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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瞧着也没什么好看的了,就这些吧!”
沈亦迟十分自然的拿出钱袋付了钱,瞧这架势,也不是第一次了。
钟灵直看的眼睛要喷出火来,瞧瞧,这郎情妾意的,还说要江山为聘来娶她呢!大猪蹄子!
海棠随着沈亦迟走到铺子门外,沈亦迟终于瞧见了钟灵,有片刻诧异。
“你怎么来了?”
“只许你带人来买东西,不许我来买东西吗?”
钟灵努力让自己的气势看起来强一些,可说着说着,还是红了眼眶。
没出息!恶狠狠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跺跺脚,跑了出去 。
沈亦迟身子前倾,竟是要去追的姿态。
海棠忍不住笑开,哪里还能看不出这二人之间的秋波。
“我瞧着那姑娘似乎有些不高兴呢,殿下可要去追?”
“不必!左右她不高兴也不是因为我!”沈亦迟收回手,面上恢复波澜不惊的样子,垂首压下眼底那丝不甘。
“嗳?”海棠眨了眨眼睛,她倒是看不懂了,瞧殿下这模样,不像是对那姑娘全然没心思的,可若是有心思,又为何不去追?
竟连她们不食人间烟火的大殿下也动了凡心吗?妙哉妙哉!
“海棠,你先回去吧!”沈亦迟淡淡开口。
海棠也没问沈亦迟为何忽然改了主意,只福了福身子,便带着婢女告退了。
沈亦迟又折返回了铺子,视线在店内巡视一圈,最终落在一匹绯红色料子上。
脑海里涌现钟灵灿烂的笑容,她穿红色,似乎格外适合。
可红色与皇后相冲,还是低调些的好,视线偏转,落在不远处一匹墨青色,边缘处镶彩蝶花样的布匹上。
提步走过去将布匹拿在手上,正欲去结账,心中暗恸,到底是将那匹绯红色的云锦也拿了起来。
回到府中,已经是午膳时分,一路行至书房,都不曾看见钟灵身影。
想起平时那人总找寻这样那样的借口在自己身边打转,沈亦迟忍不住皱起眉头。
猛的站起身,将候在一旁的沈暗吓了一跳。
“将这布匹送给钟灵!”沈亦迟将包好的布匹朝着沈暗递了去。
转念一想,又觉不妥,将手收了回来:“罢了,你向来冒失,想来也办不好此事9是我亲自去一趟!”
这可是要去赴宴穿的衣裳,他只是不想落人把柄!对,没错!沈亦迟寻到了由头,步伐也轻快起来。
沈暗看着自家殿下大步流星的身影,忍不住腹诽,他何时冒失了?再说了,即便他冒失,那也不会将布匹送错啊!
而且殿下,你是不是跑错地方了?裁剪衣裳,将布料送给绣娘不就得了,何至于亲自去找钟姑娘一趟?
后院,厢门紧闭,里面一片静谧。
沈亦迟微眯起眼睛,这般冷清,哪里像是她的作风?
右手抬起,触及门框,又戛然止住动作,罢了!
正在这时,房门猛的被打开,沈亦迟抬到半空的手飞快的放下,理了理衣角,颇有些欲盖弥彰。
钟灵看见他,眸色分明欣喜,但又想起他方才佳人在侧的场景,面色顷刻便冷了下去。
“这两匹布料,你拿去做衣裳!”沈亦迟将布匹塞了过来。
钟灵盯着布匹瞧了半晌,未曾抬头,沈亦迟看着她头顶小巧发旋,忽然便有些心慌,赶忙偏过头轻咳两声。
钟灵在这时抬起头,冷笑着将料子又递到他手上,恨恨道:“不牢大殿下费心了,这料子,还是拿去送给你的小相好罢!”
“你不要不识好歹!”沈亦迟怒目而视。
他自认没什么耐心,今日亲手将布匹送到她手上,已经是对她极大的容忍了,别说他与俞海棠没什么苟且,即便他们之间有什么,一个只是拿自己当替身的女人也没资格插手他的事!
“你吼我?你为了那个女人吼我?”钟灵蓦然红了眼眶,似是难以接受,脚步有些踉跄,往后退了几步。
忽然便发了狠,嘭的一声关上二人中间的门,无力跌坐在地上。
门外的沈亦迟一阵愕然,方才那女人,是哭了吗?可她一贯没皮没脸,又怎会哭呢?
一扇门隔绝住两个人,门外的人停驻片刻,终是转身离去了。
良久,屋内才传出小声抽泣。
钟灵十四岁时第一次带兵打仗,被敌军将领一箭刺穿了胳膊,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纵马取了对方首级,直到大战结束,又自己一声不吭将箭罢了出来。
可现下却委屈的像个孩子。
上辈子,沈亦迟是她心底最醒目的朱砂痣,爱而不得。
她以为他们之间终究是错过了,天知道那日重逢她欢喜的都快要疯了!
可她怎么也想不到,沈亦迟身边竟然有了别的女人,前一世他身边除了自己,何曾有过别的女人?那个人,当真是上一世的沈亦迟吗?
一晌无眠。
沈亦迟这一夜睡得也是极不安稳,他似乎做了个极长的梦,梦里耳边总有个挥散不去的声音,在叽叽喳喳的说着些什么。
那声音的主人似乎很欢喜,梦里的他嘴角似乎一直是上扬的。
女子的声音带着浑然天成的娇憨,不时叫着他的名字。
“沈亦迟……沈亦迟……沈亦迟……”
有光芒穿破黑暗,面前浮现出一个绰约身影,他努力睁开眼睛,看清那声音的主人。
长着一张与钟灵一模一样的脸,衣着怪异,唯有她面上的笑容始终灿烂。
光芒忽然暗了下去,面前的人正慢慢在消失,他心下慌乱,想要站起身去追,却惊觉自己仿佛被封印住,除却上半身,下半身半点动弹不得。
“钟灵!”
梦境戛然而止,窗外已是天光大亮,沈亦迟撑起身子,下意识抚上自己的腿。
那个梦境太过真实,梦里的他,竟然是个残废。
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自打认识了那女人后,他似乎越来越不正常了。
此刻,乾清宫。
郦妃穿了身鹅黄宫服,不似平日正装气势凌厉,但却多了分平易近人的温婉。
小心的剪去面前一朵长势正好的花骨朵,并蒂莲花被剪去一朵,只剩枝头那一只独秀。
绣鞋踩上地上那骨朵,妆容精致的脸有片刻扭曲。
“自古以来,都是一枝独秀,旁边这朵偏偏要标新立异,真真是碍眼!”
一旁的婢女赶忙开口。
“娘娘放心,三皇子是人中龙凤,又深得皇上欢心,旁人怎可与咱们殿下相提并论呢?”
“那是自然,即便是有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本宫也会一一清理干净的!”郦妃站直身子,抿唇笑的仪态万千。
等到太阳高高挂起,郦妃方才不慌不忙的理了理发髻,出声吩咐道:“想来时辰也差不多了,咱们也去乾清宫凑个热闹!”
皇后先行去了乾清宫,她自然要识时务,不去打扰皇上与皇后耄耋情深,这时辰去不早不晚,替皇后娘娘加一把劲,也好早日成事啊!
宦官闻言赶紧上前,弯腰扶住郦妃的手,一行人浩浩荡荡往乾清宫方向走去。
乾清宫内。
皇后坐在垫了铺团的木椅上,背脊挺得笔直,笑道:“皇上忧国忧民,可也不能疏忽自个的身体!小泉子,快去将本宫替皇上做的护腰拿来!”
早早便等在一旁的宦官赶忙取了护腰来,递给皇帝身边的内侍。
皇帝淡淡一笑:“皇后何必亲手去做,这物件,叫内务府准备便是!”
皇后温婉一笑,站起来朝着帝王方向走去,自宦官手里接过护腰,蹲下身子替皇帝布置起来。
“这物件说大不大,可却也是贴身用着的,臣妾想,自己做的总要合皇上心意一些!”
捆好护腰,皇后站起身,状似无意道:“皇上,不日便是端午了,皇上虽免了亦迟那孩子的早朝,可这是他离宫后第一个端午,还是让他入宫来与皇上同贺的好,再者说,这孩子年纪也不小了!”
皇后点到即止,垂手等着皇帝的下文。
想起离宫的大儿子,皇帝有片刻晃神,他一贯秉承能者上庸者下的原则,这些年被他贬庶的儿子不在少数,他都不觉得愧疚,可唯有对这个儿子,他觉得亏欠。
既然他无心王位,那他便好好补偿他罢!他如今已然弱冠,一早便能成家了!
“此事,任凭皇后做主罢!”
“是!臣妾定当用心替大殿下选佳偶!”
皇后忍不住欣喜,哪成想这事居然这样容易便定下了?
有内侍跪倒在门外,恭敬道:“皇上,郦妃娘娘求见!”
皇帝笑道:“平日里你们一个个的不来朕这里,今儿倒像是约好一样,前仆后继,倒真叫朕有些欣喜若狂了!”
“宣!”
“宣郦妃觐见!”
郦妃扭着细腰走了进来,瞧见皇后,张了张嘴,似是意外。
“皇后娘娘也在?是臣妾唐突了,竟打扰了皇上与皇后娘娘!”
皇后心中止不住冷笑,看来做狐媚子这事也是需要天分的,像她,演起戏来定是不能这般从善如流。
“爱妃来了,方才热闹了!”皇帝和颜悦色。
面上的神色刺痛了皇后的心,她这些年与皇帝相敬如宾,何曾见过皇帝对自己笑的这样宠溺?
“皇上,臣妾身子有些不适,便不打扰皇上与妹妹了!”
皇后的脸色隐隐有些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