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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本应热闹狗血的财产争夺大戏,被几张轻飘飘的纸轻易瓦解。不得不,沈煜瑾出现的时机和使用的手段确实是高明。
送走安家那些个只盯着财产不思上进的家伙,沈煜瑾那张似乎永远只有微笑一个表情的脸,微微一偏看向安月华,嘴角向上的弧度更加明显了,可是笑意却只是挂嘴角唇边没到眼里。
一直斜倚着门框看戏的安月华,被自家三舅这个“温情似水”的微笑弄得心里“咯噔”一下,收起装得好辛苦的玩世不恭的模样,老老实实站定叫了一声:“三舅。”
……
屋内,夏珝琋瞪着圆圆的眼睛,怯生生地看着满脸微笑的沈煜瑾,两只软软萌萌的爪子绞呀绞的,都快拧成麻花了。
沈煜瑾则是看着她那双紫葡萄般的眼眸走了神——像!真是太像了!就凭这双与煜琬姐一模一样的眼睛,就可以判断是月华的血脉。
沈煜瑾神游在过去的回忆里不能自拔,直勾勾的眼神却把夏珝琋吓得够呛,屁股下意识地往安月华身旁挪了挪。
这个动作终于让沈煜瑾回过了神,抬手示意随行的女助理上前,在夏珝琋不解的目光中,从她的头上轻轻拔下两根头发慎之又慎的放入塑料密封袋中,转交给男助理。
男助理仔仔细细的将密封袋放入公文包中,冲着沈煜瑾和安月华点零头,转身急步走出房间。
就在房门关闭的一刹那,没有人注意到夏珝琋的眼眸里精光一闪,男助理手中的公文包似乎不正常的颤了一颤,随后又恢复了正常。
伎俩得逞的夏珝琋心情大好,在安月华的示意下,咧开花瓣般粉嫩的嘴唇冲沈煜瑾甜甜一笑,奶声奶气地唤了声:“舅爷好!”
活了大半辈子,沈煜瑾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在一名女孩的笑容里失了神——依昔记得很多年以前,缤纷烂漫的海棠花树下,一名女神般高雅的少女轻轻地扶起摔得一身脏的泥猴,温柔地问他:“煜瑾,有没有摔疼?”
斯人已去犹忆影,海棠花开魂依旧。眼前的人与记忆中的影渐渐模糊了边界,重叠在了一起……
“三舅,三舅。”安月华将沈煜瑾从过去的回忆中唤醒,讶异他失神的模样。
“罗洁。”回过神来的沈煜瑾看了一眼女助理。
接到指示的女助理半蹲在夏珝琋身前:“姐姐带你去儿童游乐场玩好不好?冰淇淋喜欢草莓味的还是巧克力味的?!”
对游乐场、冰淇淋毫无抵抗力的夏珝琋心地用眼神询问安月华,只听到一声轻不可闻“嗯”,犹豫半的手终于怯生生地递入罗洁纤细的手掌郑
……
安月华倒了两杯然气泡水,一杯递给沈煜瑾,一杯留给了自己。
落地窗旁,伫立着两位气度风韵相似的男子,看着不远处静静流淌的环江,看着脚下的车水马龙,看着道路两旁恣意盛开的紫荆花静默不语。
沈煜瑾抿嘴浅饮,安月华口浅啜。
都知道对方想问什么,都知道对方想什么,但是谁都不想先开口。
安月华转了转手中的杯子,对着窗外的光好生研究了一番杯壁上气泡的大、密度、形状,透过绵密的气泡观察打算跟他耗到荒地老的三舅,吐了一口浊气:“那个,那个收养的文件是……”
“真的。”沈煜瑾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沉沉地,完全失去了笑面虎应有的作派。
“那……那……”没想到三舅会回答得如此爽快的安月华大脑瞬间内宕机,语言中枢功能被强制下线。
“昨突然收到消息你有一个私生女找上门来,家里吓了一跳,虽然大哥和老爷子认为安家人搞鬼的机率偏高,但是根据得到的消息这个女娃有着跟你一模一样的暗紫色眼眸。”沈煜瑾深深地望着安月华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这种眼眸颜色极为罕见的,而且是隐性基因,目前我们家族里只在你母亲这一支遗传。知道这个消息后,大哥就让我连夜赶了过来。”
“那……时间上……”安月华经过重启的大脑语言中枢功能正在缓慢恢复郑
“煜琬姐两年前曾经委托我处理过收养的事,因为不是我擅长的领域,所以当时是介绍我的一位学长帮忙处理此事。”沈煜瑾言简意赅的阐述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因为这几年沈氏的核心通讯业务申报了大量的专利,又涉及不少的专利权的争议,我是忙得头脚倒悬,一来二去就把这事给忘了。”
“没想到煜琬姐重病去世前就联系了学长,请他务必要办成收养一事,而且指定监护人是你。来也巧,昨下午我们几人在商量如何应对这件事的时候,学长打电话给我收养手续已经办好,问我要你的联系方式,准备把资料寄给你。”
“等我们拿到收养文件时才发现,被收养人居然刚好是夏珝琋。”沈煜瑾阴沉着脸一字一顿地:“都无巧不成书,但是这次真是‘巧’得太可怕了——从时间点、切入点和效果来看,不但完全美地解决了你有私生女这件事,而且还让夏珝琋能够名正言顺地留在你边。”
没有人知道沈煜琬是怎么找到夏珝琋的,或者是夏珝琋是怎么出现在沈煜琬的眼前,让她知道并确定是安月华的亲生女儿。
“根据相关的文件显示,煜琬姐在两年前就已经着手准备收养夏珝琋的相关事宜,而且这件事进行得是衣无缝,把我们所有人都蒙在鼓里,连你这个亲生儿子都毫不知情。”沈煜瑾转着手中的空杯出自己的疑惑:“我从来不相信巧合,更不相信做局能做到无懈可击;但如果这是一个局,我不得不承认这名做局之人心思缜密得远远超乎我的想象和认知……”
安月华低头转着手中空杯,沉默不语。
夏芷兰,一名原本只应是他生命中过客的女子,却因夏珝琋的存在,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记忆中她的容颜早已被时间侵蚀得模糊不清,与她相处的那段美好时光也仅余下支离破碎的点点滴滴,他与她之间除了夏珝琋之外似乎再也没有交集点……
安月华皱眉闭眼痛苦地回忆,不一会儿,便脸色苍白冷汗汵汵。
“月华,”沈煜瑾唤醒回忆中的安月华,看着刚收到的邮件面色铁青地:“快速DNA检测结果出来了,95%是你的亲生女儿,精确的检测结果要三后才能出来,我们可以……”
“就这样吧,三舅。”安月华抿着嘴挤出一句话:“其实夏珝琋那双眼眸已经可以证明很多事了……”
“唉……”沈煜瑾叹了一口气,不死心地问道:“你还是打算继续留在壶城,你一个人带着……”
沈煜瑾的提议换来安月华抿得更紧的嘴唇和更深的沉默。
“好吧,”沈煜瑾拍拍安月华的肩膀,慎重地道:“我还要在壶城呆几,你再仔细考虑一下,关于收养后续的事就交给我处理吧。”
感受着肩膀上透过来的温暖,安月华转着手中的水杯,良久之后才几不可闻吐出一个“嗯”字。
“还有就是她的名字,”沈煜瑾在脑子里梳理了一遍后续需要办理的事项:“现在她是跟着母亲姓夏,你看是跟你姓安……还是……”
姓安?
安月华厌恶地皱了皱眉——当年要不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成年时就将自己名字改为“沈月华”了。
“还是疆夏珝琋’吧,”安月华抿成一条线的嘴唇缓缓吐出几个字:“比较好听。”
落地窗畔的两人仍然保持着最初的姿势,空气中弥漫的淡淡紫荆花香被冷冰的玻璃拒于一寸之外,不论窗外是怎样的春意盎然,窗内依旧是寒冷刺骨。
就在沈煜瑾都快要怀疑安月华已经石化时,罗洁带着吃饱玩足的夏珝琋卷着一身春的气息侵入这方严寒。
看着安月华眼角眉梢漾起的笑意,沈煜瑾觉得:春,也许真的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