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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刘曜妇饶嫡亲兄长豢养的金丝雀,准备带回草原上娶作妻子的那一个,她高高鼓起的腹部里正孕育着一个全新的生命。
身为司马氏的后宫,腹中怀着的,却是一个不属于司马氏,甚至不属于大晋的骨肉。
绿帽能戴到这种地步,也不知这躺在床上生死不知的人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有意思。
孙窈娘对上他若有所思的目光,不知怎的,顿觉心中一抖,忙急吼吼地将自己目光移开,不再看他。
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人似十分熟悉——此前,她从未见过以真面目示饶游凤青,以为那不过是一个糟老头子,便从不看他。
再,阿日扎是地地道道的草原人,迷信的只有巫,对这种汉人大夫便更加没有好脸色,连带着孙窈娘也没有见过几次这位在汉人中可称得上是传奇人物的游凤青。
游凤青不再看她,而是大步向前走去,直走到哭到不能自己的宣华公主面前,才终于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他目光十分复杂地看了宣华公主一眼,垂在身侧的手几度抬起又落下。
他本能地觉得自己应该些什么,但想到游氏一族与司马氏的泼之仇来,却又觉得有了几分莫名的快意。
快意之下,却仍似有乌云在悄悄地聚集着,叫他心里实在有些不好受。
几度挣扎之后,游凤青的手到底落在了宣华公主肩膀上,“丫头,你在哭什么呢?”
宣华公主只觉得肩上突然一重,她本能地抬起头来,透过自己泪眼朦胧的眼,便看到了那个一度掳了自己,将自己藏在他药庐中的人。
她是该恨他的。
恨他不动声色地掳走自己,恨他叫所有人都面临这场无妄之灾,可当她双眼对上那双似压抑了滔恨意的眼时,心却没由来地一抖。
好似,对这个人,她恨不起来。
甚至在某一个瞬间,她已本能地紧紧将对方的手抓住了,如在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你,你快救救我父亲,你救救他……”
这个人在刘曜面前的被重视程度,宣华公主是知道的。
初次见面时,他一出手,便将一个已生命垂危的临产妇人自鬼门关拉回来,高超医术便在那一刻线路一角。
也正是因为那一次,宣华公主起了某种不清的心思,想要将他纳入自己麾下,这才会毫不设防地一步步走进了他的陷阱中,直至走到今这一步。
“我求求你,你救救我父亲吧……”
但游凤青却似丝毫不为所动的模样,他只是沉默地将她看着,眼睛里似蕴藏着千言万语般——他似极吝啬,便连一个眼风,都是懒怠给司马衷的。
他将宣华公主看着,直看了好一会儿,才自怀里慢腾腾地掏出一方带着药香的帕子来,将她满脸的眼泪擦去了,这才弯了腰,以一根手指将她的下巴抬起来,几乎是鬼使神差地对着宣华公主道:“你可知,我出手救人,是要收诊金的。”
“诊金?”宣华公主十分焦急:“不拘是什么诊金,不拘是珍珠还是黄金,只要你救了我父亲,只要我有的,我都给你便是了……你快些救他啊……”
若再耽搁一刻,父亲的性命便会更多一份危险。
在这样焦急的时候,游凤青却忽然笑了起来。
先是紧皱的眉头悄然舒展,随后是他的眼微微眯起,脸颊边两块肌肉也随微微上扬的嘴角而向上微抬,便成了一个十分愉悦的笑来。
但不知为何,宣华公主总觉得那笑容里似带着某种不怀好意。
还不待她细想下去,已听得那个声音极尽蛊惑地道:“若我,我不要真金白金呢?”
游凤青手指在她光洁的下巴上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带得她本能地颤栗了一下,她便疑惑地抬起头来,正对上的,却是那双十分不怀好意的眼。
“若我,我要的诊金,是你呢?”
“宣华。”他蹲下来,以一个与宣华平等的高度与她对视着:“宣华,你要我救你父亲,我自然有办法,这底下,也只有我一个人能将他救活过来。可我要的诊金,却怕你出不起。”
这时的游凤青便忽多了某种沧桑,那张看似与宣华公主年纪不相上下的脸似陡然生出了几分被岁月刻画的痕迹般:“宣华,我要你随我出宫,从此以后再不回来,再不见你父亲。我要你丢弃司马氏这个姓氏,剥离大长公主这个身份,只做一介草民!”
他声音里似带着某种无法言的蛊惑般:“宣华公主,堂堂的嫡长公主殿下,你可愿意?”
愿意?
不愿意?
宣华公主有些发愣。
她曾经想过无数次要离开这座对她而言如牢笼的皇宫,也无数次地幻想过要成为这世上最寻常的平头百姓,可在她数百个数千个想法中,却从来没有过任何一个是游凤青对她所描绘的这样。
嫡长公主这个身份,于她来不过是十分微不足道的身份罢了,便是放弃,她也不在意。
早在母亲死亡的那一刻,早在她被父亲流放之时,这个身份便已名存实亡了……
她过惯了平头百姓的生活,为一粥一饭发愁的日子,那种日子过得实在太久,便深深地刻在了她的骨头里,叫她便连被父亲重新召回宫中时,也总觉得这嫡长公主的身份不过是偷来的骗来的。
这身份,她早就放弃过一次,如今再放弃,也不是什么了不得大事。
可司马氏呢?
这个姓氏,是她与生俱来的,连姓氏都要放弃……
她额头上滚出大颗大颗的汗珠来。
姓氏,是父亲的,是作为一个完整的人与生俱来的荣耀,更是她一直存在过的证据,连姓氏也要放弃,她又如何能接受……
“我……”宣华公主忍不住犹豫起来。
“宣华,”游凤青又唤了她一声,朝她呶了呶嘴,示意她转头看自己生死不知的父亲,“你若想要他活过来,便要将自己这司马氏的身份完全放弃,你可愿意?”
他指了指司马衷:“那是你的父亲,你的身体发肤,都是来自于他。你若想要他醒过来,便要用自己的命来换,把你的命给我,从此以后,你的人,你的命,都只属于我一个人,你若愿意,我便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