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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妇极轻蔑地笑了一声:“武者无刀,便寸步难行,大郎,你与我一,我为何要放?”游凤青顿时一愣。
他正要些什么,老妇却已等得不耐烦:“大郎,你快随我去吧。”手指仍紧紧抵在少女命门上,“你若再磨蹭,你游氏这最后一滴骨血,怕是就要不保了!”
她一完话,也不再看游凤青面色,便朝左右比划一个手势,早等在一旁十分不耐烦的暗卫忙上前来对游凤青抱拳行了一礼:“得罪了。”
话音刚落,二人已一左一右出手如电点了游凤青周身大学,游凤青只觉身上一痛,便失去了最后一寸意识,刚要软软倒在地上时,点他的人已眼疾手快地将他扶住了。
老妇这才满意。
按着少女命门的手不由松开了,她上前一步,打量这个明明已三十岁却仍如少年郎的人,直将少年上上下下地看了许久,才终于转过身来。
眼中挣扎已不在,取而代之的,却是一抹十分神秘的笑:“早知如此,实是不该浪费我的时间。”
又看了在一旁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少女一眼,声音便又恢复了往日的古井无波:“怎么,你不随握走,还在磨蹭些什么?”
少女抬起头来,刚犹豫地唤了一声“嬷嬷……”,却又忽地想起些什么,慌忙又将头低下去了。
这时的她看起来整个人都是十分颓丧的,一双圆溜溜的眼泛着红,没有面巾覆盖的鼻尖也泛着红,声音里却比往日多了几分鼻音。
少女的难过看在老妇眼中,不过略一顿,便又勾起嘴角冷笑了一声。
老妇并不爱笑。自她在沙漠张九死一生地归来之后,她似乎便失去了这种作为饶基本能力,纵现在笑了,也不过是从喉咙里发出的一声极轻微的“哼”,嘴角略向上勾出一个几不可觉的弧度来,面上却始终没有多余的表情。
她的笑,十分诡异。
少女低着头看不见老妇的笑容,只在老妇提步离去之时,下意识地跟上了——到底是她相依为命的亲人,便纵知晓老妇于她不过是利用,她也忍不住悄悄跟上了老妇。
老妇一人走在前头,听得后头少女轻巧的脚步踏在地板上,倒是当真有些开怀。
她也不知自己在快乐些什么。
但那种情绪不过一绽便收,一出了暗室,老妇便对众人比划一个手势,死士们便以一个极为轻巧的姿势向上一窜,便藏身到了暗室外的巨树上。
少女虽走在最后,逃生的想法却始终都在,一见老妇动作便下意识地想躲,但她并不会工夫,不过将将往后一退,下一刻,便被一个走在后头的暗卫搂了腰,脚下一点,便也跟着上了树。
那人动作甚快,待少女惊魂未定地低下头时,看着的便是满地横陈着的尸首。
就在不久前,这些人还好生生地站在她和老妇面前,拒绝老妇想要带走游凤青,但不过片刻,却死无全尸,连头颅都被人随意地扔在一边。
少女的心咚咚吣狂跳着。
死士动作极快,还不待少女惊叫出声,已自身上掏出早备好的帕子塞进少女嘴里,将少女所有声音都堵在了喉咙里。
帕子有浅淡馨香,角落处还绣了缠枝纹,若放在平日定十分别致。
但少女猛不丁地被一张散着香味的帕子堵了嘴,顿时便觉一阵欲呕,她好不容易才将腹中翻涌的那口气咽下,便去瞪那死士。
一双圆润的杏核眼对上的却是另一双圆溜溜的眼睛。
那夹着少女的死士整张脸被黑巾蒙着,少女看不见对方的容貌,却只见得一双十分明艳的眼。
那是一双极好看的眼,双眼皮,眼中有光,如上繁星,却又如欢快的溪,似盛不住主人半点心事,便将一切都摆在明面上。
这双眼,似十分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
少女不由瞪大了眼,她想要话,手却被那死士反剪在身后,便本能地死死挣扎着,脚下一滑,险些跌下去。
仍是那死士将她的手腕紧紧地握着,将她从鬼门关里扯了回来,少女原颇有些圆润,但近半年来因逐渐抽条,手腕也变得十分纤细。
握着她手腕的那只手却更加纤细……
少女半吊在树上,本能地抬着头将那个正拉扯着她的死士的手看着,如在看救命稻草一般。
握着她的那只手十分纤细,却有神力,便这样将半吊在空中的她拉着,也似轻而易举般,手腕处被握得发疼,但那只手的手背却十分白皙柔软,一点也不似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着一路活下来的。
这只手,不似刀口舔血的死士,反而像是养尊处优的贵族姐……
还不待少女继续想下去,她只觉手腕处重重一痛,旋地转之后,她又重新落在树上。
巨树因二饶动作也跟着晃了一下,便窸窸窣窣地落下几片叶子来,少女还要不安分地再动,那死士已轻声在她耳边了一句话。
死士声音极低,但她的话落在少女耳中时,却如炸雷一般,震得她一个字也不出来了。
唯独一双本就圆溜溜地眼睁得更圆,眼中情绪不住滚动着,那死士生怕她再乱动,便指了指另一颗树,示意少女看。
那棵树是晋室开国皇帝所种,距今已有一百余年历史,因被精心养护着,便长得甚为茂密和高大,便今日太阳有些毒辣,透过这棵树落在地上的阳光也不过只余下斑驳的亮光。
只要上头的人能安分地老实待着不动,便无人能发觉上头藏了那么多人……
除已失去意识被人背在背上的游凤青外,还有众多死士的主心骨——将少女一手养大的老妇。
少女刚抬头望那颗树上看,便见得老妇一双眼若有实质地直直将她看着,眼中不带丝毫情绪。
仿佛在看一个死人一般!
“如此,你还要乱动吗?”
耳边,是一个十分轻柔的声音。
是那个死士!
是她在少女耳边着话,少女听在耳中,果真不敢动弹,忙缩回了头,只将脚下盯着——不过两棵树,其中暗流涌动,不该是她这宫女看的。
好似再多看一眼,再多动作一下,她便也要如脚下诸多的暗卫一般身首异处。
唯独那只仍将她按着的手带着微微的暖意,叫她如坠冰窖的身子终于觉得舒坦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