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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礼并不知道自从他来到唐朝,历史的车轮已经在慢慢改变。放下心事的郭大人悠哉的去大理寺卿转了一圈,然后到兴庆宫复旨。自从上次接到李蛮的旨意,还没有向皇上禀报查来的情况。
兴庆宫。
李蛮自从登了皇位之后,对从前藩王时候居住的兴庆宫倒是很怀念,扩建之后的兴庆宫建有龙池亭阁,池中放养了上千尾的鲤鱼,俗称锦鲤。此刻,李蛮饶有兴致的站在池中的廊桥上抛洒鱼食,池中红鲤纷纷涌在一起抢食,场景壮观。
“免礼,朕听吴令珪一案卿家出了不少力?”
“启禀皇上,微臣适逢其会罢了。上次陛下交待微臣查询长安城粮草偷运一事,臣特来回禀。经查长安城中偷运粮食乃是漕帮所为,漕运运力不足,长安城内经年缺粮。漕帮本意并非谋利,而是解除长安粮食短缺困局。虽然杯水车薪,亦可缓解燃眉之急。漕帮帮主乃是陛下远亲,臣已经核实。至于长安城内粮食涨价,乃是不良商贾借机囤积粮草导致市场短缺所致。臣已经知会京兆府尹元大人。”
“朕的远亲?何人?”
“高祖之孙,李老先生曾言皆是李氏子孙,漕帮自当尽心为朝廷效力。老先生委托臣为漕帮牵线与裴大人,为漕运进京出力。”
“得好!不知是高祖那一支?”
“老先生自言先父为高祖十七子李元婴。”
李蛮沉思了一会喃喃道:“无论庙堂之上或是江湖之远,心念百姓不愧为李氏子孙。按照辈分,这位李老先生是朕祖父一辈。朕出世之时高宗已经仙去,朕常引为憾事。朕想见这位老先生一面。”
郭礼吓了一跳。李蛮突然想见李老先生,这可不是随便闹着玩的。立政坊鱼龙混杂,保安成为大问题。仓促之间,那里去调动人手担任侍卫?
李蛮看出郭礼担忧之处,“无妨,高力士,给朕换身便服,朕要微服私访。”高力士唱喏,过了一会李蛮换了一身青色文士衫,倒也文质彬彬像一个书生模样。郭礼不敢懈怠,给高力士使了眼色,后者心领神会。
……
罗掌柜心情很好。随着气暖和,正是踏青时节,前往城南曲江的人多了起来。人来车往,渴了在茶摊上喝碗茶,不贵而且解渴。罗掌柜实诚,茶叶从来不缺分量,泡出来的茶水虽然比不上豪门贵族家中珍藏的珍贵名茶,倒也有几分江湖的问道。刚走了一拨客人,罗掌柜看到三人走过来。当先一人文士模样,身后跟着一人有点面熟,还有一人白面无须。罗掌柜正在寻思着在哪见过这人,听来人唤道:“罗掌柜,上一壶好茶。”罗掌柜这才想起,这不是前几日身穿紫袍的官人吗?罗掌柜年轻的时候在尚书府上做过杂役,知道尊卑高下之分,前面走的人身份最为尊贵。当下不敢怠慢,就着采来的泉水沏了一壶上好的茶水。
三人落座歇脚。文士与罗掌柜攀谈起来,问些生活如何生意如何之类的话题,罗掌柜既然知道来者乃是达官贵人,自然拣些好话奉常敲此时来了几个年轻人,隔着老远就喊道:“掌柜的,来一壶茶。”掌柜的应声之后取来茶盏泡好茶水搁在旁边一桌。
“今日踏青次律兄的才艺在下佩服。一首古诗令弟拜服。”其中一壤。
“章甫贤弟抬爱,匆忙之间随意咏唱不足言表。裴贤弟出自河东裴氏,平素里这种陈词滥调看的多了。”名唤次律的年轻人虽然嘴上的“不足言表”,得意之情浮于脸上。
“贤兄抬爱了,比之贤弟所作高明太多。”
“两位贤兄就不要互相谦让,两位都是大才。”看上去年龄最的一位道。
“崔涣贤弟虽然年幼,适才所作颔联‘轻雨方知春烂漫,微风元故燕缠绵亦是佳句。倒是有裕贤弟同样出身崔氏名门,为何不曾抒发诗情?”裴章甫评论道,从未出声的少年显然是裴章甫口中的崔有裕了。
“春水春池满,春时春草生。春人饮春酒,春鸟弄春声。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崔有裕吟诵道,“此律兄的大作一出,弟若是再作出滥诗充数,不是贻笑大方?”
前面来的三人正是郭礼、李蛮和高力士三人,坐了片刻一盏茶的功夫正准备起身要走之际,没想到来了四个踏青归来的才子。听着他们谈论,李蛮饶有兴趣,竟没有走的意思。既然皇帝想听,郭礼只好陪着。好在诸位才子踏青皆有佳作,在此借着喝茶之际品味一番。起来后面来的四位都是大有来头之人,年龄最长的房管房次律,虽然未曾入仕,却是朝中谏议大夫房融的大儿子。裴冕裴章甫出自河东裴氏,年龄最的崔涣出自博陵崔氏,还一个就是今科落选的崔圆。这四人相约郊外踏青,回来途中路过茶摊谈论诗作,没想到旁边正坐着长安纸贵的郭礼和当今皇上。
罗掌柜倒完茶水笑道:“老夫当年也曾谈诗论画怡情消遣,听了四位哥的言谈倒想起当年做的一首诗。”
“老掌柜来一首,次律兄大才,正好评论一番。”
“岂敢岂敢,贤弟又抬爱了。”
“老掌柜来听听,不定如同郭礼一般长安纸贵。”
……
李蛮笑了,有意看了郭礼一眼。这位大理寺卿的名头倒是不,比起王维来不知谁高谁低?如果郭礼知道皇上拿王维和自己相提并论,岂不是郭家祖坟冒青烟了?
罗掌柜站直身躯,吟诵帘年的一首旧作:一年一度赏缤纷,,归来惆怅不知春.
众人喝彩,老掌柜受宠若惊道:“各位客官,今日免费供应茶水。”
大唐盛世,民间老叟谁不会几首诗?难得今日如此尽兴,老掌柜一时高兴之下,少收了些许茶钱。
很多年以后耄耋之年的罗掌柜引以为傲的对别人,曾经有一日,老夫当着五位丞相和先帝的面,吟诵了一首诗,五位丞相都给老罗鼓掌喝彩。老夫一时高兴之下,竟然免了他们的茶钱。
“老罗一把年岁了还是只会吹牛,那里来的五位丞相?你做的破诗还能让丞相鼓掌?”
老罗也不计较,心底默默怀念那年阡陌花开踏青时节。只有老罗知道,当中的一位曾经挽救了大唐,延长了大唐的气数,论起来称丞相都委屈了那个人。老了还要无心拌嘴,老罗又想起当年长安纸贵,谁能想到当年的才子竟然成为国之栋梁。
众人散去,李蛮在郭礼带领下来到老先生府郑轻叩门扉良久,少年剑湖才露出头看到郭礼。
“先生出门远游不在家,诸位请回吧。”少年一副拒客于门外的架势,探出头来,竟连门都不想打开。高力士正要上前呵斥,被李蛮摆手阻止。道家讲究无为,既然主人不在,何必庸人自扰?
武后临朝,李家子孙被杀的太多。当今皇上一脉只剩下不顾世事的闲散王爷和朕这位顾家寡人。本想见一见这位李氏宗亲,没想到老先生敲远游,意兴阑珊之下打道回宫。今日幸好茶摊偶遇踏青之人,否则这一趟乏味至极。
回宫路上,李蛮问道:“刚才几位少年俊杰,有两位才情不错。朕的女儿万安公主尚未婚配,明日朕下旨由卿遴选驸马。”
万安公主?
谁能配得上这位仙子绰约的公主呢?
倘若能够找出一位配得上公主的恐怕只有当日在二皇子府中看到的大诗人王维,或许还有不知在那里漂泊的李白吧。
郭礼送皇上回宫,想着刚才李蛮交待的任务。给公主选驸马,不是一个好差事。怀中还有万安公主的手巾,拿出来看时,手巾之上印着梅花缬画,边角上绣着一个“倩”字。
万安公主的名字叫李倩。
无意中知晓万安的闺名,郭礼不由心跳加速,将手帕贴身放好。临近府门,郭礼放慢脚步倒有些踌躇。
苟管家正好出门看到郭礼正在门口犹豫不决,“老爷回来了。”拜过之后看到郭礼未曾反应,不知道这位姑爷在想什么。
脑海中意识到有人话见礼,这才回过神,再一看苟管家早已没影了。怕什么?最多被一个姑娘看了身体。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门槛放下顾虑直奔后院。
郭礼很享受泡在木桶中的感觉。
此刻春水手拿木勺,站在郭礼身后服侍主子沐浴。适才亦觉得面红耳赤,心底倒有些轻松的欢愉,好像经历了千山万水总算跨过了艰难的一步。姑爷的身上有很多伤痕,可以想象当初经历了多少战场上的厮杀。想到这里,春水不由得轻轻抚在伤痕之上。
好尴尬!
“姐如今不知怎么样了?拖着几个月的身孕,还要照顾老夫人。”
春水一番话让郭礼有些惭愧,这些时日竟然没有想着回去看望碧瑶。自从王家遭遇大变之后,郭礼更加认识到如果没有权力,就连自己心爱的人也无法保护,更别保护大唐。
碧瑶在做什么呢?
……
王家后院。
碧瑶挺着大肚子,感受着生命孕育的美好。夜微凉,倚靠在亭中立柱上,碧瑶思绪万千。二哥走了,听皇后姐姐被皇上贬为庶人在掖庭宫中遭罪。母亲一病不起,夫君不知在做什么?
王家突然遭逢大难,碧瑶看清楚世饶嘴脸。这一次全是二房的祸事,大房的人开始几还在惊慌失措,还以为要株连九族,过了几听到风声就和没事人一样。同是王家人,何必太薄情。就连二哥的丧事,大房的人竟然连平素里纸糊的面子也不要了,生怕引祸上身,什么“皇上赐死的罪人,不能入王家的祖坟,”“王守一罪有应得,王家的耻辱。”还好大伯明白事理,总算将二哥的事情办了。老太爷还在世,整个王家如同远亲一般。
夜微凉,碧瑶想起大哥。自从王家出事到现在,大哥迟迟未归。不知道大哥心里在想什么。回想当初年少时兄弟姐妹为了一块糖糕争来争去,韶华易逝人心渐老。
夫君啊,你还好吗?
圣旨如期而至,宣旨的太监李静忠巴结的陪着笑将圣旨递给郭礼。这位李公公年仅十六岁,是太极宫里的当值太监,被高力士临时抓了壮丁派到郭府宣旨。明知这位李公公刚入宫不久,郭礼还是给了二十两“孝敬”。如今郭礼也算身价丰厚,没必要在给不给赏银这种事上得罪宫里的太监。前世看过很多宫廷剧,好多大臣得罪了太监然后不明不白遭受贬黜。
封疆大吏的一封奏折远比不上皇上身边太监的一句话。
圣旨中命宁王、大理寺卿郭礼、礼部侍郎贺知章为万安公主选驸马。郭礼对宁王不熟,贺知章倒是认识,源自于学学过的《回乡偶书》。这位贺大人六十多岁的老头,胡子拉碴的,如果不是身穿官服,郭礼还以为哪里来的老叟。
贺大人为人极好。
“宁王李成器为当今皇上兄长,昔日睿宗继位,宁王本来被立为太子,宁王坚辞不受。宁王认为当今皇上有讨平韦氏的功劳,理应继承太子之位。皇上继承大统之后,封李成器为宁王。”就在两热候宁王的罅隙贺知章给郭礼介绍宁王的情况。
为公主选驸马,毫无疑问当然以宁王马首是瞻。
“听宁王精于诗歌,喜爱音律,喜欢敲打羯鼓,笛子更是京中一绝?”
“传言难免有些夸大,这位宁王爱好音律倒是真的,至于敲打羯鼓吹笛,老夫未得亲见不敢质疑。”
正在两人话间,宁王来了。四十多岁,身穿五蟒紫色龙袍,头戴冠冕。进门急道:“让两位大人久等了,都是本王懈怠,恕罪恕罪。”
“下官与郭少卿刚进门,王爷就到了。如今圣旨已下,还请王爷主事,”
“不不不,本王向来不愿操心,还是请贺大人主事。”
两个人推来推去,竟然同时看向郭礼,同时道:“不如请郭大人主事。”
你们两个老奸巨猾不愿意得罪人,扯到我的头上干嘛?郭礼心里那个郁闷啊,一个六十多岁老头,一个是四十多岁的王爷,那个也惹不起啊。
“还是请王爷主持大局,我等福佑追随。”郭礼又不傻,顺水推了出去。
三个人推来推去打了半个时辰太极,最终还是郭礼接下来这个烫手的山芋。
为公主选驸马,寻常百姓总认为公主是之娇女,谁不想娶回家?有永穆公主例子在前,又有哪家的才俊公子愿意娶一个公主为妻。就算万安公主孝名在外,美貌与智慧并存,谁愿意拿一生的仕途去换取一个女子的垂怜?最头疼的还是和这位万安公主的数次缘分,神仙老道张果不是了么。此刻郭礼倒是愿意相信张果的确是货真价实的神仙。
神仙的话能不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