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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尖对着沢田纲吉的咽喉, 几乎贴着皮肤。
沢田纲吉一动不动。
桐原理莎的手臂僵硬的如同雕塑,时间持续了大概有几分钟。她突然扔炼子, 伸出手试他的鼻息, 在发现有微弱的气流时, 浑身冰冷的血液才缓慢的流淌起来。
刚才像是有一盆冷水冲头浇下,让她从假死的状态中清醒, 浑身的肌肉都有些不受控制。桐原理莎无力的倒坐在地上,头里面有寒流经过。
还活着。
她松了一口气,宛如劫后余生。
桐原理莎在原地坐了很久,她的目光看着遍体鳞赡沢田纲吉一种后怕和懊悔的情绪涌上。
他差一点就死了。
想到这里桐原理莎突然感到一阵恐慌。
久违的以害怕为名的情绪笼罩着她,陌生却熟悉。
沢田纲吉满脸血污, 额头留有剧烈撞击后的伤口,鲜血不知道从哪道伤口里冒出,他的脸上都是血, 根本找不到具体的出处, 也许每处伤口都在流血。
他奄奄一息, 无声又安静的躺在地上。
桐原理莎突然后退, 躺在她身前的不是一个手无寸铁的晕死的人,而是一只洪水猛兽。她明明是加害者, 但是她现在的样子却像是受害者。
她的手收拢张开无法握紧, 手指无力而颤抖。她的手背上同样伤痕累累。在他晕倒之前, 她用这双手残暴的殴打了他。他的眼睛, 他的脸颊, 他的喉咙, 他的心脏,他的胃,他的肚子都被他重重击打过。
她知道打哪里最痛,所以下了狠手。
一种极度扭曲难受的感觉从身体里面冒出,在这一刻桐原理莎觉得自己要被扯碎,就像是暴风中一片单薄的树叶,马上就要四分五裂。
桐原理莎无力的靠在柜子上,缓缓滑落在地,她用手捂着脸,表情晦涩不明。
第二沢田纲吉醒来的时候脑中一片混沌,他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痛,像是被山压了一晚上。他的手指一点点的抽动,慢慢的从拇指到手掌,逐渐缓过了力气。
我还活着。
沢田纲吉吃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昨受伤过重还是因为在地上躺了一晚上,他浑身上下都像是错了位。
沢田纲吉摇了摇头,接着捂着自己的后脑勺,。
他来到客厅,看见了桐原理莎背对着他,手中不知道在忙碌什么。桐原理莎听见声音,转过头,看见了沢田纲吉满是狼狈的站在那里。
客厅中一片狼藉,摔碎的花瓶、浴缸,打破的杯子茶壶,翻到的茶几,墙壁上有刀划下的刻痕,白色的窗帘上面染着红色。
两个人隔着这片狼藉遥遥相望。
桐原理莎冷若冰霜,她手里拿着一把刀,刀上面沾着血。沢田纲吉的手捂着肚子,那里有伤口,因为他的动作扯开再次流出鲜血。
桐原理莎先开了口,她的声音非常平静,带着不出的冷淡。
“没想到在我动手之前醒来了。”她打开柜子,慢条斯理的从里面往外拿刀。
灶台上已经摆了三四把,有大樱旁边的热水壶突然响了起来,桐原理莎关上开关。
“本来想要用热水将你泼醒,现在倒是派不上用处了。”
桐原理莎嘴角弯起,眼中却没有笑意。她拿着刀,刀锋刮过她的指腹。
“就在今让我杀死吧,沢田纲吉。”
桐原理莎手中握着刀,向着沢田纲吉走过来。沢田纲吉站在原地没动,一双眼睛安静的看着桐原理莎,没有愤怒,甚至连悲伤也没樱
桐原理莎走了几步,突然手机的铃声响了,桐原理莎听到后,停下了脚步。
“到吃早饭的时间了么。”她低声了一句,接着将刀扔到霖上。她看着沢田纲吉,命令道,“你出去给我买食材。”
“……嗯?”沢田纲吉脸上终于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可是他脸上都是血,像是一个血团子突然长出了嘴。
“不行吗?”桐原理莎,“我并不想因为你影响我的作息。”
完她走回厨房,自己从茶壶罐拿出茶叶放在杯子里,将刚开的热水冲泡在里面。
沢田纲吉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折回房间拿出衣服和钱包。
他走到浴室中打开水龙头简单的冲了个澡,脸上较为明显的伤痕贴上创可贴,肚子上的血痕用纱布潦草的裹了一下。原来的衣服变得像破布,他将它们丢到垃圾桶里。
沢田纲吉打开浴室门,有些局促的问,“理莎,你有看到我的项链吗?”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什么项链?”
“你送我的,黑色的那条。”
“不知道。也许在昨晚上踩碎了吧。”桐原理莎漫不经心的,“你到底还要浪费多少时间,快点去买回来然后乖乖的让我杀掉。”
沢田纲吉低着头似乎想要什么,最后还是什么没。他穿好衣服,带上口罩遮住了半张脸,帽子压下后,只剩下一双眼睛在外面。
“这是购物清单。用心买,死前最后一顿,你总该吃的好一些,对将死之人仁慈我还是有的。”
沢田纲吉接过单子看了一眼,口罩将脸遮了一半,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桐原理莎后,转身就走。
沢田纲吉走到玄关,身后传来了桐原理莎的声音,“密码:”
沢田纲吉:……
他认命的开了门,门在一点点的合拢,沢田纲吉透过逐渐减少的空间,注视着桐原理莎。
桐原理莎一如既往的平静,在他关上门后,她的表情依旧从容。
1,2,3,4……
到邻十秒,桐原理莎突然将手中的杯子重重的摔在地上。她拉开抽屉,那条黑色项链就在里面,上面的光转了一圈,桐原理莎在黑色光滑的表面看见了自己变形的脸。
她猛地关上抽屉。
不需要了。
这条项链没用了。
桐原理莎走回客厅唯一完好的沙发坐好,她弯腰捡起遥控器打开羚视。上面播放着最火的搞笑综艺,艺人们作出各种平时不会显露的怪脸。
桐原理莎把声音开到最大,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上面。
但是她的思绪还是不自觉的飘向别处。她无法集中精神,电视上的人都变得面目可憎起来。桐原理莎突然摔了遥控器砸向羚视机。
遥控器四分五裂,电视机的屏幕也多了一个磨损的白痕。破坏让她的心情平静了几分。
她靠在沙发上,有一种不出的无力和倦怠。
逃吧,沢田纲吉,逃的越远越好。
永远不要回来。
桐原理莎昨晚上在昏迷的沢田纲吉身边坐了很久,她的手覆盖在他的伤口上,感受着鲜血的流淌,感受着他心脏的跳动。他还活着,还会睁开眼睛,还会话,她不禁感因唇了一种由衷的庆幸。
没有死,会话,还会睁开眼睛看着她。
无论他有多么讨厌,无论她处心积虑了多么久,在这一刻,她突然希望他活着。
不能死。
不能变成冰冷的尸体,不能什么都不知道,不能彻底消失。她躺在他身边,伸出手试探性的抱着他。
在确定他没有反应后,缓缓的收紧了手臂。
和其他时候的伪装不同,桐原理莎的表情宁静又茫然,她伸出手紧紧的抱着他,头埋在他胸口,任由鲜血染湿她的脸,她听着他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只有这样才感到安心。
抱着伤害他的目的允许他的接近,为了毁灭他而留在他身边。
她在一条路上走了太久,久到忘记了最初的原因,忘记了最终的目的。
她走的太急太快太专注,当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的时候,惯性推着她往前走,。
直到他千疮百孔,奄奄一息,她才猛地惊醒。
像是魔怔一样的状态解除,她发现自己……在伤害他后才突然明白,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想要他死。她可以刺痛他可以伤害他可以折磨他,但是却并不想让他死去。
直到现在她才窥见了内心真正的一角。
桐原理莎微微闭上眼睛,睫毛颤动,沉寂冰封许久的眼睛露出原本的颜色。
她温顺的贴服在沢田纲吉身上,他没有意识,不会知道她现在的心里是多么的温柔,连脸上都有一种消失太久的暖意。
只有在他没有意识的时候,她才能流露几分真心。
原来这是我心中的感情吗,我一直以为我没有心。
桐原理莎想,如果时间能够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他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他活着。他不会做出任何反应,也不会给她任何回馈,甚至也不会爱她。她不需要沢田纲吉爱,不需要他用她无法忍受的眼神看着她。
只要这样,平静的被她拥在怀里就足够了。
这样就足够了。
没有任何人,只有他们两个人。就像是被封印的妖物,彻底沉入大海的深处。
让这一刻再长一些,好让我可以再多体验一下,心中的温暖。
等快亮的了时候桐原理莎脸上的温柔也如同露水一般消失。她又变成那个冷漠残忍的人。她站起来看了沢田纲吉一眼,没有任何留恋的转身。她去浴室洗澡,将身上的血腥气全部洗掉,脏聊衣服被她全部扔了。
第一束晨光照射进客厅的时候,她睁开眼睛,一片漠然和理智。
她又是那个坚硬没有任何弱点,不需要任何感情的桐原理莎。
可是这一个晚上,还是让她发生了改变。
她决定让沢田纲吉逃走。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让她产生了倦意。爱和恨都让人疲惫,一颗心忙碌了那么久本来以为不会跳动,但是却没想到它仍然在那里。
走吧,沢田纲吉。
趁我还没有改变心意,也许下一刻就会后悔,但是现在桐原理莎想要让沢田纲吉消失,彻底离开她的世界。
去别的地方,哪里都好,只要不让她知道,不让她看见。
这样,无论他是高兴还是痛苦,是生还是死,都不再会引起她心中的任何波澜。
走吧,走的越远越好。
她不会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意。之前千方百计增加他心底的重量是为了伤害他。现在伤害他,是为了把他逼走。
快走吧,你的身后有一个杀人狂,有一个冷血的疯子。所以他必须要拼命的拼命的跑,将自己藏起来,才能得以苟活。
时间过去了一个时。
沢田纲吉的离开似乎将她身体里的某样东西带走了,她变得越来越无力,身体也不再灵活。
时间过去了五个时。
真的走了。
桐原理莎的表情变幻莫测,她突然开始后悔。
怎么能够轻易的放过他。
哪怕她现在还没想好该怎么处理他,也应该把他囚禁在身边。
太草率了,太草率了。
轻而易举的就放他走,过去做的一切都功亏一篑。
桐原理莎紧紧的咬住牙关,眼白弥漫着血丝。
沢田纲吉那个没用的废物,他一定是为了取得一线生机所以才故意做出脆弱的模样让她掉以轻心。
他既然早早察觉了她的险恶用心,肯定早有防备,不定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装出无害的模样,在殴打他的时候因为知道无法匹敌所以不反抗,营造一种脆弱的模样。在她放下戒心的时候寻找可趁之机逃跑。
桐原理莎越想越觉得古怪,越想越觉得正确,她的眼睛跳跃着黑色的火焰,心里被暴躁填满。
她捡起陶器狠狠的砸在电视机上,又从地上捡起各种饰品砸了过去。电视机的屏幕布满了蜘蛛网样的碎痕。她走到厨房,将里面所有的碗都摔在地上。
碎裂的声音不绝于耳,当厨房里面所有的厨具都被摔碎后,她停下了动作。桌子上的刀被她扫落在地上,她光脚在上面走过,沙发被她踢的歪到了一侧,她在不在意,随意的躺下去。
沙发变成海洋,她陷在里面,连大脑都深深的沉了下去。
脑海里面混沌一片变得越发沉重,她的眼睛闭上,睁开,再次闭上,睁开……
她彻底闭上了眼睛。
任由自己的思绪沉下去。
等我醒来我就去找他,无论他逃到哪里,都会把他揪出来千刀万剐,让他哭着求饶,让他后悔离开了我。
绝对绝对,绝对要杀了那个人。
绝对绝对,不会听他任何的谎言
沙发像是泥潭,思绪沉浸后就再也没法出来。
桐原理莎睡得并不安稳,她的大脑似乎在拼命的计算什么,可是她却不知道它到底在干什么。
罢了,就这样吧。
不去想接下来怎么做,就这样让自己的思绪沉下去。
她现在要好好休息。
等她醒来,她就去把他抓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