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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地势的关系,虞越的骑兵没办法冲锋,就只好下马与洛国的战士持刀肉搏。这样,从人数上来看,他们一样占着优势。
尉迟少卿又一次挥刀砍死了一个虞越的士兵,可是那人临死还扣住他的刀不放。他还来不及将刀拔出,便又有一个人从他后面扑了上来。尉迟少卿扭头看到那人的刀已经高高举起,知道自己是躲不过了。难道这就要死了吗?尉迟少卿有些不甘心地想。忽然,有温热的血飞溅到他的脸上,他看到那人的胸口被一杆银枪刺穿了。
随着那枪头退去,那名战士也倒下了。尉迟少卿这才看到方才救了自己的人正是那个监军大人——洛庚阳。
怎么,他还没走吗?尉迟少卿不知道此时的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他本来是有些怪洛庚阳的。因为在大家讨论如何作战的时候,他这个监军就只在一旁看着,在他们奋勇杀敌的时候,他还只是在一旁看着。难得他不打算继续看着了,却又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于是,这三千人就要因为他那个荒诞的想法在这么冰冷的雪里埋伏那么久,此时又要面对多过自己数倍的敌人。
“快看,他们的监军又回来了!杀了他X去请功!”或许是因为洛庚阳去袭营只穿了夜行衣,所以站在满是银甲的洛国战士中间就显得极其突兀,又或许是他手上的那杆银枪出卖了他的身份,所以便有虞越的士兵一眼将他认了出来。
因为那一句话,双方人马便开始了更加猛烈的厮杀。一方因为要取洛庚阳的人头而斗志满满,一方则因为他们的监军大人并没有抛下他们而热血沸腾。
“想要杀我?那得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洛庚阳说完,提枪便杀入虞越军内。
俗话说:“年拳,月棒,久练枪。”可见枪法并不容易练好。而洛庚阳从小就被逼迫着练武,虽说不上通晓十八般武艺,但是枪法绝对堪称精湛。此时已经熟练到心能忘手,手能忘枪。点、穿、劈、缠,变幻莫测,刺、挞、拨、挑,神化无穷。银枪舞动,寒星点点,枪锋过处,犹似卷席,横扫千军,大有将天地乾坤颠覆之势。
然一人之力终不可抵挡千军。洛庚阳不知道自己到底杀了多少人,三十?五十?还是一百?他渐渐开始觉得有些力不从心,可虞越的士兵还是在前仆后继的朝他涌来,洛国的战士此时却已经所剩无几。这就是杀场啊,不想死就要杀光所有敌人,要论成王败寇,必须得等到最后一个敌人倒下为止。
“唉,怪不得萧云翾总说你傻呢,我看她是一点儿也没说错!”
突然传来的话语令洛庚阳大吃了一惊。他刚想回头去看,一个藏青的身影已经飞踏过那些虞越战士的肩膀落在了他身边。
“少炎兄?!”洛庚阳又惊又喜。没想到居然会在这样的诚与何少炎重逢。
“他们好像不打算给我们叙旧的时间啊。”何少炎挥剑挡住砍向洛庚阳的刀,不紧不慢地说道。
“嘿嘿,好像是。”洛庚阳和何少炎同时抬脚踹向那个还来不及收刀的士兵。那人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就撞在身后的两名同伴身上,带着他们一起飞了出去。
“你们这是在拖延时间,等待援军吗?”何少炎边问边挥舞着手中长剑。那身姿矫健如惊龙,步伐迅疾如游凤,随着手势愈加猛烈,其剑法也愈加凌厉。
“我们没有援军。”说这句话的时候,洛庚阳的声音压得有些低,似是累了。
“哦,没有援军。没有援军你就敢往人堆里冲,真是勇气可嘉啊!”何少炎听到洛庚阳的话时微微一愣。他想着,以后出门一定要看看黄历,不然的话,不是遇见傻子给他添麻烦,就是遇见要命的倒霉事。
“少炎兄,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怪我把你连累了!”洛庚阳嬉笑着,语气里连一点儿内疚的意思都没有。
“喂,你什么时候跟萧云翾学得这么恶劣了?我现在是豁出命来救你,你非但不感激,还故意拿话气我!”何少炎这是第一次经历战场的洗礼。他不是杀人的机器,所以在杀死一个又一个和他既无冤又无仇的陌生人之后,他觉得自己握剑的手开始有些颤抖了。可是他不能停下来,所以只好一边机械地做着挥剑的动作,一边和洛庚阳说话,这样他就不会去想太多不相干的事。不去想,就不会怀疑这场杀戮到底是对是错,不去想,他的心就不会因为疑惑和茫然而动摇。
他们两个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不知道还能杀多少人,为何而战这种事似乎早已经被忘却了。纵横交错的尸体下不知道有多少血液将白雪融化后又渗透入冰。如果此时从天空俯视的话,便会发现那些倒在地上的尸体奇妙地组成了一个又一个圆,就像是雨水落入池塘时漾起的涟漪。而每一个圆的圆心,都是洛庚阳和何少炎并肩站过的地方。若是将所有的圆心都串连起来,便能看出他们二人移动的轨迹,那轨迹就如一把利剑,直直指向虞越的数千大军。
眼见着夕阳西下了,眼见着他们二人已经垂手喘息了,可是每一个冲过去的人还是会在瞬间被斩得血肉横飞。于是,这上千人开始因为畏惧而不敢上前,反而被何、洛二人逼得步步后退。他们知道,只要等到这二人累得再也提不起武器,便可以一举砍下他们的头颅。然而,每个人都想做压倒骆驼的最后那根稻草,却没有人愿意成为倒数第二根。
虞越的精兵善于攻城拔寨,精于冲锋陷阵,可是在如此地势,又遇到两个武功高手,所长之处完全用不上,最后这数千大军居然被两个人逼得步步后退。“不许后退!违令者斩!”云禄见此高呼,这要是传回去,还不得让人耻笑死。所以他亲自斩杀了两名后退的战士后,又厉声道:“杀了他们两个,回去重重有赏!”
“杀!”虞越的士兵被激起了战意,再次冲向何少炎和洛庚阳。他们表情狂怒而狰狞,像是能卷起惊涛骇浪一般。
洛庚阳怒吼一声,再次舞动银枪,如战鼓鸣金,忽重忽急。
何少炎拔地而起,手中剑映斜晖,似云海翻腾,且趋且徐。
他们如同即将燃尽的火焰一样,在最后一刻还犹自奋起。他们都心知,也许这一轮过后,就会倒下再也起不来了。
“洛庚阳,我现在突然后悔了,怎么办啊?”何少炎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擦了擦脸上的血迹,笑着说道。
“啊,怎么说黄泉路上也有个作伴的,这样的好事一般求都求不来,你怎么能后悔呢?要不然这样,呆会儿你拉紧我,别跟丢了,等到下辈子的时候你来找我,我再把命赔给你!”
何少炎“扑哧”一笑。谁知道下辈子会是什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