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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月上枝头,虫鸣啁啾。
两道身影从擎西王府的后角门闪身而出,相携着上了等候在一旁的马车。
马车辘辘而行,不快不慢地走过了几条街,在一处私人园林门前停住了。
“宜宁,你回去吧!”韦兰琪兜帽下的俏脸只露出一半,另一半隐在阴影里,越显得鲜妍魅惑。
“五姐姐,你一个人成么?还是我陪你进去吧!”卫宜宁问道。
“不必,”韦兰琪道:“我有自己的打算,别为我担心。”
卫宜宁听她如此坚决,便说:“那好,改日我再去找你。”
韦兰琪下了车,卫宜宁在车上看着她进了门,才叫车夫赶车,将自己送回家去。
韦兰琪进了院子,有一个提灯的小鬟领着她走到一处画亭,关佐此时已经候在那里了。
小丫鬟知趣地退下去,关佐有些拘谨地走上前,看着韦兰琪,眼睛里盛满了光。
“你……这些日子都好?”关佐鼓足了勇气问。
“好,在自己家里怎么能不好呢。”韦兰琪道。
关佐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硬邦邦地杵在那里。
“你叫宜宁捎信约我出来,为的是什么事?”韦兰琪仰头问他,关佐太高了,韦兰琪在他面前显得越发娇小。
“我……我有东西要送给你。”关佐有些不敢直视韦兰琪的眼睛,他太喜欢韦兰琪,喜欢到时时担心失去。
“太贵重的话我可不要。”韦兰琪道。
“你先看看,”关佐道:“万一喜欢呢。”
亭子里放了一只藤编的篮子,盖着盖子,看不清里头放的什么。
关佐让韦兰琪走在前头,自己跟在后面隔开两三步的距离。
秋意深深,韦兰琪穿着一件贴地的暗青云锦斗篷,关佐在后头看着她,就觉得她像一只黑色的灵猫。
韦兰琪走到篮子旁边,还没等打开,里头就传出一声猫叫。
“碳碳!”韦兰琪惊喜极了,哪怕只是凭着叫声,她也肯定这篮子里的就是她的那只雪中送炭。
打开篮子果然看到趴在篮子里的猫儿,浑身雪白,只头顶一簇黑毛。
“你都瘦了,”韦兰琪心疼地抚摸着猫儿的头:“见不到我是不是怕极了?我知道你胆子小。可是那天你乱跑到哪里去了呢?让我怎么也找不到。”
“它的腿被人打断了,我把它带出宫找人接了骨,”关佐低声道:“本来想把它养好了再还给你,也免得你心疼。可它不肯吃东西,每天只喝一点清水。”
韦兰琪的眼泪没忍住,低头道:“多谢你!”
那猫见了主人,立刻就欢实多了,一个劲儿用头蹭韦兰琪的手。
“小可怜儿,”韦兰琪把它轻轻抱起来:“饿坏了吧?”
“这里有两只鹌鹑,已经收拾干净了,用火烤熟了,没放盐,”关佐说道:“如果是你喂给它的话,多半就肯吃了。”
“你这么细心的,”韦兰琪有些意外道:“多亏了你碳碳才能再回到我身边。对了,在宫里没有人为难你吧?”
“我父亲在兵部给我谋了个差事,”关佐道:“从下个月起我就不必进宫去了。”
“哦,原来是这样,那就更好了。”虽然皇后不予追究,但不管怎么说,关佐和韦兰琪终究是恶了皇后。
继续留在宫里多少是有些别扭的,相对来讲也更安全一些,免得卷入纷争。
“有件事我很奇怪,想要问问你。”韦兰琪的泪水已经干了,一双猫儿眼像被雨洗过的星空,她和人说话的时候从来都喜欢看着对方的眼睛,对关佐尤其如此。
“你问。”关佐满心都是对韦兰琪美得过分的惊叹,倘若此时韦兰琪要他去死,他都不会含糊,更别说只是问个问题。
“你是怎么劝动宜宁让她传话的?”韦兰琪抿嘴笑道:“要知道她最讨厌管这些了。”
“我只是找到她说想见你一面,她想了想就答应了,并没有为难我,我也并没如何费周章。”关佐此时也有些疑惑了:“卫姑娘她……很难相处吗?”
“当然不是,宜宁是很随和的,”韦兰琪笑道:“只要别人对她没有坏心思,她都是很好相处的。只是她最讨厌替人做红娘了,也不知道是太信得过你还是太信得过我。”
说到后来韦兰琪的脸红了,有些后悔自己说错话。
“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关佐看着韦兰琪娇羞无措的样子,只觉得天地间的美景与之相较全都失色。
同时心中也充满了忐忑,这么谲艳的人儿,他可有福气消受?
“什么日子?”韦兰琪有些迷惑:“今天是八月二十九,是你的生日吗?”
“不是,”关佐略感失落:“你三个月前答应我,考虑三个月后会给我答复。”
经他一提醒,韦兰琪才想起来,在五月里的时候,关佐曾经向她郑重求婚过,就在宫里的御花园,当时她的确说过会考虑三个月,然后给关佐答复。
“夜深了,夜露都下来了,”韦兰琪把猫放进篮子里,提起篮子说道:“我该回家了。”
关佐再想不到她会顾左右而言她,一时间愣在原地。
“你……”关佐见韦兰琪要走,终究是不甘心。
“你那么想要答复?”韦兰琪转身问他。
关佐郑重的点头,哪怕最终韦兰琪拒绝了他,三个月对他来说已经是极其漫长的煎熬了,他没有耐心再等下去。
“那你闭上眼睛。”韦兰琪施施然走到他面前。
关佐果然闭上了眼睛。
“弯腰。”韦兰琪又说。
关佐依言把腰弯下。
一阵香风飘过来,似乎有一朵娇嫩的花落在他的脸颊上,但稍触即逝。
等他睁开眼的时候,发现韦兰琪已经笑着跑远了。
“呆头鹅!大冰块!”韦兰琪笑骂。
关佐像是被雷劈中了,抬手摸着自己的脸颊,半天才缓过神来。
原来就在刚刚,韦兰琪吻了他!
认清这点后,关佐一下就被狂喜席卷。
他追了上去,但韦兰琪已经上了马车。
关大少于是就站在门里一直傻笑,并且一直傻笑了整整三天。
害得关老爷和夫人以为儿子中了邪,差一点就请端公来除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