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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总是来得很快。
当暮色降临时,晚墨林的各处驿馆都已燃起了红亮的蜡烛,光影点点,有如星辰密布。
而皇城里的玄宫,则更加灯火照耀。
各宫的嫔妃们就算没有侍寝的机会,往往也要到亥时以后才歇息。黑夜漫漫,纵然数着地砖来熬时间,仍然觉得这夜实在是太过冗长。
月隐星移,已经快子时了。
而玄宫的九曲回廊之上,有道神秘的黑影如鬼魅般一闪而过。
他矫矫似灵猿,避开了一拨又一拨巡逻的守卫,快得如同一阵飘忽的风,倏忽之间竟来到了玄宫里的后宫禁地。
那道人影纵身一跃,跃到后宫宫墙外的一株柳树之上,他静默着,遥望着西边的一座青砖碧瓦的宫殿,良久不动。
月色阴沉,照着他略带沧桑的容颜,双眉如剑,眼睛里的光芒却透出一种奇怪的异彩,闪烁不定,令人分不出他究竟是激动,还是悲伤。
那人忽然一抬手,掌风疾动,从袖管里飞出一根长长的黑丝,如离弦的箭一般地飞快射出,黑丝直奔那宫殿的屋顶,“刺”的一声,稳稳钉在了那卷翘的弯檐之上。
他身形飞起,如一缕轻烟般地攀上了那根黑丝,灵巧的顺势而上,须臾功夫,便来到了宫殿的屋顶,再一个翻身倒纵,悄无声息的落到了院郑
房内一灯如豆,纱窗上映着一个淡淡的清瘦身影,门亦是虚掩着的。
那人毫不迟疑地推门而入,眼里的光采顿时一亮,他轻抖着嘴唇,颤声叫道:“芊!”
梳妆镜前,缓缓的站起了一个女子,形容纤瘦,身姿苗条。
“开林,真的是你么?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她转过身子,露出一张雪白的面庞,眼角虽有几丝深深浅浅的皱纹,却仍隐约可见昔日的娇艳美丽,正是庆和宫的温妃娘娘!
“卫国使者宗开林,参见温妃娘娘!”
宗开林沙哑着声音,一字一顿的道。他忽然低下头,一揖到地,久久没有起身,看不清他的神情,却只看到有大滴的泪水扑簌簌地落到地面。
“开林,起来吧。”
温妃眼眶微红,立刻上前伸手去扶,手指刚一触到他的衣袖,宗开林如被惊了一下,颤抖着退了一步。
温妃淡淡望着他,摇了摇头,“十年了,开林,我俩已经十年未曾见面了,你一定要与我这样生分吗?”
她一边叹息,一边走到桌前,拿起那盏蓝釉白瓷茶壶,亲手倒了一杯茶,递到他的手里,“看,这是我泡的碧螺春,你尝尝,可还是原来的味道么?”
宗开林默然无语,接过茶,低头喝了一口。
温妃笑道:“我还记得,从到大,你最爱喝的茶便是这碧螺春了。这世间有多少好茶,你偏偏不爱,就唯独喜欢这碧螺春的味道。”
微晕的烛光下,她描了精致的淡妆,穿着浅绿色的烟罗长裙,用一支双蝶展翅的金簪挽了一个松松的流云髻,容光焕发,似乎仍像十年前那般的美貌妩媚。
“芊……”
宗开林怅然地望着她,七尺男儿,沙场舐血,可今夜,却也有柔肠百结的时候。
他突然闭上了眼,有如梦游一般地轻轻道:“开林很念旧,又是个死心眼,一旦喜欢上了什么,就从不改变。对茶如此,对人,亦如是。”
温妃闻言,面色微微苍白,低声道:“我听……你至今还未娶妻,是吗?”
宗开林凝视着她,涩然一笑,“我已心如死灰,早就不再想什么婚配之事,娘娘何必多此一问?”
温妃轻咬着唇,颓然坐到椅上,喃喃自语,“我就知道,是我误了你的。是我误了你,开林,我对不起你——”
“这只是我的私事,与人无关。”宗开林冷冷摇头,“娘娘不必如此自责,更不必道歉。”
温妃再也忍受不住,痛哭着伏在桌前,泪痕已经湿了满脸。
“开林,我知道,你还在怪我,是不是?你怪我当年不肯与你私奔,不肯做你的妻子?你怪我贪恋富贵荣华,背弃了往日誓言?你怪我移情别恋,嫁到了玄宫?是不是?”
“是的!是的!”宗开林紧咬着牙,眼底通红,鼻翼翕动。
前尘往事涌上心头,他悲怆得已控制不住情绪。
“我恨你当年无情无义,将我的一片真心踩在脚底!我恨你为了那个男人,竟对我那样的绝情冷酷!我恨你离开的时候,居然都不曾回头看我一眼——”
“是我的错!开林,都是我的错!”
温妃声音嘶哑,她浑身颤抖,哭得几乎不能自己,忽然娇软地平了宗开林的怀里。
“是我年少无知,不懂识人,你对我这样的好,我却没有珍惜……开林,其实我早就后悔了,我每时每刻都在后悔。……你不知道,这十年间我有多么的想念你,想念那年的夏日,你带着我去荷塘里摘莲蓬,记得吗,你摘了满满一篮莲子,亲手剥皮去芯,一粒一粒地喂给我吃……开林,那个场景,我在梦里还时常回想着……”
她仰起头来,含泪看着宗开林,神情楚楚可人,黑亮的瞳眸中闪动着幽幽的痛苦,如怨如恨,如泣如诉。
“芊!”
男饶面色已渐渐柔和下来,手臂强壮如狼,紧紧扣着她的身体。
这是他渴盼了十年的女人,搂她在怀,仿佛又回到了往昔里那甜蜜的少年岁月。
他低头在她发顶轻轻亲了一下,悄声,“芊,离开玄宫吧,你我还来得及。你熬了这么多年,可他却一直在冷落你伤害你。”
温妃沉默不语。
宗开林继续又道:“我深夜潜来,本就想救你出去。宫外,我已布置妥当了,只要你随我一道,我可以立刻带你回卫国。芊,离了玄宫,你会过得更幸福的。”
“不!不!”温妃倏地从他怀里抬起头,狠狠咬着唇,“不行!开林,我还不能走!”
宗开林长声一叹,“何必呢?难道你还想着要杀李太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