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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衣衫,容小双额头的滚热灼烫了容成安的手臂。
他扭头望去,一张俏脸殷红,眸光都有几分溃散。
“小双,要不……”话未说完,背上一沉,那颗脑袋耷拉下来。
容成安急了,嘴里不住念叨:“别急啊,别急,哥哥跑快些,咱们就能早点儿到县城,见到大夫就好了,小双,你醒醒啊,不敢睡。”
语无伦次间,容成安整个人都乱了,想拍拍容小双的脸,让她别睡,却腾不出手来。
柳如笙蹙紧了眉,不再由着他,有力的臂膀一伸,就将容小双稳稳地揽在怀中。
眼眸如刀刻地瞪过去:“双丫头都不曾防着我,你这前怕狼后怕虎的,真心疼妹妹,就不该让她发着高烧,还在风里这么吹着。”
他见容小双呼吸急促,面颊是如火的两团,人是混沌的,唇瓣更失血色,也不由得心慌几分,索性打横抱起,紧揽在怀中。
“监军,把这个给容姑娘盖上。”近旁的侍卫解下披风递过来。
柳如笙没有推辞,风雪天,寒意深,容小双这情况,不小心护着,只怕捱不到县城。
“路滑不好走,我们都有功夫,倒无碍,你操心妹妹,就跟紧点儿。”柳如笙冲着容成安撂下这句话,披风裹紧了容小双,足尖轻点,几下就消失在茫茫雪雾中。
身后,是容成安的惊呼。
他自然要跟着的,可没走两步,踉跄欲倒,侍卫看不过眼,索性拎着他后衣领,提着往前追。
容成安只觉得风雪跟刀子般划过脸庞,割的生疼,双脚离着地,哪里是走,分明是飞着过去的,一颗心七上八下,忧心已看不见踪影的容小双,惦记身后还有众乡邻,这飞着赶路的滋味,也不好受。
“娘,双姐姐被那个好看的监军抱着走了。”
容三婶满腹怨气难消,早瞥见柳如笙抱着容小双行得匆忙,说不出的滋味浪卷云翻在心头。
她骂女儿不长眼:“瞎嚷嚷什么?老二家不要脸面,咱们容家却丢不起那个人。”
转头,又冲着容小年絮叨:“看见没,个个都向着他们,若不是双丫头给柳监军灌了迷魂药,他会不管不顾咱们这一村百姓,只抱着她一人先行离开,啧啧啧,那死丫头真是骨子里透出来的阴险,年岁不大,迷惑人的本事,却是一流的。”
“真是胡言乱语,都是一家人,双丫头病成那样,你这张不着调的嘴,就不能把把门,这条风雪路,到县城还远,全村的人不齐着一条心,难道想冻死在这里。”
容小年未答腔,怼她回去的是村长。
村长见柳如笙带走了容小双,正与容李氏宽着心,耳边却传来容三神这腌臜话,实在听不下去开了口。
“村长,你这心偏的……”风雪都盖不住容三婶灼灼而烧的火,她听村长这么说,自是万般不乐意,跳着脚就要辩驳一二。
“啪”的一声。
山洞中铮铮声响,众人听的分明,离得近的,都张大嘴巴。
容小年面子挂不住了,狠狠给了婆娘一巴掌。
这下,似火灰中戳了几下,又燃了窜天高的火苗出来,容三婶不辩驳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声伴着哭嚎,几欲盖过风雪声。
周围能躲的,都坐远了些。
容三婶的小女儿抱着弟弟,被娘亲的泼妇模样吓住,坚决地选择与爹爹站在一起。
村长摇头直叹,劝慰了容李氏几句,二人念叨着容小双的病,只忧心在山重路远之外,无人顾得上容三婶。
柳如笙片刻不歇,眼看着离县城越来越近。
出了林子,风雪也小了些。
“唔……头痛。”宽阔的胸怀暖意熨帖,容小双身上不打颤了,意识回体,微微清醒了些。
柳如笙大喜,轻唤一句:“双丫头,感觉怎样,还冷吗?”
“不,不冷了,哥哥,你跑的真快……”
柳如笙知她没有完全醒过来,笑了笑,将披风又裹紧了些,温言软语:“快到县城了,你尽量别睡,免得再冻着,看过大夫,就好了。”
“娘亲呢,她没跟上来?”
“放心,我都安排好了。”
“那就好……”
容小双分不清这是梦境,亦或是真实,也分不清说话的到底是谁,只觉得这个臂弯靠着挺舒服,听到娘亲被安排妥当,放下心来,微微调整了一下,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兀自睡去。
“双丫头,双丫头……”
唤了两声,只有轻浅微鼾。
柳如笙无奈,脚下加快几分。
“村长,风雪停了。”有人惊喜地叫嚷。
容三婶早不哭了,悲悲戚戚地闹腾一场,根本无人理,自家的胳膊肘都不朝这边拐,她觉得好没意思,这会儿听见雪停了,急忙探头望望。
“好啊,这下能赶路了,村长,也不是我非要多嘴,这柳监军心思偏颇,咱们可是一村的人呢,老的老,小的小,他却只惦记着双丫头一个,孰轻孰重,他怎么就不妥当安排些。”
容小年恨不得将她的嘴扯烂。
人说吃一堑长一智,这个蠢妇,吃多少亏,也长不了半个心眼。
村长不理容三婶,起身过去看看,虽然积雪厚重,但天空已见晴色。
“咱们慢慢走,趁着雪停赶路,保不齐,监军已到县城,给咱们做了安排,路上能迎上。”
他阔步在前,容李氏和几个相熟的妇人互相扶着,跟在后面,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几个侍卫挡在前路。
“村长,柳监军见天晴了,但积雪路不好走,安排我们过来迎迎,这几顶软轿,是为村长和容家二婶子,还有几位上了年岁的长者备下的,其余人,我们前后都安排人护着,咱们慢慢往城里走。”
容李氏搓着手:“哎呀,有劳监军还惦记着,我倒不用了,要不,让几个孩子分散着坐上去吧,娃娃们腿短无力,走不动,天也太冷。”
侍卫笑笑:“二婶子,监军的安排,您却不好推辞,几个孩子可由你们抱着坐下,抬轿的都是脚力好的,稳当着呢。”
村长看看天,老天爷的脾气谁都摸不准,还是依着安排,快些赶路要紧。
“莫拂了监军的好意,就这么办吧。”
容李氏到底心软,回头瞅了眼,走到容小年面前:“若信得过二嫂,将老幺交给我抱着,孩子太小,别染了风寒。”
容三婶突然冲过来,声音尖利:“我儿子,自然我抱着,哪里容得外人插手。”
她一把抱起小儿子,扭着身子朝最近的一顶软轿走去,没走两步,侍卫却跳下马来,伸手拦住。
“容三婶子,监军专门交待过,火气旺,力气足的人,不用坐轿。”
一句话,噎得容三婶差点儿翻了白眼。