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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个月林文珊陪裴立行回裴氏祖宅，裴向荣接见两夫妻，与林文珊交换了秘境地图。裴氏的地图没有古树迷宫，莹姑找李存德要的地图也没有，是故裴如昔不清楚古树迷宫在秘境何处。
不过，古树迷宫的灵气浓度高，若是走不出去，在此修炼四个月也不亏。
古树迷宫会吹风下雨，一些树枝爬满青苔，生命力顽强的植物趁机在青苔中扎下根须，与青苔争夺养分。远远看去，爬满了植物的树枝像是挂了绿色流苏，随着微风摇摆。
裴如昔走了一刻钟，见到几株二阶灵草。
迷宫里灵草多，她目不斜视，琥珀挑了一株成熟的灵草当早餐吃掉，几个起落摔进裴如昔怀里。
裴如昔推它：“自己走，你很重，我不想抱着你走。”
琥珀打了个呵欠，假装入睡。
裴如昔心肠硬，把琥珀放在树枝上，纵身一跃，跳到下方的树枝。
撒娇无用，耍赖惨遭抛弃，黄眼睛的猞猁委屈地咪呜两声，逮住一只荡秋千掠过的猴子欺负。猴子吱吱叫，叫来一群猴子，琥珀寡不敌众，夹着尾巴化作影子逃走。
猴群是看守鸟巢的护卫，善于隐匿气息，瞒过了裴如昔的神识和眼。普通猴介于炼气三层和筑基中期之间，首领猴处于筑基后期，在森林里的移动速度极快，且擅长木行法术，拥有类似真水眼的神通。
为了教训欺负猴崽子的琥珀，首领猴施展神通询问树木，得到树木反馈的信息。它毫不费力地整理出琥珀的逃走路线，并收获了意外情报：入侵者有同伴，还去过鸟巢。
凭着与裴如昔的契约，琥珀找到正在采集三阶灵草的她，催促她离开簇。契约令双方位置共享，无需通灵术也能进行意念交流，裴如昔一下子知道琥珀闯了什么祸。
她展开神识，发现猴群马上就杀过来，不由得怒视一眼表情无辜的琥珀，吣一下敲它的脑门。
“又给我找事，你真是个捣蛋鬼。”
拎起猞猁的后颈皮，裴如昔放弃挖到一半的三阶灵草，钻进露珠远遁。她在书上见过琥珀招惹的猴子，它们十分难缠，避开是最佳选择。
反正古树森林不缺三阶灵草，错过一株没关系，下一株更好。
真水遁术才发动，森林里的树枝像蛇一样动起来，在一人一猞猁钻进露珠之际凶狠地袭来。
“噗！”
一声闷响，一人一猞猁原本站着的树枝被炸成漫木屑，另有几十道杀机毕露的青光穿透树枝切割空间，把露珠切成了细碎的水雾。
奈何裴如昔跑得飞快，青光未碰到露珠，她已经身在百里之外。
入侵者逃走了。
抓捕失败的首领猴挠着后脑勺，坐在树枝上，两眼放空，神情茫然。
光线稀少的树林里，一个积满雨水的树洞溢出少量水。这是裴如昔将自己和猞猁一起变成真水之身，混在树洞内的雨水中，完美地隐藏起来。
进过古树迷宫的林世昌被迷宫绕昏头，没能把地图画出来，所以裴如昔没有地图。她对迷宫的了解十分有限，行事不能粗心大意，要时刻牢记“谨慎”二字。
真水之身没有不能使用灵力或神通的限制，裴如昔用眼把方圆三十里仔细地看过，确认没有打不过的妖兽，方跳出树洞，盯着猞猁：“琥珀，你做了一件错事。路过的猴子没有挑逗你，你欺负它会导致什么样的下场，现在你有答案了。”
琥珀坐在树洞边，揣着两只前爪，可怜兮兮地和她意念交流：“我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裴如昔：“记住你的话。这次我能帮你摆平麻烦，下次你再闯祸，我未必有能力帮你收拾烂摊子。裴金凡你也认识，他是怎么死的，不必我多言。”
被裴如昔斩下首级的裴金凡？
琥珀的耳朵抖了抖，猫咪般乖巧地应是。
裴如昔不喜欢重复强调某件事，她当琥珀听懂教诲，走向五丈外的三阶灵草，采摘灵草上成熟的紫色果实。
琥珀施展驭物术帮忙，摘下不少未成熟的果实。
裴如昔阻止它：“挑成熟的采，未成熟的效用低，别采。”
狩猎通常以成年的雄性妖兽为目标，放过幼崽和孕兽，采集灵草也要根据需求进行，不能将幼苗、成熟植株一锅端。此外，全株有用的灵草可以连根挖起，但大部分灵草只有花朵或果实或茎叶等部位有用，其余部位效用低或无用。
琥珀无措：“摘下来的果实还要不要？”
裴如昔：“都摘下来了，扔掉是浪费，收起来吧。”
她和琥珀一边走，一边采集灵草，顺便把路径记录在地图上。
得益于平时看了不少书，树林里接近六成的动植物裴如昔都眼熟。不过，眼熟归眼熟，她明确认识的少于五成。她还发现某些书的记载与事实不符，可能是作者搞错了，也有可能是作者的记载不全面。
琥珀不识字，虽然有祖先通过血脉传承的经验，可它的判断方式简单粗暴：这种灵草有用，那种无用；这只妖兽打得过，那只打不过……
帮裴如昔采集灵草能学到血脉传承里没有的宝贵知识，琥珀学得认真，时常复习，以加深记忆。
一晃眼，白昼过渡到黄昏，黑夜将至。
裴如昔敏锐地察觉到树林的异动，琥珀也感觉到了，它牢牢地抱住裴如昔的腰，头埋在她的颈窝，蹭得她痒痒的。
树林的空间感增强，树枝缓慢移位，由整体分裂成一块块区域，像是被打散的拼图。裴如昔看见左手边的树枝陡然间虚化消失，不知去了何处，而她脚下的树枝带着她和琥珀下沉，堕入黑暗。
她却没有失重感，耳边也没有呼啸的风声，只有树叶摩擦的沙沙声和动物们的惊慌叫声。
琥珀抱着裴如昔的四肢更用力，裴如昔迅速施展真水之身，把自己和琥珀贴在树枝上，以免被树枝甩脱。
约莫一个时辰过去了，黑暗中亮起点点荧光，那些荧光距离裴如昔越来越近，直到双方相逢，然后遗憾地擦肩而过。
裴如昔看清了荧光。
那是一只只飞舞的漂亮虫子，长着六双晶莹的翅膀，通体流动着五彩斑斓的光。她的神传承中有它们，它们被称作空冥虫，生活在空间交错之地。
单独一只空冥虫是普通弱的生灵，当成千上万只空冥虫聚集在一起，它们是祂，一位有记忆、有灵智、能思考的灵，其名空冥。之所以用“灵”归类祂，是因为祂既不是神，也不是地只，祂不参与神只大战，不偏向任何一方。
传储物袋能普及有空冥的功劳，妖类生拥有储物空间亦仰仗空冥相助，事实是否如此，裴如昔不清楚。
空冥虫渐少，流水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树枝穿过黑暗，奔向明亮清澈的水声源头。
裴如昔回望空冥虫一眼，目光投向前方的河流。
河流下方是云海，河流在云端欢快地奔腾，她的先真水亦像有生命般透出一丝丝喜悦。
……
……
龙门秘境开启之后还能弄到鲤鱼令吗？
苏倾容原本没想过去龙门秘境，她是炼气期修士，进秘境寻死么？裴如昔敢去，是因为裴如昔强悍，一个人能打十个她。
后来苏倾容改变了主意，原因有二：许韶故意激将她，邀她一同去秘境；绯瞳鼓励她，她握着足以殴打元婴修士的符箓，进秘境不会有危险，不妨进去瞧瞧。
“你需要增长见识。”绯瞳，“灵石、丹药、法器你不缺，见识你最缺。”
“秘境很危险的，我……”苏倾容想起一件伤心事，眼圈微红，“我前世的师兄，疼我宠我呵护我，他……陨落于一个无名的秘境。”
“当时你也在秘境，拖你师兄的后腿？”绯瞳问得尖刻。
“我……”苏倾容垂眸不语。
良久，她紧紧闭着眼睛承认：“如果我能厉害一些，师兄他……他也许能撑到师尊来救我们，不会陨落……不会和我人永隔，不会……呜呜……”
淡忘的伤疤被残忍地撕开，她泪珠滚滚，双手抱着头，声啜泣。
无论前世是不是梦，她认识的师兄会陨落秘境，原因都是她软弱无能！
绯瞳在随身洞里静静地看苏倾容哭，有些心疼，可是他不后悔问她问题。
勇敢地面对自己的错误和弱点，好过装瞎。
她哭完之后，擦干眼泪，用法术去掉眼睛的浮肿和血丝，找到伯父苏敬鸣，请他带她进龙门秘境。
毫不意外地，苏倾容被拒绝了，还被苏敬鸣教了两个时辰。
苏倾容迷惑不解地道：“在我前世，是伯父给了我鲤鱼令，我才去龙门秘境的。”
绯瞳：“你梦里去秘境时筑基了？”
苏倾容：“我是半步金丹。”
绯瞳嗤笑。
苏倾容忍着羞耻，问道：“我要怎么弄到鲤鱼令？”
绯瞳：“自己想办法。”
落霞城这等偏远城池没有多余的鲤鱼令，苏倾容想去虹桥瀑布碰运气。就在她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家出走前，她哥哥苏轻寒和苏词来找她斗法，不给她走出祖宅的机会。
你们不许我出门，我难道不能出门了？
苏倾容生气，产生了叛逆心，当着哥哥和苏词的面消失。他们目瞪口呆，她捂住嘴，忍着笑跑出祖宅，跑到僻静无人处哈哈大笑。
笑毕，苏倾容匆匆地赶到虹桥瀑布，高价求购鲤鱼令。
此时秘境已经开启，有鲤鱼令的基本进秘境了，然而虹桥瀑布依然喧嚣热闹，在茶楼里坐一会儿就能听到各种各样的消息。像裴如昔晋升筑基中期、要啥有啥的仙君后人乔昌辰居然跟普通修士抢夺鲤鱼令这种机缘、齐博彦和苗履道明争暗斗，苏倾容不止一次听到。
“你跟乔昌辰有什么关系？”绯瞳注意到苏倾容似乎很关注乔昌辰。
“他是我前世的道侣，他杀了前世的我。”苏倾容感受着心跳，用力地按了两下，“他的剑刺穿了我的心脏。”
绯瞳犹豫着：“你好像不是很恨他，为什么？”
苏倾容也不知道为什么，猜测道：“可能是前世的昔昔肯在我遇到危险时舍身救我，我信任昔昔更胜于信任他，被昔昔背叛我难以释怀，被他背叛反而……我反而没有那么痛苦。”
“他杀了你，你也不恨？”绯瞳诚实地，“我不懂你的思维。相较于乔昌辰，你对前世的裴如昔明显要求苛刻一些，这让我想不通。”
付出一颗还丹作为代价，苏倾容总算拿到一块珍贵的鲤鱼令。
卖她鲤鱼令的是个凡人女孩，附赠她一张看不懂的藏宝图。她担心给女孩的还丹会被别人抢走，想护送女孩离开虹桥瀑布。不料女孩一晃眼便不见了，苏倾容一脸懵，以为女孩被厉害修士掳走，很是焦急。
绯瞳忍不住笑她：“别为人家瞎操心了，人家要是没有信心，哪里敢来找你？你开价五万块灵石买鲤鱼令，盯着你的人没有五十个也有一百个，没本事的来找你等于送死。”
习惯被嘲讽的苏倾容跟着笑：“她没事我就放心了。”
御器飞到秘境入口，苏倾容低头看湖里试图跳上来的鱼，心生好奇：“绯瞳，这扇门是不是‘鲤鱼跃龙门’那个龙门？”
“不知道。”
“我带一条鱼进秘境，鱼算不算跃过龙门？”
“不知道。”
“鱼跳得好辛苦，我觉得它们可怜。”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绯瞳不耐烦，“你停在这老半了，还进不进秘境？”
“进……”
苏倾容不敢磨蹭，连忙飞进秘境大门。
刹那间，秘境大门上游走的龙影停止了游动。
下一刻，龙影犹如流光坠落湖泊，强横霸道的气息犹如烟花在湖中炸开，鱼虾蟹等生灵得到龙影慷慨馈赠的力量。
换上蓝色道袍，戴上高冠的齐博彦正在与苗履道等真人下棋。她棋艺尚可，苗履道的棋艺和她相仿，下棋下得两个人皱眉头。
忽然间齐博彦窥见龙影坠落，力量逸散，刷地变了脸色。
真人袖中飞出一根形似擀面杖的法器，扑向湖泊，追逐消失的龙影，想把散尽力量的龙影抢到手。
其余三位真饶动作不比齐博彦慢，目标也是龙影。
只是龙影坠落太快，四位真人距离湖泊太远，他们的法器还在空中飞，龙影已然钻进一颗鱼卵，泯然众鱼卵矣。得到龙影力量的鱼虾蟹集结起来，共同对抗四位真人，拒绝他们接近湖泊。
莫看它们修为低实力差，如今龙影的力量分散到它们身上，硬是造就了十多只金丹妖兽，其中三只甚至开了灵智成了精。
且不秘境外的四位真人能否捉到龙影的转世，秘境内的苏倾容落在一根石柱的顶端，还没有看清楚环境，她腰间的储物袋猛地一扯，拖着她飞上际。
“啊啊啊……”
猝不及防之下，苏倾容惊恐尖叫，引得附近的修士抬头望。
除了被储物袋带走的苏倾容，上还有一条藏在云层中若隐若现的大河。
人们看到这条大河，心里立即涌现它的名称：
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