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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亦迟看着面前人一双灵动的眼睛,暗觉她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实在是不小。
“实在是……不怎么样!”沈亦迟说的咬牙切齿。
直教钟灵有些心虚,语气不由弱了几分:“你若不喜欢,改一个便是,咦,阿迟呢?阿迟?”
钟灵转过身假意找狗,正要往墙角跑去,却被沈亦迟抢了先,一把拉住她衣领。
在身高上,她从来都是讨不着什么便宜。
回过头,灿灿笑道:“你今日是来找我的?”
沈亦迟缄默,只有冷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钟灵认识他两辈子,自然明白眼前人是真的生气了,收起面上的嬉皮笑脸,低下头,略显无措的绞着手指。
“人家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来,又不敢进宫找你,和阿迟一诉衷肠又有什么关系!”
那模样,活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若是阿迟不是一只狗,沈亦迟兴许就真的原谅她。
太清楚她的德行,沈亦迟将人放下,冷笑一声道:“坊间的传言,是你传出去的?”
“什么传言?”钟灵眨了眨眼睛,有意装傻。
沈亦迟勃然大怒:“钟灵,你别给我装傻!”
传言在夏凌国越传越不像话,更有甚者说钟灵如今丢下赦云国皇后不做,要来做他的王妃!
“你同我一见如故?嗯?”
“我对你情根深种?”
“你我如今私定终身,亡命天涯?”
沈亦迟每说一句,便往前逼近一步,直到将人逼到墙角,阿迟汪汪叫了两声,十分识趣的朝院子里跑去。
被逼到墙角的人非但没有惊慌失措,反倒咯咯笑开:“沈亦迟,当初可是你说的,江山为聘,这夏凌国,也是你带我来的,难不成,我说错了?”
“你……我就没见过像你这般不知廉耻的女人!”
沈亦迟想不出话来辩驳,毕竟江山为聘这句话,的确是他说的。
被骂的人不见半点恼怒,面上笑意愈发明显,廉耻?廉耻哪里有男神来的重要,若是男神愿意和她长相厮守,她便是不要这脸皮了又能如何?
“沈亦迟,你该不会是……恼羞成怒了吧?”钟灵憋着坏,忽然凑到沈亦迟耳边。
热气擦着沈亦迟脸颊而过,沈亦迟下意识要往后退,钟灵早料到他下一步动作,伸手拉住沈亦迟胳膊,八十斤的方天画戳她用的得心应手,现下拉住一个沈亦迟当然不在话下。
于是二人以一个极为暧昧的姿势对视,忽略沈亦迟眼中的愤怒,当真是好一副郎情妾意的场面啊。
钟灵忍不住在心里雀跃,钟灵啊钟灵,你可真是出息了啊,上辈子连男神的手都不敢摸,现下居然都敢调戏男神了。
沈亦迟怒急攻心,恨不能将钟灵丢到湖心喂鱼,忽听得身后一声惊呼。
“嗬,你们这是……”
洛羽凌只震惊了片刻便欣然接受,只是他们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
沈亦迟刚想开口解释,却被钟灵抢了先。
“你来做什么?”
钟灵冲洛羽凌扬了扬眉,满脸不喜,她还没有和沈亦迟腻歪够呢,这人真是没点眼力见。
“我备了酒菜,今晚贺阿迟乔迁之喜!”洛羽凌冲她眨了眨眼睛,示意钟灵继续,转过身飞也似的走远。
“乔迁之喜?沈亦迟,你搬出来了?”钟灵睁大眼睛。
“比起这个,你是不是该和我解释解释那些传言?”
沈亦迟出招极快,可钟灵到底是在战场上厮杀过来的,歪过头避开沈亦迟刺来的一剑。
剑风凌厉,还是削断了她几缕发丝,若是旁人,只怕钟灵就要恼羞成怒的大骂卑鄙。
可这是沈亦迟,她哪里舍得,这些落在她眼里,不过是对方同她打情骂俏罢了。
虽说沈亦迟也算骁勇善战,可近身搏斗的水平比之钟灵还是差了太远。
钟灵哪里肯放过与男神近距离接触的大好机会,出招极为委婉,不慌不忙的同沈亦迟过了十几招。
一刻钟后,沈亦迟那张脸已经黑的快要滴出墨来了:“钟灵,你耍我?”
“没有没有,只是你瞧着有些不高兴,让你泻泻火气!”钟灵嬉笑着放慢了脚步。
挺着膀子生生接下沈亦迟一剑,自打来了夏凌国,不必带兵打仗,她便换回了女儿家的打扮,纱裙自是比不上铠甲能抵御刀剑,沈亦迟虽收了几分力气,可剑身还是刺破了大块肌肤,鲜血顺着钟灵肩膀滴到地上,钟灵好似不曾察觉一般,面上笑意仍是灿烂。
“你都不知道躲得吗?”
鲜血刺目,沈亦迟心下陡然一紧,下意识的关切让他本人一阵惊慌。
钟灵仍是笑眯眯的,仿佛感觉不到疼一般:“你不是生我的气嘛,若不让你打一下,你如何能解气?”
开玩笑,男神要她的命她都能给,何况只是一刀呢。
沈亦迟忍不住气结:“你就这样不在意你的身体?”
不知为何,她分明是在糟践自己,可却比旁人糟践他还要教他生气。
这感觉让沈亦迟很不舒服,他笃信上位者注定孤独,天下谁人都不能叫他心软半分,唯有没有软肋,才能走的更远。
钟灵看他眉头紧锁,忽然惊喜起来:“沈亦迟,你该不会是在心疼我吧?”
沈亦迟冷笑一声,面上冷若寒霜,转过身,不欲再理会她,半晌,听见身后人小声嘀咕。
“可你是沈亦迟啊!”
“你就那么爱他?”爱到甘愿挨下那一刀?
钟灵有些迷茫,不解他为何发怒,沈亦迟却不给她思索的机会,提起她衣领,便将人拉到前厅。
“你给她包扎!”
扔下这句话,拔腿又走了出去。
洛羽凌看着钟灵胳膊处的伤,啧啧感叹了两声:“你们玩的可真够大的!”
“你就不能少说几句?”钟灵一个白眼还没翻过去,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嘶……你下手就不能轻点嘛?”
“女孩子家家的,还是爱惜自己一点好!”洛羽凌拍了拍手上剩余的药沫,替钟灵将伤口裹上白布。
将小瓷瓶里剩下的要塞到钟灵手里,语重心长道:“这药虽然烈了些,可能保证伤口不会留疤,你每日早晚敷上,不出三日便会好了!”
比起她在战场上受的伤,这点小伤何足挂齿?钟灵随手将瓷瓶一塞,并未放在心上,洛羽凌见她兴致不高,抿唇一笑。
“古来男子重色,旁的姑娘但凡受了些伤都要寻死觅活,唯恐留下疤痕,可独独你不上心,倘若来日阿迟嫌弃你,你该如何是好?”
“战场上刀剑无眼,生死往往只是一瞬,我若在乎这些东西,死的就不仅仅是我,还有手底下几万亲兵,洛神医,不是人人都是娇娇弱弱的小姑娘,为了点伤寻死觅活的!”钟灵难得认真,武术是她的信仰,为了信仰,是可以舍弃很多东西的。
这样的她,让洛羽凌有些无所适从,这些天她与他嬉皮笑脸,都叫他忘了,她可是指挥千军万马的女战神啊!
正要开口,又见对方极为认真的拿着瓷瓶问他:“若我划破伤口,你这药,还有用嘛?”
她这些年拼死搏杀,身上的伤何止一处。
洛羽凌抽了抽嘴角,他怎的便相信了她不拘小节?
果然不论多么厉害的女子,只要碰到了意中人,总要变得痴傻几分。
女战神又如何?还不是做了阿迟的绕指柔?可悲可叹啊!
暮色四合,凉风习习。
醉荫亭边小厮手脚麻利,摆好了一桌饭菜,只待入席。
钟灵换了身红衣,盖住新伤,早早便入了座,过了好一会,洛羽凌才拉着沉着张脸的沈亦迟入了座。
钟灵笑的殷勤,献宝似的拿出一壶新得的好酒,她和沈亦迟都爱酒,而她则对酒精过敏,但为了让他开心,这几日满大街的寻酒,倒真的让她找到了上好的花雕。
比之现代的工艺,还是这原汁原味的滋味最好喝。
钟灵将沈亦迟面前的酒樽斟满,讨好道:“尝尝?”
酒香扑鼻,衬的钟灵嘴角那两个酒窝愈发可爱。
沈亦迟的视线似乎在她肩膀处划过,落在酒樽上,指尖覆在杯口,却并不拿起饮。
钟灵见状求助似看向洛羽凌,洛羽凌心领神会,拿起酒坛也替自己斟满。
“早就听说宜兴坊的陈年花雕滋味不俗,来来来,今儿晚上啊,咱们不醉不归!”
“来来来,不醉不归!”钟灵端起酒杯就要喝,手腕却被人握住。
沈亦迟夺过她手上的酒后仰头喝尽,钟灵面上不显,心里却特别的高兴,男神记住她酒精过敏的事了!
洛羽凌亦是一愣,片刻之后,了然一笑,沈亦迟在想什么,他自然清楚,无非是钟灵身上有伤,不宜饮酒,不过看那傻丫头一脸没有表情,怕是没有领这位的情啊。
果然当局者迷,他这个旁观者需得再加一把劲才是!
钟灵自然是再无福消受这上等花雕,最后都进了洛羽凌的肚子,喝到最后已经趴在了桌子上,嘴里嘟囔着沈亦迟不讲义气。
不讲义气的沈亦迟推开了洛羽凌横过来的胳膊,拂了拂云袖,提步往外走去。
钟灵转了转眼珠,悄悄跟了上去,春末夏初,夜里还是有些微凉,洛羽凌只着中衣,醉倒在湖心,再无人问津。
夏凌王最厌恶结党营私,因此沈亦迟未掩人耳目,并未带随从,夜色下背影显得有些形单影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