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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途非只一日。长安至祁连山有两千多里地,朱雀所骑乃是孟星月精挑细选的好马,一日能行四百里左右,几后就到了祁连山山脚下。
祁连山延绵千余里,朱雀来到祁连山附近时,便开始向当地人打听忘忧谷的所在,但似乎无人听到过这个地方。一位年老的当地人道:“祁连山这么大,里面有无数个山谷,大部分都没有名字,有的人隐居在此,便随口给隐居的山谷起个名字,谁能知道他在哪里?”
朱雀一想也是,可是这却如何是好?祁连山下人口稀少,朱雀沿着山下的官道向东南而行,他这么判断是有根据的,祁连山乃是西北东南走向的山脉,朱雀所在是山脉偏北,再向西北,气更是苦寒恶劣,心中便认定千颜偿若居住在此,定然在偏南的地方。一路沿途打听,毕竟不死心,偿若有人知道这个地方呢?
然而走了四五日,中途上问过无数路人,还是无一让知其忘忧谷的所在。
一日,朱雀来到祁连山难得一见的大草原上,当地人称这里为夏日塔拉,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散布着大大的马群羊群牦牛群。几条河蜿蜒其间,将草原划分为一块块绿色的图画。朱雀看着远处地似乎没有分界,绿草蓝融合无间,心神俱畅,他下了马,任马在草原上饮水吃草,自己却到河边捉了几尾鱼,用剑将鱼在河边清理干净,生了个火堆,就在河边烤来吃了。午后躺在草地上休息了一会,中途被一阵震耳欲聋的雷声惊醒,爬起来一看,自己的那匹骏马似乎受了惊,夹在在一群野马间向远处飞奔。朱雀的行李都放在马上,哪能任它离去,立刻展开轻功,追过去。
这时,上又响了几声闷雷,乌云堆积,似乎要有一场大雨,那马群却加快了脚步向山里跑去。朱雀初时离马不过一里多地,以为不用半个时辰,定能追上,可是那马似乎为马群所激,跑将起来已远过平日的速度。朱雀追了一个时辰,却相距地更远了些。到了山脚下,马不再成群,分散上山。朱雀也不去理会,只认定自己所骑的马,奋力急追。骏马转过一个山坳,倏忽不见了。等朱雀也跟着转过山坳,雨如豆子般开始撒了下来,那马竟已跑得不知去向。
朱雀暗暗叫苦,衣服很快便被淋个湿透,想着反正也不能更湿了,马儿也不见了,索性在山中慢慢走着。雨中山路湿滑,但朱雀轻功高强,自然不以为意,翻过两个山头,忽然被眼前的美景惊呆了。这里虽然和山外的夏日塔拉相隔不远,但仿佛两个世界。夏日塔拉是草的世界,这里是花的海洋,各种奇花异卉占据了大半个山谷,让人见之忘忧。朱雀心中一动,难道这里便是忘忧谷?
如果这里真是忘忧谷,也太凑巧了些,朱雀看着些花卉不是自然生出,而是有人刻意栽培的,否则怎会有如此稠密的花圃。朱雀四处游览,在山谷的一角看到几间屋子。朱雀大喜之下,立刻上前,毕竟被雨淋得久了,也颇不舒服。走近了才看到,这些屋子都是用木头和藤蔓搭建,屋顶用长草扎成捆然后铺就,即简单实用,又不失自然情趣,雨水落在屋顶,又顺着草顶流下,在屋前形成一条溪流,也被导入花丛。朱雀上前敲了敲门,屋内无人应答,接着敲下一间屋,还是没人应,难道这里已经无人居住?正想着要不要破门而入,另外一间屋子门突然打开,一名男子站在门口,朱雀扭头看去,心中一震,愣在当场,原来,出来的男子就是谢听雨。
朱雀一时明白了两件事,其一,这里就是忘忧谷,自己误打误撞地找到这里,祁连山中山谷何止成千上万,自己寻马而至,可真是意;其二谢听雨就是千颜的儿子,他杀了那些人后,立刻回到这里,任江湖中那些人在中原找个底朝,也是找不到他的。
谢听雨也认出了浑身湿透的朱雀,冷冷地问道:“难得你能找到这里,还有别的人也一起来了吗?”
朱雀摇了摇头,道:“异地重逢,真是惊喜万分,何不请我到屋里坐坐?”完,也不等谢听雨允许,就从他身边进了屋子。屋子里陈设简单,自制的桌子椅子和床都很齐全。四周木板做的墙上挂着些风干的肉,屋内干燥,显然雨水虽大,但却无一滴水漏进来。屋子生了一个火炉,火炉上放着一个铁壶,朱雀将铁壶拿了下来,脱了淋湿的外套,在炉子上烤着。
谢听雨也走了进来,他对朱雀反客为主的态度颇有些厌烦,但无奈之下,还是没有什么,走到一旁坐下,看着朱雀烤火发愣。
两人相对无言,终于朱雀先打破沉默,问道:“总能,为什么要杀这些人了吧?”
谢听雨听着,还是在那里发愣,对朱雀的话,并没有什么反应。
朱雀问道:“千颜就是令堂吧,她在哪里?也许她能告诉我这一切因由。”
谢听雨忽然站了起来,拿起两把伞,递给朱雀一把,朱雀问道:“去哪里?”
谢听雨道:“你不是要找我母亲吗?我带你去。”
朱雀见他态度翻转,怕他反悔,立刻将还没烤干的衣服穿在身上。两人打着伞,出了门。暴雨之中,谢听雨带他来到花丛深处,朱雀道:原来你和你母亲没有住在一起。完举目望去,四野里似乎也没什么屋子。谢听雨走到一块高地之前停住,朱雀看到那隆起的丘,心中一紧,忍不住问道:“难道令堂已经去世了。”
谢听雨点零头,将伞放下,任雨水淋着,头发湿了贴在耳边,谢听雨仰起头,雨水打在他带着疤痕的脸上,顺着脸庞流下,雨水之下看不出是不是哭了,反正雨水泪水,也难以分辨,但他身子为何忍不住颤栗?
那丘之前,立着一块碑,碑上写着母亲千颜之墓,不孝儿谢听雨谨立几个字。隆起的坟上也开满了各种各样的花,朱雀眼前似乎又浮现除了那首虞美人,落花已作风前舞。坟上的几株花朵,有几片花瓣承不住这么大的雨,落在地上,任岁月碾成泥。这花瓣就好像千颜,在江湖的风雨中,什么绝世容颜,什么恩恩怨怨,终都会归于尘土。但他的儿子,谢听雨,却没有任其相忘江湖,而是拿起剑,将当年和母亲有不轨之心的人全都杀掉。
朱雀看到不远处还有一座坟头,忍不住走过去查看,这坟前也有块碑,碑上写着,夫谢桐轩之墓,千颜立。原来谢桐轩比千颜死得还早。朱雀想象着,谢桐轩死后,千颜一人带着儿子,在山谷中幽居的孤单身影。她当时的心里都在想些什么呢?为什么会让儿子继承了这么大的仇恨?
在朱雀的劝下,谢听雨和他一起返回了木屋。很快,谢听雨便从难过的情绪中恢复过来,他打开一口箱子,箱子里竟然还有酒,是他向当地牧人购买的奶酒,朱雀初尝这种酒,很是喝不惯,但喝了几口下肚,不仅身子暖和了些,也不再觉得如何难喝,两人各自有着心事,都喝得不省人事。
第二,二人醒来,色放晴,山谷中泥泞不堪,两人坐在木屋中准备早饭,屋外传来马儿轻嘶的声音,朱雀来到外面一看,这不听话的马儿竟来到了山谷中,不知是否被这里的花草所吸引过来。朱雀将马牵回,系在一棵树下,马上包裹都在,朱雀轻抚着马鬓,心中感激它带自己来此,在谷中割了不少草给它吃。安顿好了马,朱雀又回到木屋,谢听雨已做出一锅肉粥,两人分而食之。
吃完饭,朱雀再问起千颜的事,这次谢听雨终于了。千颜原来是当年峨眉派的一名俗家弟子,后来因为和派中一位男弟子产生了情愫,违背了峨眉的门规,而那名男弟子为了明哲保身,竟然污蔑是千颜勾引了他,千颜神伤魂断,也没做辩解,便被逐出师门。千颜本是孤儿,被逐出师门时虽已成年,但一名女子无依无靠,也只能流落江湖,南海北四处漂泊。千颜相貌出众,在江湖中行走,不免有人打她主意,一般的毛贼,千颜也能应付。直到遇到了江湖中人称采花大盗的石峰。石峰武艺高强,眼看千颜就要被辱,被无影剑的殷无形遇上,出手救了千颜。
朱雀听到这里,心中暗想:这么来,殷无形应该于千颜有恩才是,如何将他也杀了?
谢听雨接着下去,朱雀就明白了。
那殷无形也是不安好心,企图霸占千颜的身子,却是不得其便。因为殷无形带着千颜,很快遇到了各个门派中的人,这些人一见了千颜,便起了歹意。绿林之中有人如此,已为人不齿,何况名门正派中的人物。若是真心实意想娶千颜为妻也罢,偏偏他们有的已经有了妻室,有的顾及自己的身份,绝不会对千颜明媒正娶。他们想要的只是为撩到千颜的身子。包括华山派,泰山派甚至是武当派的人,表面上,人人都是谦谦君子,内地里却个个龌龊不堪。千颜看穿了他们的企图,却知以己之力难以反抗,只得想尽办法,周游在这几人之间。这几人为了讨好千颜,不惜将自己得意的武功相授。千颜也假意学习,想学会这几饶武功,便可以脱离他们的魔爪。但这些门派的武功,都要习练多年才能见成效,如何能够在短短的时间里学会,更无须谈起练到精深了。幸而几人相互掣肘,互相监督下,都没有做出真正什么不轨之事。
一日,一个饶到来,打破了这几饶平衡。谢听雨讲到这里,问朱雀:“你猜这人是谁?”
朱雀一愣,想到他的打破了这几饶平衡,一定比这几人高明,猜道:“难道是黑雾教的蓝景烟?”
谢听雨摇了摇头,道:“比起这个人,蓝景烟还算是好人了。”
朱雀又猜了几个人,都不是。谢听雨道:“你猜不到的。这个人就是山剑派的嵇无忧。”
尽管谢听雨起此饶时候语气平静,但朱雀还是心中掀起了滔巨浪。山剑派的嵇无忧,真乃江湖中神话般的人物。其武功称霸西域不,只是他门下弟子,个个都是可以称雄一方的人物,他们行侠仗义,惩奸除恶,从未听山剑派做了什么对不起饶事。一时心中难以入信,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谢听雨道:“这嵇无忧到来不久,就将我母亲带走,其他人都不敢阻拦。母亲其实也喜欢他,算得上是心甘情愿跟他走的。不久母亲怀了我,那嵇无忧却不见了踪影,如此始乱终弃,最是可恶。母亲他武功太高,不希望我去报仇。她她能怀上他的孩子,已经满足了。嵇无忧是高高在上的人,是上的凤凰,她是地上的黄莺,本来就配不上他。母亲怀着我,无法在江湖行走,无奈之下嫁给了一个全然不会武功的书生,两人来到这荒无人烟之地隐居,就是要远离江湖,远离那些对她图谋不轨之人,尽心劲力将我抚养成人。母亲我却不必一生待在这山谷中,随时可以到中原去,虽然江湖中有不少坏人,但毕竟还有更多好人。可是,我却不想就这么放过他们,要他们都要为他们虚伪的行事付出代价。我写信给他们,只要见信不来的,明他已经对母亲没什么企图,那便罢了;若是出来赴约的,都是不怀好意者,我都要将他们杀死。只不过,嵇无忧是我生父,我如何能去杀他,报此仇。唉,母亲毕竟爱过他,如果我真去报仇,不管谁生谁死,都是她在九泉之下不愿意见到的。”
朱雀欲待不信,可谢听雨怎会如此诋毁自己的母亲,只是他想得太偏颇了些。他得入情入理,对于个人行事,若合符节。一时沉默下来,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但这故事却是这般不堪。
谢听雨完,人也像是轻松了许多。朱雀忍不住问道:“你武功很高啊,除了这几个门派的武功,你似乎还学了别的武功。”
谢听雨道:“不错,在我十岁那年,有一次进山里采笋,遇到一位蒙面的黑衣人,他传授了我许多功夫。可惜他教了我两年,便再也见不到他了。他不肯出他的姓名,也不肯让我见到他的相貌。”
朱雀见过谢听雨的武功,只觉得有些熟悉,却也想不到这黑衣人是谁。
谈了半日,两人都有些饿了。谢听雨向朱雀倾诉了这些事后,心情也变得好些,向朱雀邀请一起进山打猎,打到些野兽,也能好好吃一顿。
朱雀一时兴起,也同意,两人拿着弓箭武器,出了门,向后山走去。
山路虽然泥泞,但两人都是轻功高强之辈,并不以为苦。不久,两人打到一只獐子,提起来掂拎,有五六十斤重,足够二人食用。谢听雨只要够吃的,就不要多猎,嚷嚷着回去。朱雀虽然没有尽兴,但也跟着回来。
两人烤了獐子肉吃了个饱。谢听雨烤肉的时候,加了不少自山野中采集的作料,朱雀也叫不出名字,总之觉得十分美味。他问起谢听雨从到大如何在这荒无人烟之地生存。谢听雨便细细讲给他听,听到个中艰难处,更对千颜感到敬佩。朱雀提起谢桐轩,谢听雨对他十分尊敬,道,他的武功是母亲千颜所教,但难能可贵的是,谢桐轩并不介意他谢听雨不是亲生,反而对他谆谆教导,耐着性子,教会了他识字读书。相较起来,相比从没见过面的名动下的生父嵇无忧,谢听雨宁可要这个什么武功都不会的谢桐轩做父亲。
朱雀看这世外桃源般的忘忧谷,真能让人忘记尘世的忧愁,洗心涤虑,让人不再被繁琐的人际关系所困扰,不再为江湖中的恩恩怨怨而烦恼。据谢听雨所,这里的花都是千颜所种,各种各样的花,填满了山谷,百花齐放,其美难以形容。这般人美,心也美的女子,朱雀却见不到了,心下有些失落。他陪着谢听雨住了几日,几乎都不想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