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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名,42岁。
曾经,他是殷商太史,在朝歌御书房工作,拿着百万年薪。
当然,御书房太史的薪水没有这么高。
虞名的薪资主要来自于他的另一份工作——帝辛的高级参谋。
虞名的谋略,是非常可怕的。
可以说,他的谋略。是当今天下最可怕的。
比如,青铜计划。
那样一个完美的计划,是的帝辛用一张青铜面具从姬发那里置换出了商伯。
现在,他在岐周。
是什么让他放弃百万年薪,放弃尊贵的天子参谋,来到了落后的岐周?
当然是他的馍略。
他来到岐周,就是他与帝辛一起制定的谋略。
这是一个非常大胆的谋略。
他与帝辛,正在欺骗所有人。
瞒天过海。
虞名的智谋,总是这么气势恢宏,惊心动魄。
或许,小伎俩,他也使不出来。
虞名一出手,就是大手笔。
然而,他自己感觉到,这一次的计划实在是太难了。
尤其是目睹孟津陷落。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看到孟津陷落的时候,他哭了。
立即有人向姬发报告,虞名是卧底。
理由是,虞名不仅不为岐周的胜利欢呼,反而为殷商的失败落泪。
但姬发却很稳重。
实际上,对于姬发来说,无论虞名是不是卧底,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样的人才不在帝辛身边。
这就很好!
如果虞名不在岐周,而是继续在帝辛身边出谋划策,那该是怎样可怕的景象啊!
姬发非常高兴虞名能来投奔他。
把这样的人才驱离帝辛身边,对岐周非常有利。
即使虞名来到岐周什么都不做,也是一种贡献!
但虞名还是做了许多事情,比如为姬发设计建造了更加华丽的宫殿,带来了殷商许多珍贵的工艺品。
事实上,姬发所拥有的许多奢侈品,都是通过虞名的渠道购买到的。
因为,姬发自己是买不到的。
因为姬发已经被列入了贸易黑名单。
这个黑名单上的人,都会被限制购买一些东西。
是的,姬发遭到了殷商的制裁。
不仅仅是姬发,还有岐周的许多高官,都遭到了殷商的制裁。
姬发苦于不能购买他所需要的东西,以及他所喜爱的东西。
岐周的高官们无法替他办成这件事。
但是,虞名的到来,缓解了这一情况。
岐周高官们办不到的,虞名可以办到。
只要姬发需要购买物品,就以虞名的名义去采购。
虽然殷商对岐周制裁得紧,但虞名和孟津的子仲关系很好。
尽管虞名投奔了岐周,但子仲,或者说二爷并没有放弃虞名的友谊。
因此,虞名需要的货,总能得到二爷的批准。
这样,姬发也就能得到他想要的物品了。
有了虞名这条渠道,姬发的日子就过得滋润了许多。
不仅仅是姬发,还有岐周的许多高官得到了虞名的帮助。
这也就是为什么,虞名能够迅速在岐周站稳脚跟的原因。
是的,存在利益输送。
虞名是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吗?
不是。
他收取佣金。
最开始,他只收取百分之十的佣金。
渐渐地,他的佣金提高到了百分之三十、百分之五十、百分之百、百分之两百。
另外,除了佣金,通过他的渠道,拿到的货,也是市面正常价格的三倍以上。
孟津,向来有黑市传统。
这一点,岐周并不陌生。
有人抱怨虞名不能压价。
但也仅仅是抱怨。
因为,虞名的价再高,也还是能保证获得正品。
仅此一点,就是无数人做不到的。
离开了虞名的渠道,姬发和岐周高官们的生活会更苦。
二爷,就是虞名的外线。
而且,是通过一种非常巧妙地方式建立起来的。
当子仲把虞名的动向汇报给帝辛的时候,就形成了虞名——子仲——帝辛的情报线路。
虞名的身份,也就被子仲在帝辛那里得到验证。
虞名在孟津陷落的那一天哭泣。
他为二爷哭泣。
他为孟津哭泣。
他敢哭,他不怕因此暴露身份!
实际上,他有十足的把握继续潜伏在岐周。
当卧底,最重要的素质是什么?
是隐藏?
是虚伪?
不!
是真诚。
只有真的东西,才能让别人相信!
只有真的东西,才能经受住最严苛的考验!
虞名,就是真诚地在卧底。
姬发召见了虞名。
这位岐周之主,更加稳重。
他没有问责虞名,而是同样哀伤道:“子仲当年手下留情。他对我有恩。我记得,当年,是你把我送出了孟津。我也不希望他死。”
虞名只是哭,没有说话。
“即使他和岐周作对多年,也还是我的恩人。我甚至早已拟好了赦免令,在孟津城破的时候,免他一死。可惜……”
“大王的仁义,我是知道的。我曾亲自带着大王的赦免令去劝说子仲。”
“是啊,这是他的选择。”
姬发不禁也流泪了。
“说实话,我很佩服他!当年,他敢冒着帝辛的责罚,冒着殷商的怒火,把我放回岐周。当真是一条好汉!现在,他见到了我的赦免令,但还是选择为殷商而死,同样是一条好汉!”
虞名哭得更伤心了。
“虞名,我们去那个山坡祭奠他吧。我不会给他立碑!但我会记住他!”
就这样,虞名和姬发来到了仁义坡。
这是当年虞名把姬考和姬发送出孟津,分别的地方。
邙山前沿哨所的两道山梁外,是一处不起眼的小山坡。
这里的树木还与二十四年一样。
姬发还能认出来,当年他们凑过的几棵树。
还有几颗,已经从幼苗长成了参天大树!
二十四年了,好像时间从未流淌。
殷历530年的一天,姬发就是乘坐虞名的座驾,逃出孟津。
当然,是得到了子仲的默许。
否则,他不可能逃回岐周。
姬发在这片山坡站定,四处望了望,还能感受到当年的心跳声。
“虞名,还记得当年的行车路线吗?”
“记得。”
“当年,是你亲自驾车。我才从孟津脱困。今天,我来驾车吧。”
姬发重新踏上马车,做到了驭手的座位上。
“虞名,你能来投奔我,我很高兴。帝辛看不起你,你可以来我这里!现在,孟津是我们的了!接下来,朝歌,也会是我们的!”
姬发一边说,一边驱车,沿着当年的路线,来回走了好几遍……
“当年,你说‘请发公子记得殷商的善意,记得二王爷的友谊。’我记住了。
“你说‘今后,战场上相见,我们可能就是你死我活了。各安天命吧。’我却在想,我们还会有合作的一天。”
姬发想起当年,他的大哥姬考还在。
他们与子仲、虞名,一起建立了孟津自贸区。
他么共同工作过。
他们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剥离商周两国的战争,他们还是好朋友。
而虞名则想起了二爷的信念——
“二弟,跟哥哥跑路吧。”
孟津大本营,子启过来劝说子仲。
“你是我的好兄弟。我不能看着你死在这里。”子启甚至要哭了,“是谁把我从监狱里保出来?是谁为我散尽家财?是谁带着我远走朝歌?”
子仲把身上的金甲紧了紧,没有说话。
“都是哥哥我拖累了你。”子启掩面而泣。
“大哥,你走吧。我不会怪你的。”子仲淡淡道。
“不!我要你一起走!”子启吼道,“看看外面的形势!西伯侯军威鼎盛!而孟津,独木难支。帝辛举兵东征,根本没有援兵来解孟津之困?听哥一句劝,走吧!不要替帝辛死在这里!”
“不——”
子仲扬起了头,一股英雄之气油然而生!
“我,不能走。谁都可以走,但我不能!我是孟津镇守者!我是殷商之将!”
“哎呀!别傻了!帝辛就会欺负老实人!他那一套,我再清楚不过了。他要你守在这里,就是让你为孟津陪葬!”
“别说了。我是不会走的。”
“子仲!”
“大哥,你赶紧走!现在就走!我已经无法再保护你。”
“子仲,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你的家眷着想。让你的子女、你的亲属,和我一起离开吧。”
“不,他们,也不能走。”
“你这个傻逼!”
子启生气地大吼,他气得来回走动,不断跺脚。
“你……你……”
子启几次三番地抬手去指子仲,却说不出什么话。
无论子启如何劝说,如何闹腾,子仲都无动于衷。
“唉!”
最终,子启负气离去。
而子仲,则握紧了手里的双剑!
坐在姬发的马车上,虞名哭得更厉害了。
就是那句话!
“我,不能走。谁都可以走,但我不能!我是孟津镇守者!我是殷商之将!”
虞名当年听到这段话的时候,就流泪了。
现在,一想到这段话,还是热泪盈眶。
当年,他就在房间外。
子启前来劝说子仲的时候,他就在附近,他听得一清二楚。
本来,他是可以在子仲旁边的,但子启不同意,所以他就被子仲安排在外面。
他看不到子仲脸上的表情,但却比眼睛看到的更真切!
他知道,子仲将在孟津伟大起来!
子仲并没有接受子启的劝说。他留在了孟津,以殷商之将的身份,以孟津镇守者的名义!
待子启离开之后,虞名走了进去,验证了自己的判断。
“二王爷,启先生走了?”
“他走了。他要我和他一起逃跑,被我拒绝了。”
“虽然我非常鄙视这种临阵脱逃的行为,但我不得不承认,启先生对二王爷是真心实意。他,是如此顾念兄弟之情……”
“他如果真的顾念兄弟之情,就不该来_!”子仲生气地转身,走向了作战沙盘,“孟津,自古以来,就是殷商的领土!我身为孟津镇守者,岂能当逃兵?大哥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那么不成熟!”
虞名默然。
“他这是要陷我于不义!倘若我真的弃城而逃,那是什么?那是懦弱!到时候,我将成为殷商的罪人,永世背上骂名!”
子仲盯着手里的天子剑,道:“我,是为殷商而战!孟津是殷商的土地,我是殷商的王子,守土有责!大哥说,帝辛举兵东征,无暇西顾。他说我是替帝辛死。
“就算如此,那又怎样?为天子而死,难道不是每一个忠诚的殷商守将的本分吗?
“况且,我,是天子亲自册封的孟津镇守者。这是我为殷商做贡献的唯一机会。我怎能放弃?
“既然做了孟津镇守者,就要拿出自己所有的力量!坚持到最后一刻!
“这是一把征伐之剑。‘剑若出鞘,必将饮血!’”
子仲当年的一言一行,还是历历在目。
我,是为殷商而战!
这就是殷商二爷的信念!
他没有辱没自己的殷商血脉。
他没有失掉殷商的骨气。
虞名渐渐止住了哭声。
他可以流泪,但不能哭。
他还知道了,崇侯虎之剑的故事。
那是一个少年崇拜偶像的故事。
那是一个关于忠诚和使命的故事。
在听完子仲的故事之后,虞名就知道,子仲要效仿殷商战神崇侯虎。
但他,还是要问一问。
“二王爷,是要效仿殷商战神、崇侯虎?”
“他是我的偶像,我模仿他,我一辈子都在模仿他。这是我距离他最近的一次!”
“二王爷威武!”
“崇侯虎,败过,但没有退过。他,即使在最后一站,也不曾后退!”
“崇侯虎不愧是殷商战神!”
“如果这一战,我败了。我将成为他!这是最坏的结果。”
“我们殷商,是不会败的!我们已经五百余年没有败过。”
“我也相信,我们能赢!我的偶像,也是胜多败少。我要先成为他胜利的模样!”
“对!我们要成为胜利的崇侯虎!”
“不过,就算失败了,我也没有损失。如若失败,这就是我的最后一战,和崇侯虎一样!”
“二王爷令人敬佩!无论胜败与否,二王爷都已下定决心。”
“决心,不是今天才下的。早在接过天子剑的时候,我就已有觉悟!”
子仲猛地抽出天子剑,光芒闪耀!
他没有完全让宝剑出鞘,就迅速将其入鞘。
“天子说,这把剑,会啜饮敌人的鲜血,也会汲取执剑者的鲜血。吾愿以身饲剑!”
子仲的形象,在虞名眼中迅速高大起来。
“虞名,姬考走了吗?”
“走了。我亲自送走的。”
“嗯。这一战,与姬考无关。虽然他是岐周太子,但他和我们一样,都不愿意看到这场战争。孟津自贸区的繁荣,姬考贡献很大。”
“是的,费总也说,如果没有姬考,孟津自贸区至少要比现在落后一倍。”
“唉!可惜,从此以后,他与我们就是敌人了。兵戎相见,生死由命。”
“二王爷,考公子说,他要力谏西伯侯,阻止这场战争。依我看,考公子还是有可能成功的。”
“虞名,你还是太年轻了。”子仲摇了摇头,“战争,不是说句话就能结束的。当然,我在战争领域,也是一个新手。不过,我见的太多了。这一战,谁都阻止不了,姬考,也不行。”
二爷说得对。
战争,不是说句话就能结束的。
虞名跳下了马车,在仁义坡上驻足良久。
当年,就是奉二爷之命,送走了姬考和姬发。
现在,他还在这里。
二爷,却已经……
“决心,不是今天才下的。早在接过天子剑的时候,我就已有觉悟!”
“如果这一战,我败了。我将成为他!”。
想起二爷的话,虞名闭上了眼。
二爷,已经成为殷商的崇侯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