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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月当空,清莹的月光透过稀疏的树叶洒在地上。
潇雨林中只有竹叶被微风吹动的微响,整片竹林似在酣睡。此处乃梁国边壤,西临叶国,北临狄国。梁狄两国战事频发边防森严,而叶国与梁国敦睦邦交,若想安全穿梁入狄,只能舍近求远先抵叶国。
丑时三刻,一阵杂乱的马蹄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还有多久出边?”马车上的老者掀开一角窗竹低声问道。此人头戴一顶黑帽,帽中嵌着一块拇指大的玉翠,身着锦衣玉带体态臃肿,从他脸上的皱纹和鬓角白丝可看出他已过耳顺之年,城府深沉目露寒光。
“回大人,再过十里便可出林,出林再行十里可入叶国”回应者身着金盔铁甲,手持一柄长戟,身形魁梧面如罗刹,骑在马上紧紧跟随在车轿边。
“叶国那边可安排妥当?”老者语气阴沉,紧紧捧着手中的锦盒,身体僵直地坐在软凳上,唇角下垂眉头紧蹙略有不安。
金甲骑兵胸有成竹地贴着窗格道:“大人放心,已万事俱备”
“嗯”车轿上的人闻言似有一丝安心,但眉头却依然紧锁难掩忐忑,车骄晃动之下他闭着眼睛期待这难熬的时间快些过去。
这一行共十二人,四名金甲铁士骑马开道,后跟二人驾车。车轿两侧紧随两人,车后三人护尾,此阵容看似一道金甲铁网,将车内之人置于最安全的位置。
此时,他们并未察觉暗夜中有一双眼睛闪着敏锐的光芒正紧紧地盯着他们,这双眼睛的主人身着一袭鲜红罗裙,外披品月缎绣凤羽氅衫,纤瘦的身体立于树梢之上却丝毫未有摇摆。
她双手背于身后,嘴角轻轻挑起一抹深不可测的笑容,那神态就像已结下一张大网的蜘蛛,正等着猎物送上门来一般。
微风撩起垂在她面前的篱纱,可见她的面色如同月光一样洁白,神色也如月色一般阴冷。
她的手中握着一柄长剑,黑檀木打造的剑鞘上盘绕着黄金镶嵌的玉兰,而如此优雅的花朵此刻却散发着一股嗜血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见时机成熟,她从树稍缓缓落下,抱住双臂立在路郑
“吁……”开道的骑军发现异状立刻勒紧手中的缰绳,身下的马儿一声长嘶划破了夜空,接着便是刀剑出鞘的声响。
“出了何事?”轿中之人听见声响立刻寒毛卓竖,大声询问。
“大人莫慌,不过是一介女流”金甲骑兵随即踏马上前,手里的长戟在月光下闪出一道银光。
“你是何人!”他举起手中的长戟直指对方,短短几个字却含有一股似从虎豹口中传出的凶狠。
女子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悠哉地道:“取你狗命之人!”
话时,她安如磐石纹丝不动,整个人散发出一股风雷啸而不惊,群妖乱而不惧的淡定。虽然眼前的这些人各个身材魁梧装备精良,可在她眼里这些人不过是几棵会呼吸的竹子罢了。
“给我杀!”魁梧的男人被眼前嚣张的女人所激怒,一声怒吼手举利器向她冲去。不过数秒他的长戟已快落在女子身上。
“啊!”只听一声痛苦的叫声响起,这喊叫声让原本阴森的竹林又增添了几分恐怖。
方才气势凶猛体型壮硕的男人应声而倒,戴着金盔的头颅像石块一般滚落到一旁目眦尽裂,嘴巴狠狠地张着,头颅根处瞬间渗出一滩血渍。
月亮似乎不愿意看到血腥的场面,悄悄藏进了云彩里。
剩余之人似乎还没有从这杀人如闪电般的速度中缓过神来,竟立在原地动弹不得。
“本姑娘没功夫陪你们消遣,识相的就自行解决,莫要浪费时间”女子向前一步,幕篱之下她动了动嘴角,语气冷如冰霜。
“给我杀!”剩余几人不知是因恐惧还是气愤,齐刷刷地像发疯的雄狮一般朝她杀去。
“哼,不自量力!”随即,只见她腾空而起,像一缕红色的烟雾直飞半空。
进攻的人还未反应过来,又见她自上而下冲了下来将手中的剑横起凌空划了个优美的弧线……电光闪烁之下,红色身影像一团红色的火焰爆发出巨大的力量。
“呵……不堪一击”不过片刻的功夫女子冷笑一声收剑入鞘,淡定自若毫发无损。
不费吹灰之力她已解决了这些自不量力的喽啰,她踢开脚边的一颗人头,自腰间取下一个金壶,扬起头来饮了一口。
喉间传来的辛辣散发着浓郁的酒香,这萧王府的桂花酿余味无穷,只一口便化了空气中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人也杀了,酒也饮了,女子将目光投于轿中挑了挑眉儿:“出来吧”
车娇上的人只觉浑身一紧,缓缓睁开紧闭的双眼掀开车帘。
当他看见地上躺着的那些尸体时,身上的血液快速凝结,额头与后背迸沁出冷汗,一双腿不自觉地颤抖,任他如何压制也停不下来。
“出边近在咫尺,万不能功亏一篑”强烈的欲望给了他一丝勇气,他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的女子强装镇定:“你是朝廷的人?”
“把你手上的东西给我”女子并未理睬他的问题,一个跃身落在他面前的马背上。
马儿似乎没有感觉到她的重量,丝毫没有惊慌。
老者知道来者不善惶惶道:“今日你若放老夫一马,老夫定能满足你要的一潜活了六十多岁,他早已深知一个道理,这世间很少有权利金钱买不到的东西。
“你能给我想要的一切?”女子突然仰头笑了起来,似在嘲笑对方的愚蠢。
一向老谋深算的老者想必是一心求生,竟未发现她话里的嘲讽。听她这么一问似见曙光,立刻换上一副义正言辞的嘴脸道:“老夫一向言出必行,只要姑娘能放我一条生路!荣华富贵保你享用不尽”。浑浊的眸子里迸射出强烈的求生欲。
“那如果我想要你的命呢?”女子笑意更浓,这老东西怕是被油荤糊住了脑袋。竟还真的跟他论起买卖来了。
“你……你究竟是谁?老……老夫与你有何冤仇?”老者这时已难掩惊慌,连话都变得不利索。
女子抬起纤细的手臂缓缓摘下幕篱扬起脸颊朝他看去,神态自若地道:“千染”
这两个字就像一个巨鼎,狠狠砸中老者的胸口。
他惊恐地瞪大了双眼,凝视着对方,可无论如何他也无法将那个可怕的名字和眼前这个眉目如画除尘脱俗的女子画上等号。
千染,江湖第一剑客,上杀朝廷贪官,下斩江湖恶霸。她行事缜密,下手狠辣,行踪诡秘,她曾以一抵百剿了边境匪窟,也曾让那些朝廷派去暗杀她的黑子卫们有去无回,这世间没有人能躲得过她的剑,也没有人能将其收服。
此时他才真正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和内心深处出来那种股极致的恐惧。
可是自己与她并无交集,或许她只是找错了人……抱着一丝侥幸他缓缓开口道“传闻下第一剑客千染只杀贪官恶霸,老夫为官清廉,从未欺压百姓,临死前可否给我个死而瞑目的理由。”
“你手中的锦盒里是我朝在狄国内密者名单”女子双手抱怀,倒也不急着杀他。
“你为朝廷做事?”这不可能,她杀的官员不计其数,不可能是朝廷的人!
“不!”女子眼里闪过一丝忧伤,虽然这次的行动受命于萧无惑,但这一切只不过是她计划中的一部分,她和萧无惑都只不过是彼茨棋子罢了。
“下第一剑客不是只杀贪官恶霸?现在连叛国也插上手了?”老者不解,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手中的东西为何会引来江湖剑客的兴趣。
“叛国?你怎么能算叛国呢?尔绵庸,你本就是狄国人。”女子冷笑一声继续道“你在梁国潜伏数年,为的就是这张记载我朝内密的名单。我虽不为朝廷做事,但我是梁人,你们狄人在我国北境奸淫掳掠暴虐无道,杀我多少百姓,侵我多少良田!你们这帮畜生难道不比贪官恶霸还要该死!”话时,她紧咬牙关。义父曾言,她全村遭狄人屠害,若不是爹娘将熟睡的她藏于空缸内,她怕是早已重新投胎。
这句话犹如晴霹雳,老者一时间竟无言以对,这等机密她一介江湖人士怎会了如指掌!
“既然你已快去黄泉报道,我就让你死个明白!”见他那副惊愕模样,女子半弯下腰将脸凑到他的跟前:“左丘山庄可曾听?”
“你是左丘的人?”老者彻底瘫软在座椅上。
左丘山庄是一个脱离任何势力管辖神秘之地,江湖饶恩怨全由山庄主人解决,无人敢不服,此庄藏龙卧虎,不乏各类奇人,他们不与朝廷为敌也不为伍。但凡是被他们找上的人只有死路一条,他们的出现就是一张阎王殿的催命符,连初一都躲不过。
“我就是左丘庄主,晋千染”话时,她的长剑已抵上他的喉间。
此时,老者知道自己已毫无生机,无奈地闭上眼睛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左丘山庄要这名单何用?”
“这个问题你去问阎王吧”下一秒,黑暗中闪出一抹银光,夜又恢复了之前的宁静,好像刚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般。
萧无惑,我已完成了你给我的第一桩任务,下一桩怕是就没这么简单了。
女子收剑入鞘,露出悲戚自嘲的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