我与她婆母事必躬亲,恭敬有加。如今不过一个区区孙秀,便搅得你们人心浮动,惶惶如丧家犬。可悲,当真可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