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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一个多月,献容都未曾踏出过房门一步,今夜陈念归来,她被陈三郎这般轻易带下楼,及至站到了院带着浅浅坑洼的地板上时,都还有一种恍然如梦的不真实福
一入了院,陈三郎便松了献容的手,又重新离她远远的,仿佛此前那个情急的少年不过是献容孤寂太久所臆想出来的一般。
献容抬头,看自己房间的窗户。
那处隐约有人影晃动,献容知道是陈三郎吩咐了下人收拾残局,但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更加觉得不解。
“三郎,”她问陈三郎,“你,你如今这般,是因为陈念吗?”
“不……”陈三郎本能便要否认。
他怎会是为了陈念?
纵然陈念是他的妹妹,他也想在献容面前替陈念开脱,但,那种开脱,不过是对献容解释一番,至于替献容顺气……
陈三郎觉得自己心上像是压了一块巨石。
献容的孕吐来得很突然,他还不及反应过来,身体已循着本能去替献容顺气,甚至于带献容下楼,也不过是一时冲动。
可这种事,这种,几乎可称得上是大逆不道的事,他又怎能宣之于口?!
“是,”陈三郎苦涩地笑了一声,“睿此番作为,正如殿下所想那般。”
他抬起头来,直视着月光下那个大腹便便的妇人。
那个妇人多美啊。
她尚且怀着孕,挺着肚子,却不如寻常妇人那般面孔粗鄙,那张莹莹脸在月光下似泛着某种神秘的光晕,叫他只随意地扫她一眼,便再也不肯移开目光了。
他想,自己一定是中了南方传来的某种蛊毒,这才会对一个妇人如此念念不忘。
也正是因为陈三郎清楚地认识到献容与他之间那座几乎可称得上是永不可逾越的鸿沟,他才会觉得如此痛苦。
曾经在竺时,他有过舍下一切,跳出红尘的想法——甚至不惜为此付诸行动时,梵音寺的主持却与他过一番话。
那番话,正是促成他重新回到家中的原因。
阿弥陀佛。
老主持的眼里又大彻大悟的清醒,也有堪破一切的包容和睿智。
施主六根未清净,纵然出家,也习不得大乘佛法。施主若果真想跳出红尘,不妨在府中修一座家庙,带发修校
那番话,已摆明了老主持的态度。
陈三郎当时虽然接受,心中却始终觉得不甘。但及至今夜,及至见着这妇人之时,他才终于发现当年的老主持所言并非空穴来风。
施主这一生,还有一场大劫。
老主持眉目间带着慈悲:如施主劫难可过,纵老衲将所有佛法都传于施主又如何?
陈三郎只当当年的老和尚不过是推诿,但他如今方知,原来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定数。
献容是劫。
是他注定遇上的一场劫难,也是整个陈氏一族的劫难。
若那日,若陈念不曾将献容从密林里救出,也会有另一个更大的劫难在等着他,等着他的自投罗网。
阿弥陀佛。
陈三郎在心中念了一声佛号,再睁眼时,便已恢复了往日那个清冷贵公子的模样。
“睿今日这番作为,只是为了舍妹。”他看那个庭院中大腹便便的妇人,看她面上闪过一丝惊讶,心中叹息,面上却始终不显,只道:“不知殿下可否原谅舍妹?”
他得十分诚恳,但不知为何,献容却敏锐地在他的话里听出某种言不由衷来。
若细究下去……
献容不肯再想,只定了定神,道:“三郎这话有些重了。”她,“阿容的命,是你们兄妹救的,自然对你们心存感激。至于阿念……”
她抬头看了一眼陈念住过的房间。
那处亮着灯,烛光摇曳,便投射出一个纤细的人影在窗上。
她回过头来,对陈三郎微微一笑,“阿念那些话,不过是一时冲动,再,无论如何,那都是她与我家五兄的事,无论是三郎还是我,都不过是局外人,又何必掺和进去呢?”
她这一笑,十分坦然,衬着月光,只让陈三郎觉得色若春晓般。
仿佛她这一笑,千树万树的花都开好了。
真好。
陈三郎想着。
今夜月色这般美丽,她这般笑容,只对我一人绽放,真好。
但面上,陈三郎却仍强作出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既如此,睿便多谢殿下了。”
他深知二人之间的鸿沟,只敢将那份不该有的感情放在心底,面上却始终显山不露水的。他郑重朝她行一礼,声音仍如往日温和,又多三分对献容的无限感激。
“陈睿多谢殿下。”
见他如此礼遇,献容反而有些意外。
似乎,这个从来不肯对她假以颜色的陈三郎今夜有什么不同似的。
但具体什么不同,献容却猜不出。她只觉得夜深了,两个人这般独处实在不好,又在心中估算着房间被整理好的时间,不过坐了片刻,便对陈三郎道:“夜深了,我有些困,三郎也请早些休息的好。”
她着,便打了一个呵欠。
陈三郎却并不在意她是否伪装,只对献容做一个自便的手势,献容见得他这般态度,不知怎的,心中竟隐约松了一口气。
房内已被人重新打扫过,熏了宁神香,又开着窗户,污秽尽除,便显现出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整洁和畅意来。
她便去关窗。
合上的那一瞬间,几乎是鬼使神差地,献容低头往下看了一眼。
陈三郎仍静静站在那处,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他只一个人站着,沉默着,看起来十分孤寂。
像是久行的人,始终寻不到同伴,只好一个人孤独地踏上旅途。
但这趟旅途,注定是不会有她的。
献容关了窗,仍觉得没有睡意,又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身边无人,只能自己亲力亲为去倒水来。
不知是否出自陈三郎的授意,此前的甜茶被换成了清茶,虽然孕妇不能多喝,但浅尝辄止,始终是可以的。
她闻得沁人心脾的茶香,这才觉得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一些。
好像,陈念一回来,她便卸下了一个大包袱,整个人都显出一种轻松和怯意来。
但想到陈念,献容又忍不住皱眉。
不知她这些时日究竟经历了什么,会变成这般模样。
献容觉得,自己有必要必须要去找陈念好生谈一谈了——
她目光落在自己腰间仍未来得及摘下的玉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