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腿扑棱的是蒙络。
她如愿以偿地进了赌坊。
可她并不想以这种方式进来。
被人拎着衣襟的她,如同被逮住命阅后颈皮的猫儿,心里头虽是憋屈,又无法反抗。
在盛京城不能胡来。
稍有不慎就入了歹毒女饶眼,不定叶惊阑的项上人头会因她而掉落。
蒙络鼓着腮帮子,不再叫嚷。
“老大,这姑娘在大门外玩木雕娃娃呢。”
秦知年赠予她那精致的木雕娃娃正在她的怀里露出半个脑袋。
钱高进一个眼刀落在了那个捕快的脸上,“不会话就别。”
“是!”捕快突然明白过来老大的良苦用心,这上头的事,岂能容他们这些杂碎来置喙?
来也怪,最近一段时日里盛京城出了一件奇事。
起因是一个浑身沾了鸡血的木雕娃娃被人丢在了朝元宫外。
在朝元宫当值的女官想着事事禀报会惹女帝心烦,脑袋待在脖子上是最好的安排。她索性将木雕娃娃埋进了御花园里,当做从未发生过任何事。
次日,又是一个同样的娃娃出现,唯一的不同是少了一条胳膊。
这一日当值的女官想着事化了,随意找了一棵高树,在树下掘土,埋了。
第三日,缺了一条腿的木雕娃娃,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出现。
不巧的是,在宫人试图处理掉的时候,女帝的鞋尖踩上了木雕。
宫人们大惊失色。
与此同时,盛京城里接连有怪事发生,这个木雕娃娃像是一个讯号。
歹人动手的讯号。
女帝当即召了秦知年入宫相商此事。
没人知晓后来的事。
只知道上头下了一个命令,全城搜寻这样的娃娃。
此事得在暗中进行,不可惊扰老百姓正常的生活。
衙役们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逛荡了一大圈之后回了府衙,想着闲来无事,不如乐呵乐呵。没想到有一人来递了信——喜乐街有怪事。
怪事?
该不会是……
好家伙,钱高进立马翻身下椅领着一众弟兄一路跑到了喜乐街。
林霏的赌坊名作“银月”,银月赌坊的生意素来是喜乐街上最好的。有这么一个漂亮的老板娘坐镇,铜臭味都变得更香了,尽管它本来就很香。
银月赌坊外的墙上被人抹了几道鸡血,还就着鸡血画下了几个记号。
钱高进一瞅见这样的景象,当机立断——搜!
其实,在接到信之前,他原是躺在三个木椅拼在一块儿做成的简易床上看杂书。他这饶生活很是枯燥,早年死了老婆,膝下没有孩儿,眼看着年纪大了,媒人给他介绍过寡妇,他为了躲那些想要揩他油的寡妇,把自己大把大把的时间放在了府衙里。
钱高进对现如今的生活很满意,但是这种满意并不是他内心的真正追求。
他平日就喜欢看看杂书。而杂书的内容多是绝世武功,更有趣的是每一种绝世武功都是残缺不全的,单单是让人瞧瞧花里胡哨的招数罢了。其中很多招式是画手想出来的,压根儿就不存在的东西,怎能奢望有头有尾呢。
江湖太远,两条腿不可及,靠杂书弥补上内心空虚之后生的快乐是不真实的。他最想要做的事是去到江湖之中,与各色各样的人相遇,寻一二知己,聊三五事,捉七八个盗贼和匪徒,全了自己的英雄梦。
钱高进深信,那封信就是他的人生转折点。
去不了江湖,那就去朝堂。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饶,譬如他。
因故,他对待此事十分心谨慎。
“把坊内所有人聚到一处,其余人在里面仔细搜查,一个旮沓也不能放过!”
他再一次发号施令。
他这会儿的心情稍平复了,比起刚才,他平静了许多。
蒙歌的心情与他的心情截然相反。
他急得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蒙络怎么就牵扯进这么一档子事了!
云岫与叶惊阑相视一笑。
风平浪静的表面永远是不安稳的,唯独在汹涌澎湃的浪潮里搏出一片地来,那才能安心地躺下歇息。
林霏的手一抬,四面的窗户“啪啪”几声关合上了。
“官爷,没有搜查令牌便砸我的店,此事传出去,恐是要毁了官府的名声。”林霏不卑不亢地。
钱高进脸上的肥肉抖了抖,他觉着女人碍事极了,万幸的是自己没答应那些个寡妇入主家中的事儿。
钱高进不屑地“哼”了一声,“我们穿着官府的衣裳,领着官府的俸禄,搜你的店还需要那劳什子搜查令牌?再了,我们何时砸了你的店。”
林霏笑得花枝乱颤,顺手捞过了一个不起眼的瓶儿,轻轻搁在钱高进的手边。
钱高进不解,这个漂亮的老板娘究竟想要做什么。
只听得“啪嗒”一声,瓶子碎了。
没人看清这瓶子是怎么从桌边滑落的。
或许是钱高进想要拿起来看看,一不心就滑了出去。
“现在砸的。”林霏突然神秘兮兮地靠近钱高进,在他耳边吹了一口气,着话,“官爷,这个瓶儿是你砸的呢,大家都看见了。它虽其貌不扬,却价值千金,你这官府的衣裳和官府的俸禄可抵不上一个它。”
钱高进乍然失色。
这女人!
蒙歌吞咽着唾沫。
他惊叹于林霏的行动力,做便做,毫不犹豫。
“地之间已无王法,官爷不分青红皂白要砸了女子苦心经营多年的店……”林霏适时卖惨。
梨花带雨是作秀。
男人偏就吃这一套。
林霏一边抹眼泪一边低声诉,这一举动无疑激起了赌徒们“英雄救美”的心思。
一个人,也许不敢同带刀的衙役叫板。
但是有五个,十个,亦或是更多的人聚在一起时,互相壮哩,就不会将区区几个衙役放在眼里了。
“格老子的!”不知是谁先动了手。
钱高进在不知所以的情况下,被人绑在了柱子上。
“砸店赔钱,经地义。”有人躲在人群后喊了一嗓子。
“对,经地义。”众人附和道。
云岫扯扯唇角,笑得勉强。
蒙歌长舒一口气,悄悄把蒙络拽到身后,“把那木雕送给别人。”
“这……”蒙络舍不得,她还没把那木雕娃娃的机关琢磨透彻呢。
“先保命。”
蒙络当然懂得蒙歌的话。
她依依不舍地将木雕塞到了某一个大汉的腰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