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抗御的原因,域名改为dsyq.org/感谢收藏^_^
久病成良医这句话是有据而来的,而钟青叶更是从死人堆爬出来的人物,两方结合之下,要出齐穆此刻的情况并不是什么难题。【】
其实不单单是她,傅彦、齐墨和齐玉也都心知肚明,齐穆的神色太过颓败,脸色惨白更是多了一层灰色的死气,将整个人上去就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气息微弱的仿佛一丝游线,稍微重一点的风都能吹断了他。
都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他还想要做什么呢?
齐穆显然是没有精力来告诉她来,而傅彦的脸色也根本不屑回答她的疑问,钟青叶奈,只好和齐墨齐玉一起跟在两人的身后,出了千荷居,远远朝后院走去。
后院,昨年只见到翻滚而起的泥土,而现在却种上了不少植物,叶大身矮,似乎是些没见过的庄稼。钟青叶一边走一边打量,意间听到齐玉在身边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他叹的那样轻,让钟青叶几乎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回头他却只见他目光留恋在那些植物上,眸色太过复杂,反而不出到底是什么情绪。
穿过了小园子,钟青叶抬起头,见不远处的小坡上那两座莹坟,突然就明白齐穆想做什么了。
还是那座莹坟,一堆黄土高高垒起,四周的坡地绿草翠嫩,坟墓堆上却黄土干净,没有丝毫植物的生长,一杯黄土立在充满生命力的绿色,越发显得凄凉和颓殇。
莹坟前是一块普通石料的墓碑,墓碑上既姓名也生死年月,只有一朵清丽的色莲花镌刻而上,透出的,是只有那个故事的人才能明白的情谊。
钟青叶微微蹙眉,下意识的转头去十米外的另一座坟墓,和莲姑娘的坟墓没什么区别,黄土上也没有生出半点植物,孤零零的立在那里,比起众人簇拥的莲姑娘的坟墓,越发显得悲凉比。
那是齐墨和莲姑娘的生母,娴妃胡氏的坟墓。
这一点,齐墨知道吗?他知道自己的母亲就葬在距离他十米的地方吗?
钟青叶如此想着,转头便去齐墨,却只见齐墨目光沉沉,含着她从未见过、也不容易被发现的悲恸和复杂,一动不动的着莲姑娘墓碑上的莲花,仿佛根本就没注意她的注视,也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生母就葬在一边。
钟青叶的心里微微一揪,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但就是觉得不舒服。
齐墨的眼光太过深邃,虽然她知道能接受这种目光的人已经化为一堆尘土,她也知道自己不该有这种不舒服的情绪,毕竟葬在眼前黄土下的,也算是她的妹妹。
可是,心若能自己掌控,她,齐墨,齐穆,莲姑娘更甚至是娴妃胡氏,又如何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钟青叶微微张开唇,悄声息的吐出一口轻气,不动神色的握了握齐墨放在自己腰间的手,齐墨依然没有转头她,可是他的手,却在声息间握紧了。
“大哥。”齐玉的声音突然响在旁侧,钟青叶一侧头,才发现他的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朵莲花。
莲花开放的正好,根茎细长,花朵硕大,粉嫩的花瓣柔软而娇媚,一层层绽放来开,有清冽而妩媚的香味扩散,花瓣或粉或白,团团簇拥着心金黄色的蕊,清丽的让人心生圣洁,端端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植物。
齐玉将莲花递到齐穆面前,在到莲花的一刹那,齐穆浑浊晦涩的眼睛分明亮了不少,颤颤巍巍的手勉力抬起来,从齐玉手接过那朵莲花,小心翼翼的模样让人心发涩。
他一瓣一瓣的抚摸那些娇嫩的花瓣,几乎是用尽了一生的细心和怜爱,龟裂的几乎泛出血液的皮肤,在柔软鲜嫩的花瓣的衬托下,越发显得苍老丑陋。
齐穆似乎也感觉到了,本能的将手往衣服里缩了缩,好像眼前面对的不是一朵莲花,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不愿意让那人见他颓败可怖的模样。
傅彦不下去了,侧身走到他面前,屈膝跪在地上要想接过他手的莲花,“皇上,让奴才来吧。”
他也只有在齐穆面前的时候,才会自称为奴才,就像他说的,一人不侍二主,他的命,早已经和齐穆连在了一起。
齐穆吃力的摇摇头,轻声道:“她不喜欢别人碰她的莲花。”
傅彦哑然,手指垂落下去,犹豫了好一会才缓缓应了一声,从地上站起来,规规矩矩的站在他身后。
齐玉垂着头,不清楚表情,而齐墨更是从头到尾脸色如冰。
钟青叶皱皱眉毛,拉开了齐墨的手,缓步走到齐穆面前,伸手从他手指间拿走了那朵莲花,语气淡淡的道:“既然莲姑娘不喜欢别人碰她的花,那你不也是别人吗?”
清丽的花,被钟青叶拿在指甲,柔嫩对上白皙,一样的轻逸动人,美丽不可方物。
傅彦脸色一怒,上前压低了声音怒道:“睿王妃,你在说什么?莲姑娘所说的别人当然不包括皇上!”
“是么?”钟青叶轻笑了一声,莲花嫩绿的在她指尖微微旋转了几分,花瓣上尚未来得及落下的水珠稀稀拉拉的飘出来,落在她黑墨的发上,晶莹如同水晶。“是与不是,想必齐穆会比我清楚。”
傅彦脸色更怒,刚想说话,却不防齐穆毫情绪的开口道:“傅彦,你下去吧。”
傅彦一愣,顿时就急了:“皇上……”
“下去。”齐穆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毫不犹豫的打断道,声音虽然虚弱,语气却不容反抗,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隐隐有了过去身为帝王的几分霸气。
傅彦脸色犹豫,踟蹰了好一会,还是不敢违抗齐穆的命令,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了一声,又对钟青叶冷冷的了一眼,像是警告一样,这才转头朝山坡下走去。
齐穆坐在木质的轮椅上,头斜斜的歪靠着,模样十分难,他的脸色也是死灰的,原本黑亮如曜石一般的眼珠早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神采,灰败沉沉,鲜明的透出死亡的味道。
他一动不动的着钟青叶,若不是胸口微微起伏,几乎就和死人没什么区别了,钟青叶也不动,随他着,嘴角噙着抹笑,像是悲悯,又像是嘲讽。
好一会,他突兀的笑了一声,笑声极为难听,和乌鸦的哑叫般透露着不详,缓缓道:“是啊,或许对她来说,那个别人……指的就是我。”
“我争了一辈子,恨了一辈子,抢了一辈子,也爱一辈子,可是到最后……却还是她的‘别人’。”
齐穆哀哀的笑,目光从钟青叶身上挪开,转到那座墓碑上,目光绵长而深刻,渐渐有晶莹弥漫而出,不知是怨恨,还是奈。
钟青叶了一眼齐墨,齐墨并没有她,只是一动不动的注视那座墓碑,好像从走到这里开始,他所有的心神都被那座平淡奇的墓碑吸收过去了,什么人,什么事,再也不能分离他半点情绪。
钟青叶的心里有种恍然的感觉,让她不得不去想,若莲姑娘不是他亲妹妹,或许,今日怀着身孕站在大放厥词的人,也就不会是她了。
侧头垂目,墓碑一动不动,石面上的色莲花和她手的粉色娇莲交相辉映,恍惚间居然有融为一体的感觉。
钟青叶不喜欢莲姑娘,这几乎是一个女人的本能。可是她也法去讨厌这个女人,她是幸运的,至少还有今天这个时刻。而莲姑娘,二八的大好年华,却葬送在这一朵色莲花上。
钟青叶轻叹了一声,扶着墓碑,吃力的弯下腰身,将手的莲花插在墓碑前的土地上,远远过去,就像一片烟绿凭空生长出来的一般。
她走回齐墨身侧,伸手握住他的手,齐墨怅然回神,吃力的对她一笑,钟青叶摇摇头,并不说话。
齐穆坐着轮椅立在墓碑前,她和齐墨并肩站在他身后,身边还站着齐玉,四个人都不再说话,时间却渐渐晚了,不知不觉间,日影偏移,朝西边而去。
齐穆的开口毫预兆,说出来的话也让人难以理解。
他倏然对齐墨说。“三弟,对不起。”
钟青叶一愣,本能的以为他的对不起是因为莲姑娘的事,却听见一直没有说话的齐墨冷冷的道:“上一辈子的恩怨,不管你我的事。”
齐穆嘿嘿的一笑,又道:“钟青叶,你不怨恨吗?”
“怨恨?”钟青叶失笑又不解。“为什么呢?”
“为什么?”齐穆似乎觉得她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吃力的想要转头过来她,却最终因为身体力而失败,“你身边的男人,你的夫君,你腹孩子的爹爹,他对你隐瞒了那么多的事情,甚至有可能他到现在还……这样,你都不怨恨吗?”
他的话才刚刚说完,钟青叶就分明感觉齐墨握着自己的手紧了很多,那是一寸寸的收紧,几乎要将她的手捏碎纳入自己的掌心一般。
她定了定神,缓缓道:“齐穆,你到底还是齐穆,都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算计别人!我怨恨如何,不怨恨又如何,他已经是我的夫君,我腹有我们两人的孩子,你以为我的怨恨又能维持多久呢?”
“怨恨……那是可以维持一辈子的……”
“错!”齐穆的话还没有说完,钟青叶便毫不留情的打断了他的话。“你觉得怨恨可以维持一辈子?那不过是因为心怀怨恨的人没有得到足够的爱罢了。齐穆,你知道你这一辈子错在哪里了吗?
“错在哪里……”齐穆喃喃自语般念叨,似乎完全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又似根本不愿意去想这个问题。
“你这一生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把爱当成用来伤害的借口!”
钟青叶的话,一字一顿,一顿一刀,沉沉的落在齐穆的耳膜里,更是沉重的刺入他整个人的心房。
他原本半阖的眼眸突然间瞪大了,颓靡蜷缩的身体也倏然间僵硬停止,耳膜嗡嗡的响,意识突然如烟覆眼,整个脑一片空明。
恍惚间,他似乎又到了那个青衣卓然的少女,从初见时的灵动可人,到最后的歇斯底里,她也曾一遍一遍的哭泣,声声泣血的质问。
“齐穆……难道爱,是可以用来伤害的借口吗?”
难道爱,是可以用来伤害的借口吗?
难道爱,是可以用来伤害的借口吗?
………………
他的脑,顿时只剩下这么一句话,朦胧还有钟青叶厉声的呵斥,她说,他此生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把爱,当成用来伤害的借口!
真的是错了吗?真的是他把爱当做可以伤害的借口吗?
可是,他明明那么努力的在爱着,那么努力那么努力的,努力的连心都开始一寸寸的崩裂,努力的连心都成了碎末却依然不愿放弃……
他囚禁她,他强迫她,他威胁她……
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过因为深爱而已。
他那么爱她,怎么就变成了伤害了呢?
钟青叶只见,齐穆原本僵直的后背一寸寸的垮塌下来,仿佛一个一直在勉力支撑的世界,在最终的破碎来临之时,终于开始了最初与最后的土崩瓦解。
嗤的一声脆响,又或者从来没有过任何声息,悄然的,支离破碎。
齐穆整个人都萎顿下来,身体力的往前倾倒,木质轮椅下的滑轮受力开始往后倒退,将他整个人从跌落下来,沉沉的倒在莲姑娘的坟墓前。
齐玉想要上前拉住他,却被他周身笼罩的阴霾和死气所震惊,全身犹如僵硬,再动不了分毫,连同刚刚冲过来的傅彦,呆呆的立在了原地。
钟青叶冷眼站在他身后着,心里蔓延出别样的情绪,说不出是悲伤还是同情。
齐穆突然笑出声来,嘴里嗤嗤的笑声,越来越大,几乎可抑制,他的身体颤抖的厉害,夏日下却犹如冬日枝头的枯叶,临近死亡的颤抖。
他往前爬,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干枯的手指插入草皮,带出褐色的泥土。他是那么想要走到坟墓面前,可是身体太过乏力了,甚至连眼前都开始一阵阵的发黑,几乎不清眼前的世界。
他终于停下了动作,抱住自己的身体,颤抖的越来越厉害,钟青叶再也分不清他到底是在哭还是在笑。火一般的夕阳照得他的身形瘦小而悲呛,像一只流离的小兽,发出呜呜的吼声。
远处小屋的琉璃瓦明亮而刺目,齐穆终于跪在莲姑娘的坟墓前,脸上仍是瑟瑟地抖,面皮浮肿颤动仿佛随时都会脱落,青筋红丝的一张面目,褶皱像一条条丑陋的蠕虫在他脸上斑驳肆虐,血肉模糊,狰狞如鬼。
他极力捂住脸颊,绝望的嘶吼从指缝不断溢出,瑟瑟发抖的身体,仿佛是他强求的一辈子,临近死亡,最终犹如破碎的镜子,在耳边喀拉拉毁了一地。
傅彦的眼里流出浑浊的眼泪,一动不动的着全面崩溃的齐穆,双膝一软,沉重的跪倒在他身后。
钟青叶一言不发,脸色冷漠的像冰块一样,在她来,若不是有傅彦这么多年在齐穆耳边一遍遍的重复,齐穆不至于会到今天这个地步才明白这一切。
爱从来不是可以强求的东西,他强求的结果,不过是逼迫的莲姑娘化身成土,也把自己圈禁在一片狭隘挣脱不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齐穆好像渐渐冷静下来,身子依然颤抖,那种似哭非笑的嗤嗤声却渐渐停止了下来,他仰起头,和他以前坐在皇位上的模样别二致,钟青叶似乎听到他叹息了一声,满是洗尽铅华后的缠绵和绝望。
“千秋功名,一世葬你;玲珑社稷,可笑却君王心……”
齐穆缓缓念叨着这一句,扬起的头颅终于一点一点的垂落了下来,大串大串黑红色的血液从他的鼻孔和唇瓣滑落下来,滴在地面翠绿的小草上,迎着的璀璨的夕阳,发出瑰丽而诡异的光泽。
傅彦惊恐的扑上去,嘶吼和痛哭响起在下一秒,齐墨抿紧了唇,齐玉默默的偏过头,同是一言不发,空回响着傅彦绝望的哭泣呐喊,伴着墓碑前莲花的清香,犹如最后荡漾的镇魂歌。
钟青叶默默的着,突然想起在封后大典上自己昏迷时所做的梦。梦里的背景是极难见的赤红夕阳,如火如荼,浮云带出来的绵长云带,犹如年轻少女手五彩斑斓的丝线,明艳的惊心动魄。
光线挥洒泅染,整个世界都被蒙上了一层血红的纱。她从未见过如此红艳的夕阳,真真宛若血一般的颜色。
梦,她站在土坡上,身后是千荷居在夕阳的景色,一个男子在她面前,深紫色的衣服上绣着一朵亭亭的莲花,脸盘拢着光,五官都被模糊稀疏不分明,只能觉察出空气铺天盖地的绝望。
那梦的一切,和此刻的场景重叠在一起,竟半点偏差。
今天大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