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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为是暂住,时间慢慢过去时局会变好,直等到出一趟嘉兴为了掩藏身份都要筹谋许久之时,傅薇知道这是变得更坏了。
双方的矛盾已经变得难以调和,成了非死即伤的胶着状态,她每天都能从报纸上看到歌功颂德和边边角角带着隐晦提醒的暗号。
她还知道傅伟业控制了整个上海明面上以及地下的势力,不断地绞杀政见不同的人。
一股不亚于日本人侵略时期还要紧张的血色恐怖笼罩下来。
她每天出门都变得小心翼翼,唯恐自己的身份暴露,毕竟她曾经跟着杨峥一起并肩战斗过几个月。
医院的工作算不上清闲,因为她无意中显露出来的医术,很多人慕名而来。
但她极少离开医院,通常情况下都是安全的。
直到今天,一处施工现场一进快封顶的两层小楼突然倒塌,现场多人受伤,甚至有上边过来参加封顶仪式的大人物。
医院派出了大部分医生护士过去支援,她戴着口罩手套全副武装出现在现场时,见到了赵连凯。
从他跟着穆寒青一起踏上去南京的火车,就甚少听到此人的消息,没想到他竟会出现在嘉兴,还成功混成了人上人。
她瞧着捂着脑袋耳朵带血的人,眯了眯眼睛。
施工现场的工地上临时搭建了几个棚子,傅薇在连续给几个人包扎伤口之后,赵连凯走了进来。
“女大夫,咱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傅薇看他一眼,皱了皱眉,“看伤吗?”
“看看,哎哟,可疼死我了。”赵连凯松开手,露出血肉模糊的左耳,“大夫,你看看我这只耳朵是不是坏掉了,我怎么感觉自己听不见了。”
耳朵上方的头皮上撕裂了一道口子,鲜血弥漫着冲进耳朵里,倒是没有伤到听力。傅薇没吭声,起身给他清理伤口,在上药包扎时,眼前一花一只手竟伸过来要她的口罩。
她屈指一按撒了药粉的伤口,随即偏头捏着桌上的刀,赵连凯疼得一缩脖子哎哟一声尖叫,跟着赶紧缩手。
她戴好口罩压低声音说道:“不放尊重点,我会让你听不见的。”
“范大夫,怎么了?”同事走过来,“你去那边帮小李看看有一个骨折的,这位先生就交给我了。”
傅薇点点头,张着双手出了这个棚子来到另外一边。
“你叫她范大夫?”
同事皱皱眉,“先生,你是看伤的,打听我们大夫做什么?”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这位大夫有点面熟,她什么时候过来你们医院的?”
“先生,我倒是觉得你有点面熟,似乎从前在嘉兴见过?”同事认真地打量了赵连凯一眼,“哦,我想起来了,你不就是那个检举红色分子得到他人赏识的赵连凯吗?我听说在你手底下可死了不少人,你就不怕他们到了阴曹地府再回来也觉得你面熟?”
赵连凯霍一下子站起来,抽了纱布捂着耳朵道,“你,你胡说八道。我可是正经商人。”
“正经商人?那飘在海上的满船死人怎么解释?听说是你假意答应替他们运送药品,然后杀了那些人,可是真的?”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赵连凯说着看看只剩自己和对方的棚子,冷汗直流,质问完转身就要跑。
刚迈步来到出口,刚才走掉的女大夫正好侧身堵住了出口,“赵连凯,往哪儿去呢?”
“是你,我就说你眼熟,你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不过是想问你讨点东西罢了。”说罢她伸手勾掉门帘子推着赵连凯退回到棚子里,冲着同事说道:“不能在这里杀人,否则会惹麻烦的。”
最终这场事故以一人重度昏迷多人轻伤结束。
傅薇知道嘉兴自己是不能呆了,赵连凯既然能害死那么多人说明他背后有人,有一定利用价值的人出了事会有人过来调查的。
为今之计只能离开。
在离开之前她小小安排了一个意外死亡,毕竟这个时局状况下非正常死亡的人太多了,之后她就坐着火车到了之前去过的嘉兴下面的小镇。
在破旧的火车站附近见到了那一对开旅馆的夫妻,男人经过心理暗示下已经改邪归正,不过有点脑袋不太灵光了。憨厚老实地在门口熬东西,见着她过去稍稍愣了一下又赶紧热情招呼她住店。
显然他已经不认识她了,当她走进店里的时候,女人在柜台后缝衣服,孩子在柜台底下写写画画,楼上传来吆五喝六的猜拳声。
“你好。”
女人打量她许久才认出来,十分欢喜,“是您啊,快坐,我给您倒杯水。”
傅薇笑了一下,“不急,我有事求您。”
从此上海没了傅薇,嘉兴没了范艺淑,火车道旁的边缘小镇上多了一个小冯姑娘。她住在镇上唯一的旅馆里,不要工钱只管吃住。
春去夏至,傅薇在小镇上已经住了两个月,期间一次也没离开过。此地离着上海还有段距离,加上嘉兴赵连凯的事,她只能低调行事。
这天她像往常一样推着车去集市采购东西,遇上了麻烦。
“是她撞了我,就是她,你们看她东西都掉了,把我腿都压折了。哎哟……”五十出头的妇人,拐着一条腿躺在青石板路上,呼天抢地指责傅薇推车太快压断了她的腿。
“怎么可能,小冯姑娘每天来我这里买菜都是规规矩矩慢行,我刚才看见了,明明是你自己往上撞想讹人的。”菜摊老板站出来愤愤不平。
女人一看,立马将裤脚拉了出来,脚踝部位向外翻着,皮肉都被顶了起来,红肿一片。
傅薇看得一挑眉,看来今天是碰上专业讹人的了。
“疼吗?”
女人瑟缩了一下脖子,一把挥开她的手,“不要你假惺惺,快赔钱。”
“你这伤起码有三天了,打得太狠角度不对骨头已经部分碎裂,再不去医院救治你这条腿就保不住了。”
“你,你胡说,就是崴了一下……”女人说着连忙捂嘴。
傅薇拍拍手,“信不信由你,你家那口子明显是想让你一辈子起不来,他好以此为生。而你到时候只能成为一个又老又瘸的老婆子,无人关心。”
“我……”女人张张嘴,忽然扭头一把抓住了旁边站着的男人,“你不是说不碍事,看起来像崴了脚吗?”
哗,人群挤过去,对着两个人指指点点。
这世道谁都苦,可若随意挥霍人的善心,也是会为人所不齿。
傅薇推着车转身往回走,过了一个拐角,她觉出一丝不对劲来,提着一颗心慢慢往前走,在下一个路口忽然拐进去,尾随在后的人疾步跟过拐角,在路边只发现了小推车并未见人。
这时忽觉后脑一股凉风袭来,他猛地转身,一把明晃晃的柳叶刀抵住了他的大动脉。
“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