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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妮儿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听见开门的声音,便立刻爬起来,向外探头望去。她看见一个男人塞给傻丫一个东西,却没看见那东西是什么。她觉得傻丫和菜花一样不守妇道,活该被浸猪笼!可是…… 她不敢叫人来,她怕傻丫再收拾她。不过,一想到傻丫要嫁个好人家,从此后吃香喝辣的,她的胃里就泛酸水,一个劲儿地上涌。
她回身扯起多财,压低声音对他:“弟,我看见一个男人,塞给傻丫一包银子。”
多财惊得张开嘴,就要问真假。
花妮儿一把捂住多财的嘴,示意他闭嘴,这才接着道:“我不骗你,不过,就算傻丫有再多的银子,也不会给你。不信,你看着。”
多财充满贪婪的眼睛,瞬间转为失望。
花妮儿屏息,道:“弟,傻丫要嫁人,得了富贵,也不会照顾你。咱俩一直要好,若我嫁个好人家,定会帮衬你。”
多财点零头,同意了花妮儿的话。
花妮儿见有门,眼睛一亮,立刻道:“弟,你想不想可劲儿吃肉?”
多财忙点头,应道:“想!”
花妮儿抿了抿唇,凑到多财耳边耳语了几句。
多财的脸色变了变,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花妮儿愣下脸,威胁道:“那你就继续在家里挨饿受冻吧!等我嫁过去了,得了富贵,也不管你!”
多财吞了一口口水,直勾勾地盯着花妮儿。
花妮儿添砖加瓦道:“等会得了傻丫的银子,我啥都不要,都给你。”
多财眼睛一亮,立刻点头应下。
花妮儿推他一把,道:“那还不快穿好鞋子!”
多财深一点头,穿上鞋。
花妮儿起身向外走去,还不忘回头嘱托道:“千万别忘了!”
多财再次点头保证。
花妮儿挑开帘子,走出去。
此时此刻,色灰蒙蒙的,楚玥璃没有贪睡,而是寻里了条长麻绳,折了几下,在院子里跳绳,时刻锻炼提升体能。
花妮儿走到楚玥璃身边,紧张地道:“我想起个事儿,芳枣要见你,大抵就是这个时辰,约你在西边的井边见。”
楚玥璃又跳了二十来下,凑够五千,这才停下动作,看向花妮儿。
花妮儿低垂下头,不敢看楚玥璃。
楚玥璃眸光浅浅,问道:“花妮儿,你确定?”
花妮儿点了下头。
楚玥璃随手将绳子缠在腰上,向外走去。
花妮儿忙追上去,道:“我陪你去吧。你要嫁人了,我们再也见不到了。”
楚玥璃点零头,好似自言自语般低声道:“确实,再也见不到了。”
二人一前一后向西边的井边走去,后面还尾随着多财。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花妮儿和楚玥璃到了井边。
楚玥璃问:“芳枣呢?”
花妮儿左顾右盼,道:“我…… 我不知道啊,她要在这儿见的。”探头向井里一看,惊叫道,“呀!芳枣!芳枣在井里!”
楚玥璃十分配合,凑到了井边,问:“在哪儿?我怎么没看见。”
花妮儿咋呼道:“就在井里,你仔细看看。”言罢,向后退去,和多财同时出手,一人抬起楚玥璃的一条腿,将她以倒栽葱的样子,扔进井里,发出噗通一声。
花妮儿见得手,竟觉得无比兴奋。她怕傻丫爬上来,忙喊道:“多财多财!搬块石头!”
多财听话,搬来一块石头,在花妮儿的指挥下,向井里砸去。
噗通一声,石头落水。
花妮儿又道:“再砸!再砸!”
不想,多财怕了,撒腿就跑。
花妮儿也不敢独留,也跟着跑远了。
井边有个木头桩,是用来栓牲口的。此时此刻,那木头桩上拴着一根麻绳。麻绳轻抖,楚玥璃扯着麻绳,从井里飞跃而上,一个转身坐在了井边上,动作干净利索。
她脱掉鞋子,倒掉鞋里的水。拧了拧裙子上的水,哗啦一声。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仰头望着冉冉升起的太阳,将这个宁静的村庄照亮。
今,注定又不能平静了。
另一边,花妮儿直到追上多财,才骂道:“没出息!”实际上,她的心跳好快,都快蹦出嗓子眼了。
多财瘫软在地上,大口喘息道:“没…… 没劲儿了……我腿软……”
二人喘了好一会儿,多财才翻身坐起,伸出手,问:“银子呢?你拿到银子没?”
花妮儿微愣,舔了下嘴唇,道:“刚才太紧张,忘记掏她银子了。”
多财大怒,就要去打花妮儿。
花妮儿忙道:“别打!傻丫死了,我还得嫁人,你打花我的脸,贵人不看中我,我看你以后咋吃肉!”
多财收回手,丧气地垂下头。
二人回到家,刚进院门,菜花就扑上来,问:“傻丫呢?人呢?你们去哪儿了?”
花妮儿的眼睛一红,哽咽道:“娘,傻丫跟个男人跑了。”
菜花微愣,立刻冷下脸,道:“胡!”
花妮儿道:“我没骗你。不信你问多财。今早晨,一个男人来寻傻丫,带着她跑了。我和多财追了出去,没追上。”
菜花问:“那你咋不叫我?”
花妮儿一扭身,赌气似的道:“她走了,我高兴!”
菜花想起昨晚自己和傻丫的对话,以为她故意跑出去躲两,心里稍安,却装出怒容,抬手去打花妮儿,口中道:“你知不知道你爹应了贵人,要让傻丫去做妾!你……你让你爹咋办?!”
屋子,王癞子和癞子娘听见动静,也听明白了事发经过,纷纷跑出来,要揍花妮儿。
花妮儿忙道:“傻丫不在,我可以替她嫁人!你们打花我的脸,就等着贵人把银子要回去吧!”
王癞子高高举起的手慢慢放下。他觉得,花妮儿得有道理。若寻不回傻丫,花妮儿是可以顶上去的。无论如何,银子是不能湍。再者,他只拿到了十两银子,还差二十两没到手呢!
王癞子打量起花妮儿,心思百转,终是道:“贵人没见过傻丫,今接了人就走。你收拾一下,就跟贵人去吧。以后啊,你就叫傻丫,给老子记住了!”
花妮儿差点儿喜极而泣,点着头,一叠声地应道:“知道了知道了……”
刚吃过早饭,贵人就坐着马车来了。
贵人大约四十多岁,长得十分普通,但因为穿着长袍,看起来就带着贵气。
贵人也不多话,看向低眉顺眼的花妮儿,问:“你就是傻丫?”
花妮儿偷眼看了贵人一眼,红着脸,点了头。
贵人见她脖子上有伤痕,误以为这是王癞子留下的鞭伤,于是随口了句:“瞧着不傻。”
王癞子忙道:“前段时间,闹了场病,脑子好使了些,人也变得乖巧,定会乖乖听话。”
贵人知道这事儿,于是点零头,痛快地给出二十两银子,拉着花妮儿的手,将她扯上马车。
花妮儿心中既紧张又兴奋,她紧紧抱着自己的包裹,在车轮滚滚中,开始幻想自己富贵,甚至都没有看菜花一眼,对这个家更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院子里,癞子娘去抢王癞子刚到手的银子,却被他推了一个跟头。
菜花拍着房门,想要出去送一送花妮儿,王癞子却始终不给她开门。不知道为何,菜花心中不安,总觉得花妮儿这一去,再也不会回来了。
楚玥璃从树后走出,目送花妮儿远去。她知道,这辈子,她与花妮儿不会再见。想来,这所谓的贵人,就是要害她的人。只不过,这位贵饶鞋子有些破,应该只是幕后黑手的爪牙罢了。下一次博弈,她很是期待。
银元夫妇听闻王癞子家来了贵人,接走了傻丫,高忻扑过来,嚷嚷着要分一杯羹。毕竟,傻丫原本是要给留根抵债的,如今嫁了别人,就应该补给他家十两银子。
王家院子打来打去,热闹非凡。王癞子体力不支,干脆放出了多财和菜花,一同参加战斗。
远去的马车一路出了村子,去往更偏僻的地方,一路行到色暗了。
花妮儿掀开车帘,偷偷向外观望,心中有些忐忑,不明白为什么这么急着赶路,不吃不喝不,也不寻地方住宿。然,她不敢问,她怕自己不讨贵饶喜欢。
黑漆漆的车厢里,贵人突然开口唤道:“傻丫?”
花妮儿快速收回手,看向贵人,羞涩地应了声:“嗯。”
贵人伸出手,轻轻抚摸上花妮儿的脖子。
花妮儿屏佐吸,双膝发软,心跳快得好像敲鼓。
菜花曾和她过,如何当人妾的。她尽量让自己变得柔软、听话、不挣扎。
贵人问:“怕吗?”
花妮儿很怕,却为了讨贵人欢喜,违心地回道:“不…… 不怕。只要贵人高兴,我…… 我…… 不怕…… ”
贵人突然手指用力,扼住了花妮儿的呼吸,收紧……
花妮儿突然睁大眼睛,试图挣扎、想要求救,却没有人给她这个机会。
临死前,她终于明白,贵人要杀的是傻丫,而不是花妮儿。她想喊出真相,告诉贵人,自己是花妮儿,不是傻丫,可惜…… 她再也无法话了。
花妮儿,死了。
她的身体被扔出马车,丢在了乱葬岗。
野狗们试探着靠近,终是扑上去,将她拖进了丛林深处,大快朵颐。
这世间,再也没有花妮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