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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孝贤决定撤出战斗,全力向登州港逃命之后,马上向其他各舰发出了旗语指令,但是想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来历不明的敌舰,已经牢牢的缠住了他们,各舰想要脱身都不容易。再打下去,用不了一个时辰,各舰便会相继崩溃,突围已经半刻也拖延不得了。
“信王殿下万岁,望诸君日后尽忠报国,兄弟先走一步!”朝辞号突然传出了奇怪的旗语,然后便不顾自身情况,直冲向了敌舰密集区域,在海面之上搞起了决死冲锋。
朝辞号的冲锋起到了很好的效果,因为它的横冲直撞,敌舰也不得不调正规避,一下子让被困的各舰全都解脱了出来。而且朝辞号引出了敌军埋伏在后面的杀招,敌军并不是只有十余艘战舰,他们足足有近三十艘大吨位的战舰。可惜朝辞号过于突出了,瞬间便成了十余艘敌舰的靶子,所有的火炮全都瞄准了它。
数百门火炮同时开火,朝辞号如同暴风骤雨中的一叶孤舟,在冲天的白浪中苦苦挣扎,脆弱的船体接连遭到重创。朝辞号并没有创造奇迹,在万弹攒射之下,舰体上很快便木屑纷飞,主体结构开始出现崩裂分解。李孝贤看不到舰上的具体情况如何,但是朝辞号留下的波纹里,已经全是昏暗的污迹,甚至还会有残肢和水兵的尸体。
已然无望的朝辞号并没有放弃,它的桅杆上依旧高高的飘扬着战旗,舰首的火炮还在奋力的怒吼着。终于在冲击了数里之后,一发重炮的炮弹正中朝辞号舰首水线,朝辞号快速进水下沉,不可避免的消失在了海面上。
朝辞号用自己的沉没,为战友们争取到了喘息的机会,带伤的各舰趁机调整了编队,开始向祖国的方向突围。不过朝辞号争取到的机会,并没有让登莱水师取得优势,随着它的离去,登莱水师变得更加薄弱。敌军到是显露出了他们全部的实力,三十余艘吨位在千吨以上的巨大战舰,四散着开始了对登莱水师残部的全力绞杀。
“全速前进,向登州猛冲,会有人来接应我们的!”敌军的战舰足足是自己的六倍,李孝贤已经不做再战的考虑了,他现在只能做的只是快逃。好在商船已经跑出去了,他们肯定会向登州报警,登州的钢铁舰队,虽然没有大将坐镇,但也肯定会出海接应他们的。
“提督,风向不对啊!”刘成给出了一个让人绝望的答案。
风帆战列舰航行,全靠风帆助力,风向不顺,也可以通过调节帆位借力。可登莱水师面临的问题却无解,他们不是风向不顺,他们根本是在顶风前行。调节帆位,船到是也能走,可是速度上却大大打了折扣。
“今日丧师辱国,我有何面目再见信王殿下啊!”李孝贤近乎绝望了,而且他非常的憋屈,打了快一个时辰了,他连对手是谁都没弄清楚。
李孝贤近乎绝望之际,陈天荣坐镇的千里号却突然飚了。陈天荣连个旗语讯号都没发,突然转舵,掉头迎着敌舰编队便冲了过去。陈天荣亲自掌舵,千里号完成了非常飘逸的走位,然后火力全开,以一舰向近三十艘敌舰发起了进攻。千里号结连重创两艘敌舰,借着风力,如同小霸王一样,把众多敌舰全都给打的没了脾气。
李孝贤的心头又有希望,可希望刚刚升起,绝望却再次袭来。强悍如赵子龙的千里号,居然被一门舰尾炮终结了它的辉煌,一发磅数不是特别大的小炮弹,全凭运气命中了千里好的左舷。这是一发已经超出了有效射程的炮弹,在所有人眼里都不算什么,敌人也并没有任何的期望,但是千里号的左舷舰艇却出现了崩解的情况。双方的舰船都停止了射击,木料崩断的“咔咔”声,似乎响在每个人的心底。\0
以一己之力重创敌军两艘主力战舰的千里号,就这么被一门小小的舰尾炮重创了。千里号的舰体已经倾斜,但是陈天荣以下的全舰官兵都没有弃舰,他们利用最后的时间在努力的射击着,他们珍惜自己最后时刻的每一秒钟。陈家是海盗世家,何苦给予他们的荣耀让他们不能后退,海盗的很辣也让他们绝不服输。
“啊……传令各舰,分散突围,一定要给登莱水师留下一个种子,给陈将军报仇!”李孝贤回望沉没的千里号,然后他便看到了让他心碎的一幕。
缓缓沉没的千里号,桅杆还有一点点露在海面上,上面抱着一个人,望远镜里也看不清是不是陈天荣,但是可以看清这个人不是在求生。这个一只手抱着桅杆的人,正在奋力的挥舞着一面血红色的战旗,那面战旗的意思是——血战到底,致死不休!
李孝贤是水师提督,他不能如同一勇之夫一样,掉头去找数倍的敌人去拼命,所以他要竭力突围,给登莱水师留下种子。现在转身拼命没有意义,但今天的血仇一定要报。登州的军港里现在便有十余艘钢铁战舰,只要能够回去,他们马上便能再来报仇雪恨。为了将来,为了报仇,眼下必须要忍耐。
“传令给明月号,让他们务必突围,不得做任何停顿,这是命令!”李孝贤又特意命人给明月号传递了旗语。
陈家老二陈天耀正在明月号上,千里号沉没,陈天荣必然不幸,李孝贤怕陈天耀忍不住,掉头回去拼命。李孝贤想的多余了,因为陈天耀已经先陈天荣一步去了。在激烈的交火中,陈天荣一直坚持在甲板上指挥战斗,结果一节炮弹炸飞的木刺,击中了他的太阳穴,登莱水师元老陈天耀当场阵亡。
因为朝辞号和千里号的牺牲,登莱水师残余的四艘战舰,最终摆脱了敌舰的追击,但也均受重创。李孝贤甚至没能把战舰带回登州,在威海便不得不停下了脚步。万幸威海也是信藩海防重镇,不然登莱水师必遭全歼。自己伤势也不轻的李孝贤,在桃花潭号的甲板上嚎哭了许久,这是信藩立国未有的惨败啊!
何苦再次见到李孝贤的时候,李孝贤头上缠着纱布,胳膊也给吊了起来,不能说是浴血,也是一身的征尘。李孝贤哭诉了舰队的遭遇,更告诉了何苦,信藩水师两大元老,陈天荣、陈天耀兄弟全部阵亡。何苦一直很平静,安慰了李孝贤,也安排了陈家兄弟身后的哀荣,然后又特别平静的听取了五军都督府的详细战报。
此战,登莱水师朝辞号、千里号两艘战舰沉没,明月号、桃花潭号、翠柳号、金樽号四舰重伤,已无修复的可能。水师准将陈天荣、水师准将陈天耀、水师上校李成业、水师上校韩光忠、水师上校赵文昭、水师上校刘成、水师中校齐守业等等三十余名将校军官阵亡,上尉以下官兵、中下级军官阵亡九百余人,堪称立国未有的惨败。
“哈哈哈……好,好的很!全航线停运,所有舰船出海,给老子把他们找出来!第一舰队进入战时状态,发现目标立即出战,给老子宰了他们!此仇不报,老子誓不为人!”何苦狂笑了五分钟,然后便不管不顾的下达了报仇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