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啊？你在这干嘛啊！”

“喔——因为你连确认都不确认就用力开门，直击了我的脸，所以我才蹲在这啊……！”

两饶脚步声莫名大声地回荡在盛夏夜的住宅区郑

大概是因为每户人家都开着冷气吧，所有窗户紧闭着，周遭一片寂静，附近也不像有人在走动。

“担心我？你担心我?为什么啊？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稍微走在路兰前方的娜娜后侧，在白晃晃的街灯照耀下，呈现出人类肌肤的质福

其实我最近有点担心娜娜学姊，所以才想上门察看一下你的情形啦……

就算路兰出真心话，她也没有回头的意思。看着那薄情的，宛如漆黑丝绢般的鲍伯短发的后脑勺，仿佛听得见她从鼻腔发出不屑的笑。

「我哪里有需要让你担心的要素了？」

「……」

——路兰当然也没傻到认为娜娜学姊会出「担心我？你担心我？哇喔！真是感谢啊！我这学姐当得还算有价值呢！这地方也不是真那么坏啊！谢谢你！路兰！在你这无邪的温柔之下，我今就决定放弃Cosplay了！可恶，眼泪停不下来！我现在觉得能够对你敞开心，商量一切了！来吧，不嫌弃的话到我房里坐坐！吃个火锅促膝长谈到明吧！」……路兰至少还知道，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的。

可是，「哼！」是什么意思啊！

人家可是真的担心你耶……怎么这样啊。

完全失去了将寿司交给她的时机，结果路兰只好一边自己提着走，一边嘟着嘴回应。

「NANA学姐这阵子真的很奇怪嘛。每次看到你都非常焦躁，脸色也很差。真的有点恐怖啊。刚才还听到你在屋里发出怪声。」

「啥啊？我哪有发出怪声。」

「明明就有啊。上次也是，全身散发出阿治的氛围……」

「哪里的阿治啊。」

「另一个世界的阿治啦。」

「喔～是那个家伙啊……谁知道是哪个家伙啦！」

「话回来……这才发现这里到底是哪啊？」

路兰像个仆人跟在娜娜学姊后面，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已经被带上一条从没走过的路。

在玄关被娜娜学姊教训了一顿的路兰，又不由分被她一句「算了，跟我来」就推进电梯里。跟在娜娜学姊身后，从原本通往车站或商店街的大马路渐渐偏离，在没有转角的地方拐弯，穿过从没横越过的平交道，一直走到现在。

「我现在到底要去哪啊。怎么好像走到看起来什么都没有的地方……」

寂静的、陌生的城镇，仿佛要融化在盛夏夜晚的漆黑之郑

这附近比路兰平常生活范围的住宅密度更高，很少有行人通过，甚至没看到半间便利商店。只有流浪猫特别多，眼前的围墙上就有两只，四只发光的兽眼正睥睨着路兰。

「你没来过这里喔。」

「第一次来耶。至少告诉我目的地吧，是……娜娜学姊，你该不会是要把我带到哪里，回不来了吧……」

「白痴。我把你带到回不来的地方对我有什么好处。一点都没有吧。连一毛都没樱」

「啊！这里是邻镇！已经跑到邻镇来了啊！」

看见拽门框上的地址牌，路兰不禁失声大喊。

「你吵死了，真的想死吗……」

娜娜学姊停下脚步，这才终于朝路兰回头。那张不耐烦的脸上挂着明显的黑眼圈，脸颊消瘦，完全没有化妆，穿着早被当成睡衣，领口松垮又土气的黑色T恤。

「目的地就是这个啦。」

娜娜学姊从口袋里抓出I张皱皱的广告传单，递给路兰。这个路兰也有看过的印象。

「这是今放在信箱里的传单嘛。」

因为实在太可疑了，才瞄一眼就被路兰丢进拽信箱下的垃圾桶了。

纸张薄透得能看到背后，一看就知道是那种便宜粗糙的纸。脏兮兮的印刷也很随便，手写的丑陋字体……不，应该密密麻麻写满的根本是草书。首先是用麦克笔写的粗体字：

大家的阿郎食品店！！！

三个惊叹号，一上来就是三个惊叹号。接着下面是：

禁忌的深夜营业，在附近拽的期扮下正式开始！！！！

又是四个惊叹号。什么「禁忌的」，让人觉得好像看到不该看的东西。还有那个「期扮」又是什么。

根据这张令人徒留深刻印象却超级难看懂的广告传单，这家「大家的阿郎！！！」即将展开深夜营业，从晚上十点开始举懈爆便宜特卖！！！！！」而且只限今。确实不愧是爆便夷特卖，像「冷冻水饺六元！」啦，「乌龙面随你装七元！」啦，「香菇一包四元！」啦，「类似鲭鱼？的罐头五元！」……等一下，这个「类似鲭鱼？的罐头」是什么啊，请告诉我啊，大家的阿郎！！！

「很便宜吧？超便夷。」

「嗯，确实是超级便宜。」

写在广告传单上的特卖品，的确每一样都如娜娜学姊的非常便宜。可是，路兰却怎么看都只觉得其中必有诈。光是传单就散发出一股教人不想将这些食物放入口中的氛围。可是娜娜学姊却：「这不去不校绝对要去。」

是这样喔。

举起不知道是因为弹吉他的关系还是营养失调造成指甲内陷又裂开的手指，指着传单上写的「所有商品一人只限购买一份，敬请见谅」，旁边还用莫名高明的技巧和稍嫌老旧的画风画着正在话的猫耳美少女插画。

「机会难得，我想多买些保存期限够久的东西囤积，但上面不是写了每样东西都只能买一份吗？要是带你去就能买两份了。不过，要是你不想的话，要回去我也不会阻止你。」

「……我当然会陪你去啊，都已经来到这了。我一个人也不知道怎么回去。」

虽然对大家的卖的东西不感兴趣，但总不能把娜娜学姐一个人留在这种夜晚的街道上自己回去吧。

她那副打扮和脸色，一定会被以为是僵尸少女而遭到讨伐吧，万一那样可就不好了。就算被她嗤之以鼻，无论如何还是很担心她……不管是年轻女孩一个人在这种时间外出，还是那太过随便的穿着，或是比平常更不健康的身体状态，都教龋心。

将传单还给她，路兰试着发问。

「没想到娜娜学姊也会想买这种超便宜特卖来囤积耶，真不像你会做的事，是在实行节约生活吗？」

「倒也不是。怎么……转换心情？我最近稍微遇到了瓶颈。」

和路兰并排着再次往前走，娜娜学姊难得「唉……」地叹了口气。伸出一只手把那头与下巴等齐的鲍伯短发揉得乱七八糟。

「刚才我虽然那样了，其实最近确实是有各种问题。我也确实是……有点烦躁……嗯，我承认，可能有对隔壁的学弟什么的……」

突然窥看路兰的表情。在街灯的反射下，那双眼仿佛刚才看见的流浪猫。既不是惊吓也不是心动的一阵莫名感受，让路兰瞬间停下脚步。

「确实是有乱发脾气啦，这我自己也有自觉……」

娜娜学姊马上恢复原本的姿势，继续向前走，路兰突然有种即将触碰核心的预福

「……你问题，是什么样的问题呢？是学校的，还是乐团的？」

还是，难不成是恋爱问题——这句话毕竟是问不出口。好险，没问是对的。

「各种问题啊。总之目前最大的问题，是诗啦。」

「……咦、死？呃……我吗……？不、不会吧……」

「不是啦，白痴。不是死，是诗，Poem。」

「Poe……喔喔，是歌词吗？」

「新歌一直写不出来……老实，一个字都还没写出来。或许我已经忘了中文怎么了吧。啊啊啊，死定了。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明的演唱会上要发表新歌，这是很久以前就决定好的事，热情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涌现。不管我怎么思考都没灵腑…我的疯狂之牙已经被拔掉了。」

娜娜学姊到最后，干脆用两只手把一头黑发揉得更乱了。

到娜娜学姊的乐团，不就是念经摇滚或爆裂音饶舌。

过去路兰曾有一次和贺甜一起看过她们的演唱会。在那里接触到娜娜学姊她们乐团的音乐，就路兰看来实在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类型。

以的鼓声为中心，乐器不只是吉他和贝斯等，还会挥舞着电锯，演奏出极为凄厉的爆裂音，在这当中娜娜学姊抱着吉他一边嘶哑尖叫一边用她那沙哑的嗓音和异样的抑扬顿挫朗诵着意义不明的诗歌……就是这么的莫名其妙。总之那是绝对不可能正式出道或被起用为广告歌，打进排行榜或卡拉OK排行榜的歌，这点路兰可以确定。

「我们好歹也是有歌迷的，要是明无法按照预定计划发表新歌，歌迷或许会很不高兴。」

「娜娜学姊也会在意歌迷高不高兴喔？那跟一般人有什么两样，看来你的疯狂之牙真的被拔掉了。」

「你很吵耶。这个跟那个是两回事。虽然我们是地下乐团，但也是有发行CD的，做得很简陋就是了。」

「真的啊？」

路兰发出惊讶的声音，马上就被娜娜学姊怒斥「不要吵！」。但是，这个特殊的——这样讲或许有点失礼，可是路兰本来以为这一点也不大众化的音乐类型，充其量只是兴趣程度的玩团而已。

「顺便问一下……卖得最好的是……」

「卖了多少钱」这句话实在是有点难出口，毕竟路兰自己都觉得这个问题很市侩。然而娜娜学姊却似乎把这个问题解读为「卖得最好的是哪首歌」了。

「啊……嗯……是哪首啊。应该还是出道作品〈燃烧哥哥〉吧。只要一唱那首歌，演唱会的气氛就绝对会炒热，不过，这首之后出的那首〈满身疮痍的婆〉也还过得去……」

「你有哥哥喔？」

吸引路兰注意的却是这一点。没想到突然多获得了一个关于娜娜学姊的个人情报，得告诉贺甜才校

上同一所大学的三年级，住在隔壁房间，老家在蕨剩除此之外关于娜娜学姊的一切都是谜团，就连本名和家族成员到现在都还不清楚。

「要我几次，你真的很吵耶！」

娜娜学姊一边用更大的音量怒吼。一边拐弯进入巷时，两人面前突然出现热闹的排队人潮。

举着「大家的阿郎！！！特卖会在此！！！！」招牌的大叔脸上汗水淋漓，正在指挥来自四面八方的人潮排成两粒

「哈？这怎么回事？该不会这些人全都是来排特卖的吧？」

「应该是这样没错喔。呜哇，还真厉害。」

不远处，可以看见画着乌龟的超市招牌在灯光下闪闪发亮。长的人龙在超市停车场内弯弯曲曲地排了好几圈，甚至超出了停车场，一直延续到道路上。

大叔用嘶哑的声音喊着「阿郎店内现在很拥挤，为了避免过度推挤，正在实行入店管制！请在这里排队等候入场！」腋下冒出大量的汗水，在衬衫上染出一个像穿了前开式背心的巨大深色印子。

「啧……真的假的？到底排了多少人啊这是？而且完全都没在动嘛！」

「哎呀，来都来了，还是排排看吧？」

「靠，斯啦！」

「那不然放弃？娜娜学姊明也还有演唱会等着，或许还是回家认真写诗比较好。」

对于原本对特卖就没兴趣的路兰来，如果这里的人能让NA娜娜学姊打退堂鼓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了。就这样回头，把娜娜学姊平安送回家，请她努力写诗，赶紧从烦躁地狱中脱离。

「……我哪可能出这种话……」

啃着大拇指指甲上的皮，娜娜学姊恨恨地斜眼瞪着路兰。

「关在房里也什么都写不出来啦……真是的，算了，排就排吧。啊啊……没想到会是这么吃力的差事。」

嘴上唠唠叨叨着，娜娜学姊开始走向队伍的最尾端。跟在后面的路兰也在内心扼腕，内心「哎呀……」了一声赶紧跟上去。

「咦？诶！是娜娜嘛嘛!」

从排队的人群之中，突然一个男人朝这边开了口。

娜娜学姊转头一看道：「什么嘛，是你喔？」

挥着手招呼两人过去的，是个在人中显得鹤立鸡群的高个子男人。正拍着隔壁一脸阴沉的胖男人肩膀：「果然没错，是娜娜啦！」脸上的笑容给人太嘻皮笑脸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