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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次,都除不掉她,倒不如,将计就计,给她寻一个好去处,倒也成全了她,自己也再免去了为子孙的算计。
太后转身朝着大殿走去,来到了书案前坐了下来,看着空荡荡的疏庆殿,太后提起豪笔,在铺好的宣纸上写下了几个字,然后搁下了笔,朝桂纯嬷嬷招招手。
桂纯嬷嬷走进一瞧,惊得张大了嘴。太后笑笑起身,走到了正殿的椅子前,坐了下来,看向桂纯道:“桂纯,你觉得如何?”
桂纯嬷嬷拿起那张宣纸,又仔细的看了一遍,只见那纸上赫然写着“泰王六皇子妃朱氏锦华”,桂纯嬷嬷一惊!
此时巧心正端了一碗山药莲子粥,从后殿回廊转进来。今日她去了璇芳殿书月姑姑那里,取今夏新的鞋子绣样,才回来,便煮了这开胃健脾去暑的粥来,奉与太后。
巧心抬脚往正殿走,一只脚才刚踏入,便见桂纯嬷嬷神色紧张的,将一张纸攒成了纸团,丢进了纸篓里。
巧心本能的将脚缩了回来,退到了殿外回廊,贴在门边细细的听了一回。
正殿中,桂纯嬷嬷奉了新茶到太后跟前。
“太后您这是?……不是说,那丫头……可是,六皇子那身子骨……”桂纯嬷嬷欲言又止,几次停顿,但是郭太后依然听得明白。
“璚儿,是皇上这几个儿子里,长相最俊美的,固然身子骨弱了些,那又如何?配她一个无根无基之女,难道还苛待了她不成。”太后言道。“别说她无根无基,就是有根有基,配个皇子,还慢待了她不成?”
“可是……太后,杜仲上次不是说六殿下……”桂纯嬷嬷话说半截又停了。
“是啊!依杜仲的说法,璚儿怕是就在这一二年了……那不是正好嘛。一个少年守寡的王妃,命格再硬,还能翻出天去?”太后捋了捋护甲。
桂纯沉默了,什么都没再说下去。
“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入了秋,待皇子们都回京,哀家自会去跟皇上提,争取来年转了春,就能过门了,当然,能在璚儿……之前,给哀家生个重孙,就更好了。”
太后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些,仿佛她谋划的事儿即刻就能实现了一样。
“哀家要不是刚刚看到,一向待人如寒冰的璚儿,对她温暖的态度,也不会想到牵这个线,既然璚儿喜欢她,就不会亏待她,也不算哀家我苛待了她,也算是她的福气了。”
巧心在门外听着,心里嘀咕,这到底是在说谁,正想再听听,就听见后院有有脚步声。
巧心赶紧蹲下,捏了一小撮土,撒进碗里,同事快步往回廊的尽头走动,才到尽头立刻转过身来,又折回。
才走两步,就听巧心抱怨道:“哎呀,这鸟儿又蹬了瓦泥下来,我这粥又白端了。”
说罢,便端着托盘往外走,才走几步,就撞见了秀心。
“巧心姐姐,这是怎么了?”
“才给太后熬了山药莲子粥端来,一上台阶,不知是鸟儿啊,还是什么的,我这低头一看,一撮瓦泥掉进碗里了。”巧心给秀心看。
“姐姐才刚回来不知道,太后让咱们都殿外伺候着,不宣不许进去。”
“哎呀,这鸟儿莫不是通了灵性,怕咱们扰了太后清静?呵呵呵……”巧心笑了起来,秀心也跟着笑了起来。
两人笑着,就听桂纯嬷嬷唤她们,巧心并秀心,还有一殿的宫人,都进了疏庆殿伺候着。
“你们两个叽叽喳喳的,在后面说什么?”太后问。
“回太后,奴婢才从璇芳殿,取了新鞋样子回来,想着这几日,您没什么胃口,就煮了山药莲子粥,刚才端着,才上了回廊,就发现这碗里多了一搓泥,正赶着回去盛了新的来。”说着巧心端着托盘往前一步。
“您瞧瞧。正回去,就碰见秀心说老佛爷您这会儿正清静着,不宣不得进,奴婢就跟秀心玩笑,说这房梁上的鸟儿通灵性,用这瓦泥拦着咱们,怕咱们扰了您的清静。”巧心说完笑笑,侍立一旁。
郭太后听了也觉得好笑,便笑着打发了秀心去换粥,留了巧心在身边伺候。
但太后并不全放心,因为巧心自小就对锦华好,难保她听了,会去告诉,提前泄露了她的计划,便留意起巧心来,看她是否有何异常,然而并没有。
晚上又让桂纯留意了一回,也并未见巧心有何异样,或者打听什么,这才放了心,这件事也就慢慢的搁了下来。
然而事情就这么结束了?!并不!粗使的宫人,每晚一更鼓响之前都会进来收拾弃物垃圾,待粗使的宫人将包括纸篓内杂物等收走后,一个人影迎面走了过来。
“啊呀!”那人忽然踉跄了,跌坐在地上。
“呀!是路公公,小的没看着您,对不住了对不住了,我拉您起来了。”那粗使太监过来就扶。
小路子由着他拉拽,然后嗷嗷的叫了一声!然后忽然被捂住了嘴。
“路公公小的求您了,忍着点,这要是打扰了主子们,小的可是吃罪不起。”那粗使的太监小心的说着。
“哎哟哎哟,我琢磨着,我是摔着尾巴骨了,你别拉我了,我听说尾巴骨要是伤了,后半辈子就站不起来了,你,你,赶紧的,找个人,把我抬回去找个郎中来看了才是!”小路子一股脑的说出。
“啊?这么严重?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难不成你要看我活活变成残废不成?”小路子语气加重。
“只是这些废弃之物,按规矩是要一更鼓响交给辛者库的人的。这时间快到了。”那粗使小太监心急得很。
“这有何难?你快去感人,我给你看着!一会儿辛者库的人来收,我喊住他们便是。”小路子有些怒意。
那粗使小太监受不得小路子的淫|威,赶紧跑去叫人来抬。
小路子见他人已走远,一个轱辘起身,将那些弃物翻了个遍,终于找到了那些纸团,小路子并不分辨,一股脑的,全都装进了事先注备好的口袋里,又从怀中取了些废纸攥成团,塞了回去,再一个轱辘,小路子又躺了回去。
就在这时辛者库的宫人果然来了,见他躺在地上遍上来询问,辛者库的宫人见弃物就在他身旁,便想收了东西就走,小路子赶紧留住了他们,说他们走了,自己可就说不清楚了。
辛者库的宫人互相看看,又商量了商量,最后决定一人就在这里,对对牌换新弃物桶,其他人提着弃物先走了。
见他们拿了弃物桶走了,小路子才放了心。
宫中有宫规,凡废弃纸张信札等有字物品,一律要在当日三更前由监事太监焚毁,不得流出宫闱,所以,辛者库的宫人片刻不敢停留,后面还有多间宫室未收集,误了时辰可是要掉脑袋的。
小路子正是明白这些事务程序,才在巧心的驱使下,挑了这个当口来动手,果然不负所望,到底得手了。
粗使小太监如何带着小路子看郎中,辛者库如何对对牌,这些咱们不提。
这些纸团上到底写了什么,小路子不知,巧心也不知,只消一晚,这些纸团就已经摆在了颙华宫的案牍上。
下了早朝的兄弟俩,收到贤贵妃的信儿一刻都没耽误,直奔颙华宫来探病,一进门却发现自己的母妃好端端的坐在书案前。
“儿臣给母妃请安!”
贤贵妃抬抬手,示意他们起身,又给莲心丢了个眼色,莲心托着那些纸团来到了两位王爷面前。
兄弟两对望一眼,拿起纸团,打开来……
难得的美好的夏日傍晚,夕阳的余晖,暖暖的,洒满了疏庆殿的花阁中,郭太后才送走了淑贵妃母子,又屏退了所有宫人,只有桂纯嬷嬷一人,常伴她左右。
郭太后坐进摇椅中,享受这夏日骄阳的余晖的温度,她就想着余晖一样,依然美丽,只是美人已迟暮,此刻相伴的恐怕只有时间和无法抗拒的衰老。
坐在椅子中的太后轻摇了两下,摇椅发出了“吱拗吱拗”得声音,她轻笑笑,多少次羡慕先帝的母亲,那是一位恬静不谙世事的太后,晚年安详,从不为先帝操心。
自己的爱人,也就是先帝,如今也去了多年了,她自己也终于坐上了太后的宝座,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真正坐上来,才深知了这个位子的不易。
原来自己的婆婆承受了那么多,将就了那么多,更隐忍了那么多,每每回想,先太后凡事皆掌控于股掌之间,便感叹,自己终究还是远远不及啊!永远学不来,先太后对生活的那份恬然、安静,与自在。
不知怎地,太后回想先太后,想着想着,竟想起了那个孩子,恬淡、自若、隐忍,喜怒从不形于色……
忽的,郭太后坐起身!桂纯嬷嬷发现了太后的异样,上前询问,郭太后举起帕子示意她不要说话。
她要好好的想一想,要好好的想一想……
郭太后起身,在花阁中踱起步来,桂纯嬷嬷侍立一旁,并不敢出声,只是静静的拧眉看着主子。
郭太后走到一盆花木前,那是大德高僧,前朝的玄奘法师,自梵陀国带来的贵种——那兰提花,太后看着那娇嫩的花叶。
曾经特意安排她去内务府花作侍弄花草,原本,想借着万国盛会,将她安插到他国,最好是北国,但是却阴错阳差,让她成了皇上身边的红人。
原本皇后拈酸吃醋的胡闹,硬说这丫头有侍奉皇帝之心,自己助皇后,也是为了借皇后之手除掉她,但是水质皇后愚笨,反倒成就了她成为了贞女表率,皇上还钦封“贞顺内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