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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辈想怎么赌?”欧阳岳感觉眼前这位屈芊老前辈,与痴痴道人口中所形容的那个嗜杀成性,翻脸不认人的人间蛇蝎相差甚远。
“难得遇到阁下,既然阁下到东湾河一心求死,想必早已看破红尘,那老婆子我想和阁下赌一赌,谁要是先醉了,便得答应为对方办一件事。”
欧阳岳“哈哈”一笑,说道:“那我可得先让前辈一坛了......”说着,拎起酒坛准备先喝干一坛再和屈芊比试。
屈芊伸手压住欧阳岳的手臂,说道:“阁下何必慌张,老婆子我是长辈,理应由我来让你......不过阁下既然如此爽快,请先听我把话说完再喝不迟。”
欧阳岳放下酒坛,望着屈芊说道:“前辈请讲!”
“老婆子我要是输了,便可答应阁下一个要求,譬如带阁下见一个你最想见到的人!”
欧阳岳冷冷一笑,问道:“哪怕我想见的人已经不在人世?”
没想到屈芊竟然肯定地点了点头,说道:“只要阁下说出口,老婆子我绝不食言。”
欧阳岳突然一拍桌子,说道:“好,那我姑且相信前辈神通广大......那要是我输了呢?”
屈芊说道:“很简单,只要阁下帮我杀一个人便可以了!”
欧阳岳盯着屈芊看了半晌,缓缓撩起自己放在桌上的左臂,说道:“前辈放心,我绝不食言,不过,前辈要是食言的话,我这条铁臂之下,还未曾有过亡魂,前辈将是丧命于它的第一人,也是最后一个。”
屈芊看了一眼欧阳岳的铁臂,脸上的惊讶稍纵即逝,淡淡说道:“好说好说......阁下习惯如何比试?”
“只要有酒,喝便是了,哪有什么套路?”欧阳岳拎起酒坛,“喂......再拿十坛酒来!”
屈芊指了指他面前的海碗说道:“来者都是客,咱先把碗里的喝干......来,老婆子敬你这位铁臂豪杰!”
欧阳岳颔首,端起碗与屈芊一碰,仰起脖子就往肚里灌。
欧阳岳将大海碗中的酒一饮而倔,放下碗,只见屈芊才喝了半碗,而且喝得极为虔诚,似乎碗中盛的并不是酒,而是皇帝御赐的毒药。
欧阳岳说道:“前辈,胜负已分,请前辈带我去见我的女儿,她昨日服毒自尽了......”
屈芊终于喝干了碗中的酒,她放下海碗,抹了抹嘴说道:“阁下莫急,咱比的不是谁快谁慢,而是谁先醉倒!”
欧阳岳嘴角一抽,说道:“好,那咱接着喝!”他索性抱起酒坛子,对着大嘴开始往肚子里灌。屈芊望着欧阳岳这般豪情,禁不住微微点头。
常人如此牛饮,多半都喝半坛溢出半坛,等到酒见底,胸前湿漉漉狼狈不堪。可是欧阳岳不同,他对着酒坛子一顿狂饮,嘴边却不曾露出一滴酒来。
屈芊也不甘人后,单手托起酒坛,微微一倾,一股清流形成一股指头粗的水柱,源源不断地注入屈芊的喉中。
当欧阳岳放下酒坛时,惊异地发现,屈芊面前的酒坛也已空了。他狐疑地低头看了看地面,并无洒掉的痕迹。
“前辈果然好酒量啊!再来!”
先前抬轿子的八位壮汉正好每人怀中抱着一大坛子酒走进门来。
欧阳岳从大汉怀里抢过一坛酒,嘴搭在坛子边上又喝上了。
这八位大汉虽说跟着屈芊见了不少世面,但像欧阳岳这样不顾性命饮酒之人还是头一回见。顷刻间,欧阳岳和屈芊又喝完一坛。
“再来!”
喝第三坛酒的时候,欧阳岳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只见他放下酒坛,美美地打了一个酒嗝,望着毫无醉意的屈芊,又端起酒坛,低声说了一句:“丫头……爹再为你拼一回命!”
说罢,又开始了豪饮。
八名大汉略略动容,却看到“水神”屈芊放下已经喝完的空酒坛,静静地看着欧阳岳,眼中的神色叫人难以捉摸。
欧阳岳终于喝完了第三坛,他红着眼睛瞪了一眼屈芊,又抓起第四坛酒。
“再来!”欧阳岳的舌头已经有些大了。
屈芊微微一笑,摆手说到:“阁下且慢,咱们到院中喝完这一坛如何?外头秋风落叶,暗月空穹,倒是别有一番情趣……”
“依前辈!”欧阳岳爽快地答道。
俩人各自拎着一套酒来到院中,欧阳岳惊讶地发现,适才那些在石桌旁目不转睛地盯着桌上水碗的男女,此时还守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石雕一般……
他们似乎没有听见屈芊和欧阳岳他们出来。
他们甚至连呼吸都没有改变。
屈芊得意地说道:“阁下请看,他们面前碗中的水已经很满了,哪怕是一缕清风过境,都会又溢出的危险......倘若我再给他们每人添点进去,他们会不会答应?”
欧阳岳已经有五分醉意,他来到屈芊弟子身边,弯腰瞅了瞅碗中的水,说道:“自然不答应......老夫我纵横江湖数十年,诸如此类的武功,也见识过不一些,有人说:看一碗水,望一片海。若想达到心中有海的境界,须得将一碗水熬到干涸为止,方能有所成,前辈倘若此时给他们加水,岂不是功亏一篑?”
屈芊笑着上前,边走边说道:“月有盈亏,况乎一碗水,浅了,盛满便是!”
欧阳岳见她来到自己身前,首先端起手中的酒坛,仰头又喝上了。
欧阳岳怎会甘于人后,连忙端起酒也喝了起来。他一边喝,一边用余光看到屈芊用手指指着一碗水,而后,指头尖上突然冒出一股涓涓清流,源源不断地注入碗中。
欧阳岳正纳闷屈芊的手指怎么会冒出水的时候,突然听见院外有人低声说道:“皇后娘娘驾到,大家快跪下......”
欧阳岳连忙放下手中的酒坛子,看到屈芊和她的众弟子已经离开了自己的位子,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
“依依?”欧阳岳怔在原地,睁大了眼睛看着门口,一时竟忘了君臣之礼。眨眼间,人声鼎沸,欧阳依依一袭盛装,在众人的簇拥下款款跨进门槛,一脸庄重。
她一眼就看到了鹤立鸡群的欧阳岳。
“爹......”欧阳依依突然停住脚步,欢快地喊了一声,张开双臂朝他扑了过来。
欧阳岳突然热泪盈眶,忙跪在欧阳依依面前,大声喊道:“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欧阳依依上前扶住欧阳岳,带着哭腔说道:“爹......女儿来看您了!”
欧阳岳叩首说道:“皇后娘娘,我......”他已经泣不成声了!
“爹,起来,陪女儿说说话......”
“谢皇后娘娘......”欧阳岳站起身,在欧阳依依的搀扶下,坐到硬邦邦的石头凳上。
“依依......”欧阳岳刚一落座,马上站起来,示意欧阳依依先不要坐下,欧阳依依瞪着疑惑的大眼睛盯着欧阳岳,只见欧阳岳“嘿嘿”一笑,说道:“这石头凳上凉,爹给你铺软和点。”
他三下五除二脱下自己的外套,叠成一个蒲团的模样,放到欧阳依依身后的石凳上。
“来......依依,现在你坐下试试,是不是舒服多了?”欧阳岳按着欧阳依依的肩膀,温柔地说道。
“谢谢爹......”欧阳依依仰着一张天真无邪的脸,轻轻地说道,“爹正好,什么事都想着女儿......”
欧阳岳裂开大嘴又“嘿嘿”一笑,说道:“依依啊,他们都说你服毒自尽了,爹就不信......我欧阳岳的女儿,怎会这般脆弱,你还要扶持新帝,好好做你的皇太后呢......”
欧阳依依捂嘴笑了笑,欧阳岳坐到她的对面,仔细端详着眼前这张完美无缺的脸庞,怎么看都看不够。
“爹......往后依依不在的时候,你要少喝点酒......你瞧瞧你现在,一身的酒味,熏得我眼睛都睁不开了......”欧阳依依嗔怪地说着,一只手轻轻放在了他铁制的手臂上。
欧阳岳连忙颔首说道:“依依教训的是......爹往后再也不喝酒了......瞧瞧爹现在,本来剩下半条手臂,这不又完整了?”
“爹......你疼不疼?”欧阳依依抚摸着这支铁臂问道。
“不疼......一点也不疼,往后谁要是欺负我的依依,我就用这条铁臂教训他!”欧阳岳举起铁臂在她面前晃了晃,“爹这次从曳浪湖赶来,不就是为了保护我的依依不被人欺负嘛......”
欧阳依依突然眼睛一红,哽咽着说道:“我就知道,还是爹爹疼我,这天底下,最疼我的人,就是爹爹了......”
欧阳岳看见依依哭了,顿时手足无措,用右手抓住依依的手摩挲着:“依依,不哭不哭,你一哭,爹这颗心都要碎了,不哭不哭......”
欧阳依依使劲地点了点头,抹干眼泪,用手狠狠地捏了捏欧阳岳的手,说道:“爹,依依又要走了......以后女儿要是需要爹帮忙,就会传话给屈芊婆婆,她会告诉爹该怎么做。爹......你一定要保重啊......”
欧阳依依说罢起身,有人已经开始大声喊:“起驾......”
欧阳岳心里虽万般不舍,却无可奈何,他站起身,抓着欧阳依依的手,在她的手指上轻轻一吻,跪倒在地:“恭送皇后娘娘......”
欧阳岳身边的屈芊和众弟子们也异口同声地高喊:“恭送皇后娘娘......”
女儿走了,欧阳岳长跪不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宽大的卧榻上,屋里檀香冉冉,温暖静谧。
卧榻前不远处的桌子旁,坐着屈芊,屈芊的身边,站着八名壮汉,犹如八大金刚,威风凛凛。
卧榻两侧,两名侍女垂首而立,一见欧阳岳醒过来,连忙上前将他扶起,其中一名侍女端过醒酒汤,舀了一小勺递到欧阳岳的嘴边,柔声说道:“大人请用,奴婢已经尝过了,不冷不热......”
欧阳岳抬手抹了一把脸,感觉头如斗大,昏昏沉沉,便微微张开嘴,吞下侍女喂来的醒酒汤。
接连喝了几勺后,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挥手示意侍女退到一边。
“前辈......欧阳岳甘愿认输,请前辈吩咐,除了咱北国的皇帝,也就是我的外孙,你让我杀谁,我便杀谁!”
屈芊从椅子上站起来,屈膝施礼,娓娓说道:“老婆子昨晚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欧阳将军责罚。”
“愿赌服输,我欧阳岳岂能言而无信......只是......昨晚我恍惚间看到了我的女儿,而且十分真切,真真假假,还望前辈指点!”
屈芊淡淡一笑,说道:“世间事,哪有真假可言,全凭能否心安。老将军一生跌宕辗转,难道不能看穿?”
欧阳岳淡淡一笑,惭愧地说道:“我本已无牵无挂,不曾想遇到了前辈,前辈寥寥数语,令我茅塞顿开......区区一条人命,我欧阳岳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前辈尽管说,此人姓甚名谁?”
“顾北!”
“啥?”欧阳岳一听,“呼”地从卧榻上站起来,“你说顾北?前辈怕是弄错了吧!”
屈芊转过身,重新坐上了椅子,说道:“欧阳将军......想必你从痴痴道人嘴里已经听闻了我和独隐之间的恩恩怨怨,可是老婆子我并不糊涂,我们老一辈的陈谷子烂芝麻,岂能让他们后辈了断?但是欧阳将军,你可曾想过,你的外孙,如今的北宣王,他年少无知,如何能掌管偌大一座江山......将军难道眼睁睁看着他,变成顾北的傀儡不成?”
欧阳岳闻言,一时间怔在原地,胸中仿佛有千军万马奔腾!
难道......依依昨晚托梦于我,原是放心不下瑞儿......自己这个当外公的,又怎能袖手旁观呢?
屈芊看着欧阳岳起伏不定的胸膛,知道他此时内心无比忐忑,便接着说道:“将军不妨再想想,大安殿上,如今顾北是只手遮天,新帝他有什么,充其量只是徒有一身皇家血脉罢了,将军要是不出面,新帝迟早死于顾北手中,北国迟早......不对,老婆子以为,北国已经落到顾北之手了......”
欧阳岳闻言又是大吃一惊。
细细一想,屈芊说的的确不错,北宣王段瑞年幼无知,极易被人操控,而自己,是他在这世上唯一一个亲人了,若是袖手旁观,甚至一死了之的话,九泉之下,又有何脸面,去见爱女欧阳依依呢?
万古朝野 htt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