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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澄在锦衣卫学过唇语,即便离得远,听不懂马哲与妇人的声音,仍能了解他们所谈的内容。
待妇人离开后,朱澄将手中剩下的馍馍一丢,扔下几枚铜子,立刻上前与马哲汇合。
“照那个妇人所说,检校很有可能真是被冤枉的。可惜了,她自己都弄不清楚,看到的究竟是不是真凶。”
马哲缓缓收拾起了筲箕里的货物,神色淡淡,“那倒未必。”
朱澄不解,“怎么说?”
“你还记得,那妇人在谈起她刚发现那个士兵的时候,错把他当作了一个流民吗?”
朱澄不觉得有什么问题,“那时候正值深夜,天色暗沉,看不清晰实属正常。”
“不,她看清了死者当时所穿的衣服。”
马哲说得笃定,朱澄却是不信,“她就是个普通的妇人,没受过专业的训练,如何能在那么暗的环境中,看清死者所穿的衣服?”
“她那时刚睡醒,没有点灯,夜间辨物的能力并没有她说得那么差。”
“你怎么就知道,她没点灯呢?你别忘了,她还顺利地将洗脚水提到了窗口。”朱澄的反驳带着少年特有的倔强与逆反心理。
马哲竖起了两根手指,“原因有二:
“第一、她在提到死者的衣服时,带着明显的不安情绪,说谎的可能性非常大;
“第二、若是她当晚点了灯,在天色暗沉的深夜,必然会被藏在暗中的凶手发现,早该被灭口了,根本无法活到现在。”
马哲顿了顿,又提出了一个疑点,“一个打算拿洗脚水泼人的悍妇,突然收了手,你真相信她是出于同情?”
朱澄觉得自己被一个市井妇人戏耍了,不觉心头火起,立刻就想找回场子来,“我这就去将她抓了!”
“你又打算严刑拷打?”马哲摇了摇头,“锦衣卫抓人,必然引动各方注意,是下下之策。不急,我有更好的方式。”
还有什么能比刑讯逼供更简单、更迅速、更便捷的办法吗?
朱澄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来。看着马哲将扁担挑了起来,做出了收摊的架势,朱澄快步跟了上去。
他倒是要瞧瞧,那个马哲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
是夜,月黑风高。
两人再次回到了妇人的门前。
朱澄看着再次变装的马哲,嘴角不由地一抽,往边上挪了两步,一副嫌弃的样子,“这就是你想到的办法?”
“好用就行。”
看着马哲嘴角勾起的笑容,朱澄觉得后背一凉,再次往边上挪了两步,与他进一步拉开了距离。
锦衣卫中有不少人,是从东厂调拨来的。朱澄细细回忆着他所认识的人,行事都规规矩矩,没一个像马哲这般不着调的。
这性子,倒是让他想起了一个人来。
没错!就是李美人!
至今他仍记得,李美人让他去找宫令女官时的情形,简直是无比的尴尬。
果然是近墨者黑,她身边的人也没个正形的好东西,心都是黑的!
就连那个看似老实本分的柴胡,都不是个正常人。有一次他去厨房,看见他在杀鱼,那冷漠的眼神与犀利的刀法,愣是让他感受到了东厂动用极刑的既视感。
怪不得李美人麾下的狼煞军所培养的军医,虽然各个都是医术高超,但是很少被称作是“神医”,人们更习惯称他们作——
白无常!
心里下定决心,一定要与李美人及其手下,保持安全的距离,朱澄再次远离了马哲半步,往墙角的阴影中缩了缩,目光锁定在妇人家那扇紧闭的大门。
也不知等多久,眼皮子都开始发沉了,忽听得“吱呀”一声,紧闭的双门终于裂开了一条缝!
门开了!
妇人出现了!
只见她举着一根白色的蜡烛,烛光在微风中摇曳,将她的脸照得如蜡惨白。
她先是探了个脑袋出来,左右望了一眼,确认没人之后,方才迈出了一只脚,从门缝里侧身而出,走到了墙角的位置。
她的头顶正对着一扇窗,那儿正是士兵被害的地点。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祟,她总觉得地上透着一股暗沉的红。
明明那些血迹早被清洗过了,此刻看着却是深了几分,隐隐约约,还散发着一抹淡淡的腥味。
她向后退了半步,融化的蜡液沿着蜡身而下,溅落在她的手背,锥心的疼痛感瞬间袭来,宛若警告。
无声,却异常严厉!
妇人顿时冷静过来,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将之前往后退却的脚,又给收了回来,蹲下身子,将肘窝处夹着的竹篮搁在了地上,翻出了厚厚的一叠白纸,外圆内方,正是剪成了铜钱的样子,俗称纸钱。
她抓起几张纸钱,放在烛火上点燃,嘴里轻轻念叨着,“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
仔细辨别,这是在念《往生咒》。
妇人烧上一叠纸钱,便念上一遍咒文,待她准备念上第三遍时,风突然变得猛烈起来,“呼”的一声,卷起了她手中的纸钱,全刮在了她的脸上。
那阵风来得无名,力度却是不小,微弱的烛火在风中摇曳了一下,如同砧板上的鱼,垂死挣扎了一下,便扑腾不动了。
妇人掀去脸上的纸钱,恢复的视线,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顿觉一股凉意袭遍全身,牙齿都在打着颤。
只见她的面前站着一个人,不,已经不能算是人了。
他的脸煞白煞白,一点血色都没有,只有一张嘴,唇色红得吓人。
他得身上穿着一件锻子,精美的花纹已经被血迹染成了红色,几乎看不出原貌。
但是,妇人仍是认了出来,此刻站在她面前的,就是那晚死了的士兵。
她将剩下的纸钱夹在双掌之间,向那士兵拜了又拜,“冤有头,债有主。你可不是我杀的,别来找我啊……”
他向着妇人步步逼近,目光如淬了剧毒一般狠厉,声音如破的风箱一般沙哑,“我死在你的门前,不是你杀的,是谁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