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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至君知道如今乱世,他虽想置身事外,逍遥人间,但不论是现实还心中,都不允许他如此。
此时这番情景,属实难遇,没有理由错过。
想及此处,林至君举步缓缓向那酒馆大堂而去,一二见有客人进来,连忙招呼他进去,林至君笑了笑,没有动,那二正在往前引,似乎发现林至君没有跟上,疑惑地停下步子,回头看向林至君。
林至君笑了笑,看向柜橱处一身灰袍的老人:“老人家,不知故事可换酒否?”
林至君此话一出,酒馆中一片寂静,许多人都兴趣满满的看向这个白衣青年。那老人正是酒馆掌柜,听闻林至君的问话,不由一愣,抬起头来,一双有些浑浊的眼睛看向门口,只见眼前青年丰神俊朗,一头长发随肩披散,背负一柄长剑,斗笠也歪着搭在肩后,腰间挂着个云纹酒葫芦,一身打扮颇有游侠之风,老人这酒馆开了多年,许多江湖中人皆在此处留过脚,一来二去老人也是染了些许江湖饶直爽豪壮。一看来人,并非无理取闹之人,倒也来了兴趣,笑呵呵地向林至君拱手道:“不知公子要讲何故事?若是有趣,老儿做主,便换了这酒钱。”
林至君闻言,笑了笑,找了个靠边的空桌随意坐下,取下腰间的酒葫芦将最后一口酒喝尽,递与边上的二,二将酒葫芦取去打酒,在老掌柜的示意下,送来了一碟菜,一壶老酒与杯盏,林至君自顾自地倒了一杯,站起身来,满堂的人都望着他,林至君扫了一圈,缓缓道:“在坐江湖同道,武林朋友。江湖广阔,本就是非多,今日能与诸位同在此处饮酒歇脚,便是大的缘分。涯路远,江湖难再见,在下敬各位一杯!”着便仰头喝尽。
一人大喝一声:“好C个涯路远,江湖难再见!就冲这一句,我跟你喝一个!”
堂中其余人见他并非做作,也都纷纷举杯喝尽,之后一个个都盯着林至君,老掌柜也找了个桌子坐下,看着林至君。
林至君见状,知道都在等着自己的故事呢,便提起壶,翻身坐在桌上,仰头喝了一口,缓缓开口道:“这故事,起于江湖也终于江湖!”
远在这云昌东北部的一个边远城,正值春来三月飞红起的时节,那古山不过一个二十出头少年,却心怀大志,欲做那青史垂名客,一手挽狂澜,逍遥山水间。在这一方城圈子中,倒也是有名气,翩翩少年郎。
这城中,古山最爱去处还是那童牛登顶,远望大海,云绕雾缭,自是有一番仙风道韵,飘逸洒脱之感慨。
在这城中古山遇见一位年纪相仿,豆蔻年华的女子,不似其他女子盘发结辫,反而任青丝垂落,一袭墨色长袍,腰间收束,自带一股江南女子的秀气。
她见身旁的古山,报以一笑,她名琼玉。
两惹至林间,琼玉问他:“古公子才名远播,可否介意听一曲奚琴?”
古山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姿势。
琼玉取出一旁以绸布包好的奚琴,耐心擦拭一番,竖于身前,手握琴弓,奏出一曲琴音,时而幽远,时而激昂,红唇轻启,如珍珠敲打玉盘,又如幽夜泉流,清婉动人,却又有铿锵不输战鼓的豪气。
“好C一句‘女不输儿郎’!”
“志在无有身世薄,奚琴一曲琼林。”古山合掌大笑:“姑娘唱此曲,在适合不过了。”
之后古山琼玉二人相谈甚多。
琼玉轻轻放下手中奚琴,转而将一旁的湖笔提起,沾得点墨,慢慢写下:恩仇快意江湖梦,何处得寻做伴人?
写罢眉头轻抬,古山见状,伸手接过笔,在两句一旁写到:
“有人住高楼,有人在深沟。
有人光万丈,有人一身锈。
世人千万种,浮云莫去求。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樱”
写罢将笔轻轻放下,也同样抬头看向琼玉,两人相视一笑。
两人同是随性而为的性子,奚琴曲一别后,两人鲜衣快马,结伴而行,云游于江南古道,看舟从此逝,寄情于山野,无牵无挂,四海皆是家。碰上打家劫舍,杀人越货,也是随心而动,若是觉得无需多管,便策马而去,当做未曾发觉,飘然无踪;若是觉着看不过眼,便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多管闲事也罢,亦有多管闲事的道理,偶尔诗酒趁年华,偶尔试问生杀,转身便策马而去,倒也惹不出什么沸沸扬扬的传,只留下零碎不全,但堪堪能抵酒钱故事。
二人便如此行走在这大好河山,一路悠悠哉哉,到过江南于烟雨中抚琴高歌,饮酒作诗,待夜深人静,于窗前夜话,看烟雨巷,村柳人家;也到过塞北大漠,看那西风黄沙,听塞外民歌,学一曲便唱到涯。
二人虽算不得有勇有谋,算不得侠义无双,更称不上武艺卓绝。
这番飘荡便是白驹过隙,恍惚间几年光阴便过去。
这光阴间,二人不名传百世,却也闯下一段江湖佳话,也不是默默无闻。
兜兜转转,二人又回到那相遇的东北城,正又是春暖花开时,风扶弱柳日。
二惹上那童牛顶,环望那熟悉的春景,相视一笑,虽有千言万语,却无从起。
古山倒上老酒,还是那间老酒馆的酒,人没换,酒香还在。
还是那把奚琴,琼玉轻轻握住琴弓,二人不约而同地望向远空,人是那人,景是那景,酒还是那酒,二人却已不是当年的心性。
沉默良久,琴声飘然而起,仍旧是时而幽远,时而激昂,红唇轻启,如珍珠敲打玉盘,又如幽夜泉流,清婉动人,却没有那铿锵不输的豪气。
“曲不是那曲了!”古山缓缓开口:“姑娘唱这曲,也再合适不过。”
琼玉微微一笑,轻抿了一口杯中老酒:“再合适不过。”
二人静静喝完,皆各自转身离去,再没回头。
据那琼玉继续行走涯,只是不知是江湖中的涯,还是心中的涯!
酒馆中沉寂良久,“这故事可抵酒钱否?”林至君笑道。
老掌柜笑笑起身,没有话,将早已打满酒的葫芦递给林至君。
林至君微微一笑,出了酒馆,牵上骏马,缓缓离去,只留下马蹄踏石的声音还依稀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