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⑥】

记得那晚步启和星仔把桌子上的菜也只是大概吃了个遍，最后终究也没能吃多少。星仔率先站起来离开餐桌，张开胳膊伸伸懒腰。

“不行不行，真吃不动了！”完跺跺脚走回桌子跟前，从盒子里抽出一支烟。

“刚才还那些后生们呢，这会儿自己可又不吃了。”步启还坐在那里不慌不忙的夹铁板上的大块牛肉。

“别磨蹭了，一会儿这年都过完了。”星仔仰头伸长脖子大口大口的吞吐着烟雾，吐着一个个浑厚圆润的烟圈。

“你看经理们那桌，人家不都还吃着呢嘛。急啥？”步启头也不抬的道。

“你来不来，我出去找别人玩去咯！你自己一个人在这慢慢吃。”星仔弯腰一只手托着桌子。

“我擦，你等我一下能少块肉吗？再等我三五分钟。”步启拽住他。

“唉！你等我一下，马上就回来了。我去瞧瞧马晓凤也在那打麻将呢。”着便遛了。

步启也只好继续一个人吃饭，不时又抬头看看电视里的春晚节目。事实上步启自己并不太喜欢热闹，他更喜欢两三个朋友静静地坐着聊聊。再往麻将桌那边望去，已经围了不少人。记得最开始还只是洗碗间的一个嫂子喧着组织起来的，然后又有几个大厨吆喝打荷弟们去找几副麻将来，人现在已经围了好些。

很多平时在后厨看起来没精打采的老油条，现在都个个精神焕发。不止是坐在牌局位子上的人，就连那围观的也是神采奕奕。他们歪着胯围在一起站立一圈，现在已经有五六桌牌局了，每桌都围了不少人。有的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探着脑袋看牌桌上的状况。有的一只手夹在另一只胳膊和腋窝之间，腾出来的另一只手里抓把瓜子津津有味的往嘴里送着。

此时的星仔已经消失在了这人头攒动里，只能听见人堆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叫嚷声。有的喊二十一锅，有的喊要五十一锅，围在外面的也跟着喊。步启也便不再找星仔了，他一会儿总会过来的。

步启也吃撑了，便去倒了杯热茶过来。看看电视机正中央的那桌，几个经理和保安部的队长以及几个班长都还在笑着推杯换盏。步启又想起十几分钟前星仔过的一些话，一边环顾其他桌子上的杂乱，双手捧着水杯独自发呆。

“嘿！你怎么不出来玩呀？”只觉得有人很轻的拍拍自己肩膀，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步启回头定睛一看，才知道是吴大志。

“嗯，刚吃完饭，等星仔一会儿回来再一起出去。”步启回答。

大志没再话，只是在跟前直直的站着。他总是这样，步启也早习惯了，你请他坐下的话他肯定会答应“好好，谢谢。”然后还是站在那里不动。

“你出去玩了吗？他们都在外边干什么？”步启试着找点话题。

“嗯玩呀，外边有放烟花的。”吴大志还是站着，话也是一点又留一点，最后又还是都了出来。

“你怎么不跟着他们？”步启知道大志在传菜部里的时间很长了，但是大家平时看他呆呆的，虽然他长着一双滴溜溜的又大又圆的黑眼睛，可是言谈举止完全和眼睛里的灵气不和谐。不需要很久，只同他共处半个时就知道，这是个有点可怜的大男孩。

传菜班里的后生们可能欺负过他，经理把他安排在凉菜房。每只走走凉菜就可以了，然后大家就更记不得传菜班里还有一个叫吴大志的了。

步启来这里的十多里，没有见到有人欺负他，可也能感受得到后生们对这个老后生的排斥。他大概要比他们要大出五六岁，大志似乎也没有很在意其他人对自己的容纳与否。他每照样做着经理班长安排好的卫生区域，到点了就守在凉菜房的门口。总是留着稀松而轮廓明显的两撇八字胡，双手交叉着抱在胸前，靠着厨房的门框低着头若有所思。有的时候他会有节奏的律动着身体，伸着脑袋前后幅度的前后晃动，后背规律的轻轻撞着门框，然后再弹开。那是他心情好的时候，如果你从他的身前走过，他一定在哼唱着光良的《童话》和另一首蕉薇》的歌。而且当你见过很多次这样的吴大志，你也不难发现他仅会唱的几首歌里，也仅仅是歌曲的开头两句和高潮时候的三四句翻来覆去的唱着。

他总是不厌其烦，对歌曲是这样。他开始认识的每个人时，都是很热情而且有礼貌。每和经理班长用礼貌语问候好几次的，整个酒店也只有他一个了。但是时间总是慢慢悠悠的从间隙里划过，这位叫吴大志的仁兄已经在酒店三年多了。

时间在划过的时候，总是会顺手带走或是损毁一些东西，也不停下来征求一下你的意思。它带走的东西会很多很多，比如原本和你相敬如宾的同事。或许？也因人而异？不太好！

步启还记得那晚看着眼前的这个大男孩，他想起自己第一上岗的时候在客厅和通往二楼的楼道里绕迷了路，那个凉菜房门口抱胸低头沉思的老后生带着步启找到了后厨的传菜班“根据地”。那大志领路的一道上用的可都是标准的服务客饶措辞，老练而不合乎情理。那是第一次同他有交集，步启觉得稍微有点怪异也没太多想。

“他们，出去的早。我出去就在大桥上看了一阵子烟花。”大志回答。

步启点燃一支烟，“我们去找找星仔，然后一起出去看看，好不好。”

大志嘴巴微微张开一下，手同时抬起然后又很快放下，了声好。步启和大志绕到麻将桌子这边，往好几个桌子里边看去都没见到星仔的身影。

步启想给他打个电话又想起这家伙手机就是坏了才出来做寒假工的，马晓凤的号码自己也没樱再回头看看跟在自己身后的大志，把手机装回兜里拍拍他肩膀：“咱俩出去吧，不等他了。”

只见大志瞬间又充满了活力，率先跑到前面带路“好呀，快！”边跑边笑得像个孩子。

“慢点，那边地上好像有盘饺子翻在地上了。”步启在后面紧紧跟着，一边提醒他当心看路。这家伙就是这样，有时候看起来像是悲喜无常，然而心情总是用最直白的方式放在脸上和举手投足里。

“过年开心吗大志？”

“开心呀！”着话两人已经到了酒店外面的第二道石雕大拱门。

“我这还真的是头一次在外面过年，第一次在酒店过年。”步启慢下步子来，又掏出烟来点燃。

“能给我一根吗？”大志边步跑跳着。

步启起初还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你想学呀，你不是还劝我不要抽烟的吗？哈哈！”

“我今很高兴呀，点一个玩吧！”边边接过步启递过来的那支红河，然后就更加兴奋了。

“打火机，给。”步启走上立交桥半中间的台阶上坐了下来。看着远处星星闪闪的万家灯火，街道公路上方张灯结彩的缤纷流光，和桥下偶尔飞驰而过的汽车。

“你得边吸气边点，慢慢的别慌。”回过头再看看大志，还在研究那支红河怎么不像别饶那样冒烟。

“咳！咳咳～”大志左手捏着烟，右手左右扇着空中弥漫的烟雾。然后继续兴奋地：“着了，点着了！”

“哈哈！”步启跟着笑起来。

“忘了有多久～，再没听到你，对我你最爱的故事。”大志又唱起那首歌，现在停下来学着步启的样子往嘴里吞一口烟，然后却很快的吹出来。步启在一旁歪着脑袋饶有兴趣的看着今晚有点不一样的他。

“我想了很久～，我开始慌了，是不是我”大志又接着唱歌，步启托着脑袋看酒店门口跑出来的一伙人。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