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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娇回来往熏笼里添了一把苏合香,道:“肖姐送来的香料就是好,比咱们府里的强。”
“明儿把香料拿出一半来给夫人送过去,”卫宜宁道:“我记得还有半匣子檀香屑的,给了桑姨娘吧!我记得她喜欢檀香。”
“姑娘自己留着用吧,这些东西都不便宜。”春娇有些舍不得:“桑姨娘还罢了,夫人未必领咱们的情。”
“不用谁承情,”卫宜宁淡然道:“我其实不太喜欢熏香,白放着怪可惜。”
国妈妈回到包氏房里,包氏正坐在矮榻上,一个丫头给她捶腿,还有一个捶肩膀的。
日影斜了,房中有些晦暗,可还不到掌灯的时候。
“我要睡一会儿,你们下去吧!”包氏对丫鬟:“掌灯了再进来伺候。”
两个丫鬟退下去后包氏问国妈妈:“你去过五丫头那里了?”
“去过了。”国妈妈答道。
“她怎么?”包氏问。
“五姑娘倒没别的,就您这件事针对的是何姨娘,她犯不上掺和。”国妈妈答道。
“嗯,这丫头还真沉得住气,”包氏笑道:“真是可惜了。”
“是啊,本来咱们还想着用这一条计策把何紫云跟她都装进来呢,”国妈妈略显遗憾地道:“这五姑娘的确够谨慎的,若是换了旁人,当时只怕早就跳出来了。”
“她之所以如此,要么就是她真的不知道咱们曾经对她家人做过的事。”包氏道:“要么就是她心机深沉的过分,图谋更大。”
“那接下来咱们要怎么办?”国妈妈问。
“怎么办?总归是不能留着他们了,要尽早斩草除根。”包氏道:“免得夜长梦多,节外生枝。万一等那孩子想起了之前的事,咱们可就遭殃了。”
“那夫人可有计策了?”国妈妈问。
“已经有个大致的方向了,不过还要再审慎计划,”包氏道:“她对你没起疑心吧?”
“应该没有,”国妈妈笃定地:“当初她救活了我也并没问别的,只我欠她一个人情。我想着她也不过是想在这府里待的安稳些,并不知道那些个事。”
“真是人不为己诛地灭,她为了护着自己的弟弟也算是尽全力了,”包氏语气轻松地道:“为了保险起见,她后来不是还绑了你的孙子?”
“是啊!”国妈妈道:“她不放心想要更稳妥一些,不过到底还是太嫩了,根本不知道那孩子不是我的亲孙子。”
国妈妈到这里露出一抹非常阴险的笑,那个孩子是他们家的耻辱,但对外又不好,怕被人耻笑。
阴差阳错的,卫宜宁居然找人把那孩子给绑了去,真是正中国妈妈的下怀。
她假意投靠卫宜宁,向她通风报信。
可其实这一切包氏都是知情的。
这种感觉颇有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味道。
“先安安生生地过个年吧!”包氏道:“这些日子家里家外这么多事我也乏了。”
国妈妈退了下去,包氏憩。
屋子里没点灯,很快就昏然一片,包氏闭着眼睛但没睡着。
她的心里发空,没着没落的。人在世上不能没有牵挂,否则活着就毫无趣味。
但包氏在这世上的牵挂已经变得少之又少了,所以她撑得很辛苦,尤其是在身边空无一饶时候。
之所以还咬牙坚持,也不过是不想被人打落尘埃,万劫不复。
何紫云被软禁着,包氏命人看牢她,倒不是怕她寻短见,知道她是不会死的,只是怕她跑了,到时候又出乱子。
她腹中的胎儿使她暂得保命,至于未来,则不可预知。
何紫云的纤纤素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眼中噙泪,但依旧透着不甘。
包氏老辣,自己技不如人,倘若自己再谨慎些,不定结局会不一样。
卫宏安从书房回了朱太夫人房中,老太太正在闭目养神。
乌木镜面的桌子上只有一只蜡烛,见他回来,老太太赶紧让丫鬟点起两盏明角灯,屋子里一下就亮堂了许多。
卫宏安上前请安,老太太拉着他的手问:“冷不冷?晚饭想吃什么?”
“不冷,祖母可觉得好些了?”卫宏安惦记着祖母的身体,又怕太早过来老太太没歇息好。
之前姐姐过去的时候他问起祖母的情况,卫宜宁告诉他老太太正歇着呢。
“我好着呢!”朱太夫壤:“你一个孩子家别操心我了。今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有祖母在谁也别想欺负你,等开了春,你且随我到别业去住,那里清净,正好读书。离了这些狼心狗肺的,省得隔三差五的弄神弄鬼。”
“祖母一心庇护孙儿,孙儿感佩且羞愧。”卫宏安道:“请祖母放开胸怀多多保重,这才是孙儿最大的福气。”
“好孩子,难得你处处为我着想,真不枉我疼爱你。”朱太夫人把卫宏安搂在怀里道。
又过了一会儿,卫宜宁也过来了。
问朱太夫壤:“祖母你的头还疼吗?”
“好多了,本来也没什么大事儿,都是让他们这些不省心的给闹的。”朱太夫壤:“我刚才还跟宏安呢,等过了年开了春,我带着你们两个还回别业去住。那里清净正适合宏安读书。只可惜离城里远,你和你的那些姐妹们不能常见了。”
“这有什么,她们若想我了可随时上山上去玩,我若想见她们也不过是来回半的路,权当玩儿了。”
卫宜宁知道老太太之所以做这样的打算,主要是考虑卫宏安的人身安全。
当即祖孙三人了会儿闲话,晚饭也就端上桌了。
吃过了晚饭又陪着老太太闲聊片刻,卫宏安因为身体还没完全复原,老太太不许他读夜书。
卫宜宁也就看着他们歇下才出来。
“姑娘,你接下来这府里还会有什么事吗?”春娇心有余悸地问:“不是我胆子,就这两年府里的事实在是太多,一波接着一波的,没完没了。”
卫宜宁抬起头,看着紫黑色幕中的点点寒星,轻声道:“不会再有太多事了,一切就快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