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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芳越想越怕,瑟缩着身子,拖着扭伤的腿,不由地往后退。
一阵罡风蓦地袭来,舒芳扭头望向车窗,就见一道耀目的光华,划破暗如黑幕的夜空,直奔他的面门而来。
是箭!敌寇的利箭!
那道光华就是箭头燃烧的火光!
猝不及防之下,舒芳被吓呆了,一时间竟忘了躲避,木楞地站在了原地,傻乎乎地等待那支火箭的到来。
瞳孔在惊惧中放大,倒映着箭头上燃烧的火光。他甚至能感受到利箭所带来的阴冷的死亡气息,正在飞速向他逼近。
前一息,两者还有一丈之遥,下一瞬,就到达了他的跟前,距他仅有一尺之距。
那就是生与死的距离!
舒芳认命地闭上了双眼,耳边传来“啪”的一声,心脏随之一缩,腿一软,往后踉跄了一步。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舒芳睁开了眼,只见那支火箭停在了他的跟前,被窗棱挡了下来。
原来箭头没扎入他的身上啊……
舒芳拍了拍胸口,还未安抚好狂乱跳动的心脏,便感到脖颈一紧,领子被人给提了起来,拽向了车厢的深处。
“不想死,就离车窗远些。”还是中了状元的人呢,这点道理都不懂。奚淼忍不住向这傻子吼道。
舒芳瞧着厢门垂挂的铜帘,“这门帘子不错,”箭头刺穿不了,结实得很,“怎么不多做两个,将窗户也给遮上。”
“遮上窗户还怎么反击?”墨竹给了舒芳一对大白眼,随即望向奚淼,双眸闪烁着期待的光,“主子,能给奴家一支火铳吗?”
对手不济,正是练手的好机会。奚淼掀开脚下铺着的羊皮,撬开一块木板,露出了一个暗层,非常浅,仅一指深,却是密密麻麻摆满了火器。
那么多的数量,无羡想做什么,踏平南赣的山寨吗?
舒芳不禁怀疑,她是故意撺掇手下将他弄伤,好将他丢在这个车厢里,借着他的身份,逃避城门口的巡检。
幸好守卫没仔细检查,不然,若是搜出了这些火器,坐在车厢里的他,铁定脱不了干系,他连喊冤的地方都没处寻。
真是忒坏了!
舒芳目露愤恨,看着奚淼取出两把火铳。其中的一把自己留着,另一把则给了墨竹。
墨竹接在手中,眼中的光芒在黑漆漆的车厢里特别显眼,就像是夜幕下探寻猎物的狼眼,透着兴奋与贪婪。
他迫不及待地装填起火药来,不用点灯,就能在昏暗的环境中,精准地将火药塞入铳膛,不撒出分毫来。看他那熟练的程度,就知道,练习的时间短不了。
可他不是莳花馆出来的吗?
他的手该是握笔作画,或是拨动琴弦才是,来无羡的身边才几日啊,画风就从清流化作了泥石流。
在舒芳讶异地目光下,墨竹将铳口塞入了窗棱的空隙间,像是计算好了似的,尺寸不大不小,正合适。
向外眺望,只见一簇簇火光,在百步之外的树丛中幢幢而动。
那是贼寇架在弓上待发的火箭。
火光不大,甚至可以说是微弱,但在夜幕的衬托下,却显得非常显眼。
“还真如主子说的,来人就是个棒槌,”墨竹嘿嘿一笑,“怕我们打不中他们似的,还给我们指路呢!”
说着,就将火绳点燃了,还不忘提醒众人一声,“快将耳朵堵上!”
梨儿第一个响应,迅速堵上了耳朵,瑟缩着身子,退到了车厢的另一边。
舒芳随着她举起手来,眼角瞄见奚淼,见他正举着火铳,透过铳杆上设置的瞄准器,照准目标。双手得不了空,自然无法堵上耳朵。
他都能做到,自己为何要失了风度,如女子般胆怯?
舒芳不想被比下去,举到一半的双手顿了顿,垂落下来,顺势抱住了胳膊。
之前车厢外传来的响动,已经够大的了,让他没想到的是,近距离的声响更是叫人震撼。
双耳被震得嗡嗡响,身子不由地一颤,如同面对雷霆之怒。
火光中倏地冲出一颗铅弹,向着窗外飞跃而出,袭向了敌方所在的树丛。
黑不溜秋的,难以判断是否打中了目标。主仆二人也不在意,收起火铳,火速清理铳膛,再次装填起火药来,准备下一轮攻击。
无羡这方准备充分,又有精良的火器,对方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在绝对的火力面前,迅速露出了败势。
狗蛋发现敌寇射来的箭矢突然变少了,立刻警觉起来,“他们打算溜了。”
无羡不以为意,“一群乌合之众,溜了就溜了,留下两个活口问话就成。”
“好嘞!”狗蛋嘴上应得好好的,手下一点都没留情,给对方的阵营扔了一个火药包。
一声炸响,将对方最后一丝抗击的念头轰成了齑粉。赏金什么的都不要了,保住小命才最重要。
小玉儿兴奋地撒开四条腿,甩下它的狗僚,独自冲了上去。
就它那细脖子细腿的,像是特意给敌寇送狗头去的。
宰不了人,还宰不了一只狗吗?
好歹不是空手而归,不是?
抱着这样的心思,一个贼寇放慢了脚步,将箭搭在了弓上。刚瞄准,手便抖了下,箭头随之掉落在了地上。
好歹也是刀口上讨生活的杀手,自然不可能被蠢萌的小玉儿给吓到,真正吓到他的,是小玉儿身后的巨大黑影。
形如狮,猛如熊。
似山精,如鬼魅。
这还怎么打?
他的脊背不由地佝偻下来,朝着那黑影,一声“大仙饶命”抖抖瑟瑟地喊出口。
可惜他遇上的不是真仙,而是无羡养的獒犬黑子。别看它平日温顺得很,经常被无羡当作大号抱枕,枕着它睡。但是对于生人,它却有着强烈的敌意,更何况还是袭击它家主子的生人。
想求饶?没门!
露出尖锐的獠牙,黑子就向那人扑了过去。那人还傻乎乎站着,不敢反抗,闭上了眼,念诵起了文殊菩萨的心咒来。
文殊菩萨的坐骑,便是一只金毛犼,形象上与黑子有几分相似。难道他觉得,能够借着菩萨的神威,驯服黑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