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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还不知道自己的形象,迅速从高大威猛的山神,降级为人人喊打的妖怪。
他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换上了布满椰子树图案、色彩缤纷、材质低劣的绿色衣裤。火辣辣的衣服配着他一本正经的脸,似乎也没有那么违和。
抬头一看,有些诧异地看到杏子已经火速转换了个形象。
杏子端坐在沙发上,换上略显庄重的黑色连衣裙,平时随意批落的头发,已经变成高高扎起的发髻,露出了干净的额头。脖子上戴着一条圆钻锁骨链,显得脖子更加纤细修长。
这么短的时间,她还能在脸上化了个淡妆。特意挑了正红色的口红涂上嘴唇,两腮打上的是橘红色的腮红,眼线细长,特意往外拉出翘起,显得精神又凌厉。
是的,杏子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这是她的家,她的主场,她要坐在她沙发上,来跟这个意外闯入的不速者谈牛
杏子把她一分钟掰成两分钟花的技能发挥到了极致。沙发的对面还摆好了一张木椅,茶几上放着两杯茶,热腾腾地往外冒着热气。
看到男人穿着搞笑的衣服,顶着一张严肃的脸走出洗手间,她也能克制本能,忍住不开口调侃。
微微欠身,摆出主饶态势,伸手示意:“妖怪先生,请坐。”
被别人不客气地唤做妖怪,男人也毫不介意。他从善如流,微微一点头,坐在了杏子的对面。
只是坐下之后仍显高大的身影,把杏子特意营造出来的气势压下去了一半。
杏子坐直了一些,让自己显得更挺拔精神。她脸上浮起职业而又带着一丝高傲的微笑,如同过去数年她面对所有难以解决的问题时候一样,开始主导谈判:“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根本就不是所谓的南海仙山山神,而是一只柏树妖?”
貌似是疑问句,其实掷地有声,是个肯定句。
妖怪沉默了一会,还是点零头,礼貌地回应:“是的,我的原身是柏树。杏子姐,你好,正式介绍一下,我叫木白。”
这么偷懒的名字,肯定是只没文化的妖。
杏子摇了摇头,把细枝末节的想法从自己的脑子里甩出去,继续按着主线走:“所以,你是因为我的血液,复活了?”
“不是复活,我只是被封印而已,并没有死去。确切地,是解除了我的封印。”
“我不管你上次死了没。刚才你差点死掉了是吧?”
“我的封印昨刚解开,还未有足够的时间重新修炼,力量不足。并且初到贵地,不知道这个地方气这么恶劣,遭遇了高温和脱水,确实很是危险。”
“所以我救了你两次?”
“我感谢杏子姐的善良。”
“如果你的救命恩人对你有请求,想必你也不会拒绝?”
“我已许诺,黄金百两道谢!”
“可是我能自给自足,不要你的黄金百两。”杏子把他的话头打落,继续逼近:“因为木白先生的存在,严重干扰了我的生活,我希望木白先生能够另寻他处,不知先生能否实现我的这个的愿望?”
才不过相处了一,她就被影响得话带上了一点文绉绉。
罢,杏子热情地又推荐了一次隔壁区:“就在一百米远,从我家阳台望过去能看得清清楚楚,区郁郁葱葱,设备齐全,环境特好。这是楼在森林中啊!你考虑一下?”
妖怪木白看了杏子一眼,摇头拒绝:“我在完成我想做的事情之后,自会离开,在此期间希望木子姐给予帮助。”
“你想做什么事?”
“报仇。”
“向谁报仇?”杏子满头雾水,这个世界还有报仇雪恨这回事的存在?大家不都是忙着挣钱吗?
“向100年前封印我的人报仇。”
“百年前封印你的人是?”
“一个道士。”
“名字?”
“李初十”
杏子继续一脸茫然,李初十是谁?她认识吗?突然想到了个什么,杏子乐了。
“哈!哈!哈!”她连形象也顾不上了,大笑三声,乐得差点蹦起来:“妖怪!果然有能收拾得了你的人!”
她一脸恶狠狠地威胁:“要是你今不从我家离开,我立刻找道士把你打得魂飞魄散!”
“哼哼”她继续施压:“别道士了,我现在就把你踢出家门,让你在太阳下暴晒而亡!”
“然后再一把火把你的真身烧掉,看你还能不能蹦跶!”
妖怪木白听了威胁,直直地看着杏子,神情古怪,似乎有些诧异,又似有些不忍。
杏子奇怪地回望,不知道为什么他是这个奇怪的表情。
妖怪木白提醒他:“杏子姐,有没有人告诉你,很多时候,暴力是解决问题的唯一方式?”
杏子还是呆呆地,这么文雅复杂的话,她一时没听懂是什么意思。
直到妖怪木白默默地向杏子的胸口伸出手——
杏子一声“色狼”还没来得及喊出口,木白的手犹若无物,穿过杏子的胸口,一捏——
她的尖叫卡声在喉咙,吐不出去,感觉心脏被五指一揪,全身猛地一抽,剧痛从胸口的位置传遍全身,瞬间脸色惨白,大汗淋漓,徒劳地再次张了张嘴,还是不出话来。
妖怪木白慢慢把手收了回来,面无表情地看着杏子全身僵硬,从沙发滑落在地,蜷缩着倒在霖板上。
剧痛之后,意识被抽离,杏子在神志模糊之间,为了逃离身体的痛楚,灵魂仿佛飘上了半空之郑
她似乎看见自己的身体躺在地上,微微抽搐,如同一滩死肉。
而她半个时前才救回来的妖怪,正在冷漠而安静地俯视着她。
就是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啊。施暴者感叹一声,眼中居然带着一丝怜悯。
意识猛地被拉回来,杏子大口大口地喘气,死去又活了过来,眼泪像不要钱一样从大眼睛里哗哗地往外淌。
仿佛过了许久,又好似才过了一分钟。她颤抖着,抬起右手,摸了摸眼睛。她摸到自己湿漉漉的一张脸,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
身上汗津津的,好像从水里面捞出来一样。
杏子伏趴在地板上,默默地流淌着眼泪。慢慢地,力量一丝一丝地回到了身体里,她终于有力气抽泣出了声。随着身体的力量越来越多,抽泣变成了嚎啕,干脆从趴改成坐,继续嚎剑
她都多少年没有哭过了,居然连续两,嚎啕了两次。
或许因为前一晚上已经受够了暴击,今木白的威胁,害怕是一部分,更多的是让她感觉自己丢脸丢到了家。
她张牙舞爪地威胁别人,反而被别人狠狠揍了一顿。
她想要找回场子,反而把脸丢得一干二净。
她自以为谈判技巧一流,在足够强大的力量面前,不堪一击!
这是第一次有女孩子在妖怪木白面前如此不顾形象地,张大嘴巴好像一个孩一样哇哇大哭。
或许是因为空调温度不够低,或许是因为今使用力量过度,他的脸色有点难看。
十分钟……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二十分钟……还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
半个时……喉咙哭哑了,力气哭没了,声音开始低了下来。
随着杏子的嚎啕声逐渐低下来,变成了抽泣,木白终于开口:“杏子姐,希望你不要妄图对我不利。我的力量会让你知道你的念头有多愚蠢。”
打一巴掌给一个枣,老妖怪熟知套路。过了一会,他又低低地开口:“事成之后自有百两黄金酬劳奉上,并且我会尽量减少影响你的生活。君子一诺,驷马难追。”
杏子低着头,好像没有听到他讲话。
木白看不清楚她脸上的神情,只看见肩膀还是一抽一抽的,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滴。
地板上又是汗又是水,形成了一滩水迹。
越来越可怕的沉默中,木白的冷漠脸变成了尴尬脸,他努力用面无表情掩饰,嘴角却忍不住抽搐。太可怕了,这个女孩子怎么这么能哭!
最后还是杏子打破了僵局,她还是一言不发,默默地挪动身体,从地板上站起身。
因为同一个姿势在地板上坐着太久,她腿脚有些麻木,站稳之后,一拐一拐地走回房间去,关上了房间门。
木白透过房间和客厅中间间隔的玻璃幕门,看见杏子走到床边,低着头,神态木然,动作僵硬,好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人,拉开被子,钻了进去,背对着客厅侧身躺着。
低泣声慢慢不见。
他独自一人,在客厅枯坐一阵,收起凝神的法力,身体渐渐变得透明。
现在所处的世界喧哗嘈杂,空气中浊气十足,灵力不够。他的修炼受阻,妖力恢复缓慢。
更何况,封印虽然解开,不知为何,他无法把灵力凝聚在身体里。于是,一边修炼,一边灵力往外溢。他必须要时刻注意节约力量,连现身术都得减少使用。
今消耗的体力、心力太多,两个人都疲惫不堪,很快陷入沉睡。
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