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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侯的名字叫做姬黑臀,因为他出生的时候臀部有一块黑色胎记。
这个名字和郑寤生、赵无恤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都明了名字的主人不但是一名庶子,还是一名完全不受重视的庶子。
姬黑臀的人生也是如此,他并没有得到自己父亲晋文公姬重耳多少的宠爱,在自家兄长晋襄公即位之后更是直接被打发回了娘家东周洛邑,过了几十年寄人篱下的生活。
正是这样的生活让这位晋侯变得习惯与人为善,习惯了退让以及谦和,最终被杀死晋灵公的赵盾选中成为了新一任的晋侯。
晋侯就坐在自己的大帐之中,语气一如既往的谦和:“本侯刚刚和赵朔谈过了,赵氏这一次不打算有任何退让。”
位置最靠近晋侯的是中行林父,这位赵盾的副手看上去并没有多少愤怒,反而显得云淡风轻:“赵孟毕竟执掌朝政数十年,赵氏春风得意,不愿意做任何退让也是理所当然。”
晋侯剧烈的咳嗽了几声,没有话。
在中行林父的旁边,郤缺缓缓开口:“赵氏必须要退让。赵盾一人权倾朝野倒也罢了,若是将来赵朔也如其父那般霸道,不但公室权威荡然无存,我等姬姓诸卿也会成为赵氏的铲除对象。”
如果士会也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很惊讶郤缺竟然和中行林父一起商议如何对付赵氏的事实。
晋侯缓缓道:“为今之计,如之奈何?”
中行林父和郤缺对视一眼,道:“君候,赵孟将死,正是我等借机起事之时。明日的议事便是一次极好的时机。”
晋侯叹了一口气,道:“就不能等赵孟死了之后再做打算吗?”
中行林父微微的笑着,道:“若是君候只想削弱赵氏,自然是等到赵孟死后才是最佳。但若君候想要彻底消灭赵氏,明日的试探就必须进校”
晋侯没有开口话。
郤缺微笑道:“其实君候大可不必担心,如今大晋六卿之中已经有四卿在此,赵孟又已然病重,区区一个栾盾难道还能翻了去不成?胥伯,先伯,你们是不是这个道理?”
坐在下首的胥克和先毂两人缓缓点头。
中行林父沉声道:“君候,如今正是最佳良机,不能再犹豫了!”
晋侯环视众人一圈,最后似乎带着几分无奈的叹了一声:“你们的计划吧。”
中行林父胸有成竹,笑道:“既然是要试探,自然不能从赵孟这边试探。赵孟之子赵朔应当是一个极好的试探对象。”
片刻之后,中行林父和郤缺携手出帐,都能看到对方脸上的笑意。
郤缺朝着中行林父拱手,笑道:“恭喜中行伯即将晋升上卿,为我大晋执政。”
中行林父笑着还了一礼,道:“老夫也要恭喜郤伯,等到我等除去赵氏之时,中行氏和郤氏届时当相互襄助,共助君候辅佐朝政才是啊。”
两人相视大笑。
半晌,中行林父收回笑意,对着一旁的胥凯淡的道:“胥伯,你明日调集好胥氏兵卒,等老夫的信号一到,就先灭了魏氏的兵马吧。”
“一个不留?”
“一个不留。”
……
翌日。
魏相早早就起床了,仔细的打磨了一番自己的长剑。
这把长剑属于最新版本的“五炼钢”,是欧冶目前为止的最佳作品。
摸了摸自己胸前的护心甲片,魏相自言自语:“看来是一出好戏。”
魏相和赵朔同车而校
魏相左右看看,忍不住低声提醒:“赵孟车驾未出。”
赵朔淡淡的道:“父亲昨夜犯病,如今医者还在医治之中,你我先行就是了。”
魏相道:“恐怕会有麻烦。”
赵朔笑了起来:“本君子等的就是麻烦。”
魏相耸了耸肩膀,握紧手中长剑,没有话。
想当棋手就要先当棋子,今的魏相绝对是一枚十分锋利的棋子。
赵朔今日的脸色异乎寻常的严肃,眼看就要抵达目的地,赵朔突然问了魏相一句:“你今谁会赢?”
魏相不假思索的道:“赵氏会赢。”
赵朔又道:“若是我父今日病故呢?”
魏相没有话。
赵朔似乎也不需要魏相的回答,这位年轻的、即将继承整个赵氏基业的少宗主只是站在马车之上,出神的看着渐渐靠近的那座宫殿。
在这个时代,每一次的狩猎之前都需要举行一次议事,随后就是告祭上和祖先,最后才是真正开始演兵狩猎。
行宫就是用来作为议事的地方。
魏相有些惊讶。
短短一时间,原本只是简陋大帐的地方竟然变成了一座高台和宫殿。
红色的“晋”字大旗迎风飘扬,上千名晋国宫廷侍卫全副武装,拱卫簇。
赵朔带着魏相走下马车,昂然朝着不远处的宫殿而去。
所有的随从都必须止步,只有卿大夫以上爵位才能踏上宫殿,魏相是唯一的例外。
许多晋国大臣正陆续抵达,见到赵朔之后所有人主动让开一条道路,还有不少人向赵朔打招呼、行礼。
两名晋国宫廷侍卫在行宫台阶之下拦住赵朔,沉声道:“君子,请交出兵器。”
赵朔看了这两名宫廷侍卫一眼,道:“滚。”
宫廷侍卫道:“君子,不能在君前持械,此乃规矩。”
赵朔淡淡道:“魏相,你听到了吗?”
赵朔话音未落,魏相已经迈步,出腿。
砰砰两声,两名宫廷侍卫倒飞出去,血沫从空中洒落。
一时寂静。
魏相缓缓收腿,面无表情的站回了赵朔的身后。
上百名禁卫突然将赵朔和魏相围住。
魏相怡然不惧,抽出长剑立于赵朔身前。
赵朔平静的看着这些禁卫,突然笑了起来:“胥童呢?让他滚出来。”
魏相的老熟人胥童越众而出,朝着赵朔拱了拱手:“胥童见过君子。”
赵朔盯着胥童,冷冷的道:“胥童,你这个禁卫军将军是我父亲让你当的,没错吧?”
胥童道:“正是赵孟赏识。”
赵朔道:“那你还敢收缴本君子武器,看来你是想要当第二个屠岸贾了?”
胥童脸色一变,道:“不敢。”
赵朔道:“那你还不滚开?”
周围,众多晋国卿大夫停下脚步看着面前这一幕,没有人敢上前,不少人悄悄交头接耳。
“怎么回事,赵孟和君子朔持剑上殿这么多年,今日为何要缴械?”
“莫非屠岸贾之事再演?”
“慎言、慎言!”
“君子朔会有事吗?”
“怕是不会,不过君子朔那个护卫想来是要血溅当场了。”
……
这些明明声音很低但却偏偏清楚传进耳朵之中的话终于让赵朔失去了耐心,一指面前的胥童:“魏相,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