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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见父皇！”
李景枫还没来得及站起，周皇已经过来扶住了他，“枫儿，心，慢一点。”
在儿子面前，周皇就不再是那个威仪四方的帝皇，他顾不上自己的身份，亲自把儿子扶回了床上。
李景枫半倚着枕头问，“父亲怎么这么晚过来？是出了什么事？”
周皇道：“那四个刺客都没有招供，并且绝食几日，已经气息奄奄了。”
夏东在谭府擒拿的那几个刺客都已送到了恪刑司，虽然他们在恪刑司里被严刑拷打，竟还硬骨头得很，不仅不肯招认，还一心求死，连饭都不肯吃了，眼看着就快断了气。
李景枫牵起嘴角，淡淡一笑，“不怕死不怕痛的人自然是有的，比如他们的父母妻儿被人控制住了，他们一旦招认，顿时家破人亡，那任凭是谁都只能死扛到底了。”
“枫儿得有理，”周皇喟叹了一声，“只是这条线索又断了，朝中大臣们的眼睛都还盯着，这几上折子的人越发多了，一半是为谭家求情的。”
“一半是为谭家求情，那另一半当然就是希望严惩谭家的了。”李景枫波澜不惊地笑了笑，“朝中力量，总是此消彼长，就看谁能把谁踩下去了。”
周皇问道：“枫儿，那么这件事，你怎么看？”
李景枫略略沉吟，道：“父皇，我那次出城，知道的人并不多。”
淳国侯戌边归来，快抵达城门时，宫中才传出讯息，太子殿下要亲自出城迎接。
能够提前预知消息的，不过是寥寥几人。
淳国侯，副将石雄，李吉，宋荻，谭仲元和谭修平。
周皇眉峰一冷，“凶手必是他们中的某一个了。”
“大概是吧。”李景枫冷静地开口，“李吉和宋荻是长风卫的人，我信得过。”
周皇淡淡摇头，“在没有抓到真凶以前，这些人都有嫌疑。他们胆敢行刺你，就是要断了周国的龙脉，当真其心可诛，我不会放过的。”
李景枫沉稳地看着父亲，“但谭府必定是蒙冤受屈，不然也不会有刺客趁夜潜进去杀人灭口。”
周皇慢条斯理地，“如果，这些刺客本就是谭府派出来的呢？自编自演的一场戏，为的就是撇清自己的嫌疑。”
李景枫愣了下，隐隐明白了周皇的意思。
他突然笑了起来，“父亲这样揪住谭家不放，必然是有一个什么其他的缘故罢。”
“枫儿，”周皇缓缓道：“谭仲元当了快十年的丞相，他儿子谭修平又掌管了如苏的军营，权力已太大了。”
“所以父亲很不放心，想借着这次刺杀的事件，打压一下谭家的气势。”李景枫若无其事地笑了笑，“这样倒未尝不可，只不过谭家倒了，终究又有别的阀门世家会起来，怎样平衡，父亲还需要再斟酌一下。”
周皇道：“丞相这个位置，总不能让一个人坐的时间太长了。谭仲元也该挪一挪罢，就借着这次软禁的机会，在家里怡养年吧。”
李景枫微笑着同意父亲的意见。
“不错。如果再选一个丞相的话，儿臣觉得李怀铄可以。”
李怀铄是从工部升上来的副相，办事踏实，政务认真，而且还有一张能够舌战群雄的利嘴，为人极其聪明而且精明。
周皇笑道：“甚好，咱俩倒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父子俩不禁相视一笑。
李景枫问道：“那谭修平呢？父皇准备如何处置？”
周皇略一思索，“谭修平武艺高强，弓马娴熟，将他调拨到你的长风卫里去，怎么样？”
“父皇想得周到，长风卫里正缺少一个骑军总教头。”李景枫淡淡笑道，“而谭修平最为适合这个职位。只不过，我先晾他一段时间罢，等过了父皇的寿宴再。”
周皇的眼睛里露出赞赏的光采，“枫儿，你做得很对。先晾他几个月，等他的意志在最消沉的时候，再委以重任。这个恩典，就由你去下谕吧，他会觉得你对他有知遇之恩，将来只会更加效忠于你。”
李景枫点点头，正要话，李吉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来。
“殿下，该喝药了。”
晚上的这次汤药，有补血益气的功效，是必然少不得的。
李吉把药拿进来，周皇亲自端了碗，递到儿子手上，“吴院正的方子现在越发精深了，你的气色已好了许多，或许再过三五日，便能生龙活虎了。”
李景枫拿着碗一饮而尽，苦得皱了下眉，“儿臣也希望能早点好起来，这药味我真是受够了。”
周皇慈详地笑了，“时候你就不爱喝药，长大凉越发受不了这苦味，还跟个孩子似的，一喝药，那眉毛眼睛就皱成一团儿了。”
纵是贵为帝王，也免不了与儿子拉扯些家常话，父子间的亲情，总是割舍不开的。
李景枫望着父亲，感觉父亲的容颜这段时间也憔悴了很多，既要在朝堂忙碌，又每日里来东宫看望自己，亦是辛苦。
他声音轻缓了下来，“父皇也要保重身体，夜已深了，父皇早点回宫歇息吧。”
周皇站了起来，突然笑道：“江惜芸昨晚进宫了，据快明才走的。枫儿，你当真是喜欢她，那么那件事情，你考虑得怎样了？”
李景枫笑容一敛，俊美的脸上，隐隐露出了一丝愠恼。
周皇此刻问的，大约就是指的联姻这件事了。
这是一场逃不开的麻烦。
周皇的意思是，缙国公主赵宛宜为太子正妃，江惜芸为侧妃或良娣，一为妻，一为妾，妥妥当当。
可是，惜芸不会接受的，就连李景枫自己，都不能接受。
他不能让惜芸承受这样的委屈，不能让那个公主压在惜芸的头上。
妾要向妻请安问好，行跪拜之礼。
妾在妻的面前，要自称“奴婢”。
妾的孩子，甚至要喊妻为“母亲”。
李景枫完全不敢想象这个场景，不敢想象惜芸将会有多么激烈的反应，她可能宁愿横剑自刎，也不肯承受这样的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